《云烟》grace_xhu

70、18.

　　可还没等到他想出怎么带她去看小相公的法子来呢，她便又出事了。这一次，他是真不淡定了，因为康宁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跑过来时，告诉他的是：“韦姑娘晕倒了。”
　　他一听就知道不对，韦世涛又不是潘京娘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她精力充沛，上窜下跳地就差上房揭瓦了。好好的居然会晕倒，其中必有问题。
　　于是他丢下一桌子的公务件，冲出房去。
　　等到进了她那间小院后，他才发现事态比她想象地更严重，两个丫头在哭，院子里几个小厮和暗卫都不声不响地低着头。他也不及责问他们了，忙走进屋子。
　　王府的大夫正在切脉，皱着眉头的样子让他的心一下子纠了起来，也不及问情况，叫进康福来，道：“去东街高升胡同，将我师父请来，就说阿畀晕倒了。”康福立即转身出门上马就飞驰而去。
　　他这才走过去，看着合目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韦世涛，轻轻问两个大夫：“怎么样？”
　　两人忙回身见礼，他摆摆手道：“别多礼了，说吧，什么病？”
　　两人脸色愁苦地道：“不是病，仿佛是中了毒。”
　　中毒？霍元崇脸色又变了，生病还可以拖一拖，这中毒可是拖不得的。
　　“可有救？”他急问。
　　“暂时无碍，可是不知道中了什么毒，”两人道：“很是棘手。”
　　“去找擅长治毒的大夫来，”霍元崇令：“要什么药只管开口。快去吧。”两人忙领命前去找人寻药。
　　霍元崇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她的手放在手中，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的心乱成一团。他会医术，可是不擅长疗毒，师父没教过，估计师父于此道也不太懂。但是，现在，他只能指望师父了。
　　萧景溶过来时，金若兰也跟在后面，却比萧景溶抢先进屋，一把将霍元崇推开，她就抱起韦世涛叫：“丫头，丫头，你醒醒，是姑姑来了。”
　　但韦世涛并没醒，反倒从嘴角流下了一缕鲜血，漆黑如墨。
　　萧景溶神色也很郑重，道：“阿兰，你先让开，让我给她看看。”
　　金若兰这才将她轻轻放下，让开身子，萧景溶搭脉时她就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似乎他是唯一的指望。
　　过了好久，他才放下她的手腕，看着那两双充满期盼的眼，点点头道：“的确是中了毒。”
　　金若兰问：“什么毒？可有救？”
　　萧景溶坦白地道：“我于毒术并不精通，查不出是什么毒。”
　　霍元崇心中一沉，不知道什么毒就无法配解药，这是最简单的事实。
　　“不过，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毒，却可以以金针刺穴，将毒引出，”他缓缓道：“同时需要一位内力深厚的人帮着将毒引至相应穴道之中，以便导出。”
　　霍元崇毫不犹豫地道：“我来。”
　　他看了看他，轻轻摇头：“你不行，你的功力不够，还是让阿兰来吧。”
　　霍元崇的心再度沉下去。
　　上次她伤得那么重，师父还让他去帮忙疗伤，开始骗他说是什么阴阳相合，他学了医之后，才知道那其实是师父想成全他和韦世涛，让霍元崇施手，说明她的伤虽重，但其实于性命无碍，不然师父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可此次，师父居然让师姑出手，那只能说明她的毒中得很深。
　　霍元崇一向只重结果，于是问：“有几成把握？”
　　萧景溶低头想了良久，才道：“五成。”看了看他后又改口：“或许七成。”于是他知道师父连五成都不确定，只是为了宽他的心。
　　只要心里有了数，霍元崇从来冷静理智，他点了点头道：“那便请师父全力施为，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会全力去做。”
　　萧景溶道：“我要一间密室。”
　　霍元崇道：“好，王府里……”
　　“不能去王府，”萧景溶看着他，霍元崇蓦地明白：他是不放心王府，也就是说，他怀疑下毒的人就在王府之中。
　　霍元崇咬了咬牙，道：“好，我马上去找。还有什么需要预备的？”
　　“把你那些剩下的大内灵丹全部拿过来，我和你师姑怕是要用于续力，还有让人烧一桶水，要能沐浴的那种桶，一直让水温着，不能热也不能冷。”萧景溶也不再客气，道：“要人护法，这个你来，只有你才镇得住定西这个地方所有的军政人等。”
　　“可以。”霍元崇一口答应，即便师父不说，他也不放心，依旧还是会在这儿守着：“还有什么？”
　　萧景溶深深地看着他，道：“还有运气，希望那丫头平时的善心可以在此时得到回报，老天肯帮她渡过这一劫。”金若兰已止不住啜泣起来。霍元崇忍着心头刀割一样的痛，点头：“她人好，老天会佑她。”
　　萧景溶道：“那便去吧，越快越好。”
　　救人的事，霍元崇从不耽搁，何况是救她。不到一个时辰，一切都准备就绪，萧景溶也不再浪费时间，抱着韦世涛进了房间，关上门就开始救治。
　　霍元崇站在门外，天已经开始黑下来，他的心也跟着黑下来，他招手叫来康寒：“立即办以下几件事：查出阿畀在晕倒前都吃了哪些东西，所有她吃过东西的地方，摊主店主全部拿问，若有异常，立即下狱，重刑拷问，必须问出幕后主使。王府之中，这几天内所有进出王府的人详加盘查，如有异常，立即私下拘捕，凡交待不出去向的人，施以蚁刑。特别是薛潘这两帮人。所有城门及附近道路全部封锁，以防施毒之人借机逃跑。这几件事，动静越小越好，速度越快越好。听明白了吗？”
　　康寒明白。他只有一个疑问：“四公子那里要不要查？”
　　霍元崇哂笑：“他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心计。我估计这两帮人里头，要可疑，也只在潘京娘和薛孝真那个乳母身上。你快去吧。天亮前我要知道结果。每半个时辰通报一次结果，我就在这儿等。”
　　康寒凛遵。
　　霍元崇的线报从来都不是白养的，那些侍卫暗探也从来不是吃素的。于是消息很快汇过来：韦世涛今天共在十一处地方吃过东西，涉及三个大的街区，四个小的市坊，其中十处都没有问题，因为都是本地的老店或是天天固定摊点出摊的小贩，只有一个流动的卖花糕的小贩不知所踪，根据两个丫头和暗卫等的回忆，已绘出那个卖糕小贩的真容，正在四下捕拿。潘京娘的丫头和薛孝真的侍卫统领都曾出过府，丫头去买过彩线花样，侍卫统领买了不少东西，但有近一个时辰下落不明。另外，潘京娘昨天跟今天都去找过薛孝真，而且都是薛孝真的乳娘迎进迎出。
　　事情到了这里，霍元崇已是内心清明，现在就单等那个小贩落网了。
　　不过，他苦笑，这丫头还真是个吃货，居然在一天之中吃了那么多东西。他预感到未来的她会吃成一个大胖子，那时，他还要不要她？
　　可首先，她要能活到那时候。
　　霍元崇看着深沉的夜色，心中的杀意也随着越来越浓越来越深刻。
　　这一夜注定漫长而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