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69、17.

　　果然，他吃了晚饭后，王妃就将他叫进内堂。脸色自然很难看。
　　霍元崇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于是行完礼后，就站在一边低头不语。
　　王妃喝了口茶，才缓缓问：“听说，你今日让人封了老四的府门？”
　　霍元崇点头：“是，他调戏儿子的朋友。”
　　王妃似没想到他会直承此事，怔了一下，才道：“他在哪儿调戏你的朋友？你的朋友是谁？又为何要去那种地方？”
　　霍元崇重新跪下，道：“儿子的这位朋友便是两次舍身相救儿子性命的恩人，也是儿子的心上人，她年青不懂事，一时好奇去了檀月巷，就遇到了霍元琦，不小心话没说拢便起了纷争，这事儿子已经去教训过她了，她也诚心悔过，表示再不去那种地方。”
　　王妃听他并无隐讳，心里的气平了些，道：“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已是不妥，居然还去那种地方，跟一群大男人当街打架，性子也太野了些。咱们这样的人家，怎能出这样有失体面的事？”
　　霍元崇道：“她在山野中长大，不知规矩是有的，但她本心善良懂事，却是个难得的人。儿子自当好好教她，让她知道规矩。”
　　他再次将王妃心里的话讲了出来，王妃倒不好再责，看了他一会儿，道：“你既知道，我也不多说了。你起来吧。”
　　霍元崇站了起来，王妃道：“我知道你不大喜欢薛，潘两个女孩子，但人家是客人，你也不能总将人家丢在一边，于理于情不合。明日里，你便陪她们出去走走，也不是单为了她们，你自己也该休息休息，开心一下，总对着那些公事也会乏累。我平日虽不说，其实也很心疼你，我统共就生了你们兄弟两个，你又是个出挑的，我怎么能不偏着你多些？只是你性子好强，怕说多了，你又不开心，也是为难。眼见你成天忙的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我有时想着倒宁可你不做这个世子为好。你打小身子就弱，虽说这些年跟你师父学了些功夫，到底也还是那样的底子，听说你夜间常咳嗽，我这心里比谁都急。听娘的话，将公事先放一放，自己先调理好身子，多出去散散心。我不信离了你，这定西王府便撑不下去了。我也同你爹说了，别只顾着自己高乐，也该让孩子歇一歇。他答允了我，会让你少做点事。你先将身子养好再说。”
　　霍元崇含笑听完，道：“是，谢谢娘的关怀，儿子身子没事，只是前几日偶感风寒，所以有点咳嗽，如今已经好了，娘不用担心。既是娘这么说，儿子明日便带两位郡主出去逛逛好了。”
　　王妃点头。
　　霍元崇道：“儿子还有几封私信要写，这便先回去了，娘也早些休息吧。”
　　王妃令人送他回去。

　　次日，霍元崇果然早早将公事交待完，就带了薛孝真，潘京娘上街去逛。
　　原想着韦世涛被自己教训了一通，应该会老实两天，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是野了性子，自己正带着两个表妹逛街呢，就见她从丝线铺子走出来，跟碧桃红莲有说有笑地，好象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全无挂碍，而且还换了女装。他正生气呢，韦世涛也转头时看到了他，一时怔了怔，象是不相信似的，呆在那里。他知不该，可是还是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看到她一双眼睛微微红肿时，他的气便馁了，想是昨晚哭过，大概自己那番话是重了些，于是语气也不由软了下来，道：“天还没大热，怎么穿着这么单就出来了？受凉了怎么办？眼睛怎么肿了？昨天熬夜了？”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低下头道：“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心道：就为这事再不理你，那我不是太亏了？伸手替她将一缕散落的发拢向耳后，道：“说什么傻话，哪有为几句话就不理人的？你又不是第一次气我，我也都习惯了。”她低声道：“我再不会去檀月巷了，你放心。我也不会做那种事，我做不来。”他点头道：“我知道。我信得过你。”于是她抬起头来，笑了，真心的欢喜笑靥让他一时都不由得屏住呼吸。“就知道你舍不得怪我，”她笑得有点贼。他无语，看着她有点无奈：“你是不是每次都得气我一下才开心啊？”“是啊，”她认真点头：“不然你怎么会记得我呢？”只这一句，又将他逗笑，道：“早点回去吧，别叫太阳晒伤了你。回头我叫康良给你送点心去……”还没说完，有人在身后叫：“表哥，你在跟谁说话？”只这一句，韦世涛的脸色就变了。他还没来得及跟她解释，薛孝真已经跑了过来，打量着韦世涛问：“表哥，她是谁？”
　　哪知还有更拆台的，薛孝真的丫环在后面叫：“郡主，您慢着点儿啊，小心踩着裙子。”
　　听得她便是郡主，韦世涛的脸就板了起来，从霍元崇手中将手用力抽出，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了。霍元崇忙叫：“阿畀——”她却是已跑的远了。碧桃红莲忙向霍元崇薛孝真蹲了蹲身，跟着快步去追赶韦世涛。霍元崇一时间若有所失，怔怔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情立即坏了下来。
　　薛孝真不满地道：“这是谁啊，怎么这么没礼貌。”
　　“郡主啊，你可别跑这么快，有失风度，”乳娘气喘吁吁地跟过来道：“看您，汗都出来了，妆都要花了，哎呀，可难看死了。”忙叫人过来给她打伞，扑粉。
　　霍元崇道：“走吧，回去吧。”
　　“我还没逛完呢，”薛孝真不满地道：“怎么才出来就要回去啊，不是说好了陪我们逛一天的么？”
　　乳娘忙使眼色，道：“世子想是累了，小姐，快回去吧，这太阳越来越大，真要晒坏了你可怎么好。”
　　那边潘京娘也袅袅婷婷地走来，笑着道：“我也走累了，不如回去歇歇吧。表哥还有许多事忙，别耽误了他的正事。”
　　薛孝真嘟着嘴，被乳娘拉着走了。霍元崇再回头，却发现一张小脸正从一条侧巷中探出来，朝这边张望，不由便笑了，轻轻打了个手势，确信对方看到后，才转身大步追上那两个表妹一起走了。
　　韦世涛满脸失望之色，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问身边的丫环：“也不怎么样啊，怎么就配给他了？”
　　两个丫环自不好回答。
　　“不过，是比我斯文多了，”她开始自我检讨：“这大概就是大家闺秀吧。”说着转头，问她们：“你们看我象大家闺秀吗？”说着，学着潘京娘的样子，扭着细腰款步而行，两个丫环看着只是捂着嘴笑。
　　“真累，”她终于放弃了，对她们道：“我就觉得我这样子就挺好的，才不要做什么大家闺秀呢，你们说是不是？”
　　这下两个丫环齐齐点头，说真的，韦世涛虽然让人操心些，但她的率真，坦诚，善良，及对人的关心的确是那些人比不了的。而且她的那种关心完全基于平等的基础上，跟霍元崇的不同，霍元崇的关心是主子对奴仆的关心，带着高高在上的赏赐的恩惠，韦世涛的关心是将所有人都当成了兄弟姐妹的关心，是完全站在她们角度上看一件事所带来的真心的关怀，在韦世涛身边，总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温暖，她就象阳光一样，照在周围人的身上，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自愿帮助她，保护她，呵护她。
　　“我们再去逛逛吧，”她拉起两人的手，诡诡地笑道：“他走了，没人再管我了，咱们去檀月巷，不进去，就在巷口看看。你们说那些小相公是不是真的跟人家说的那样，又标致又妩媚，比女孩子还好看？比他还好看？”
　　两个丫环又惊又无奈，这大小姐的好奇心为什么就这么重呢？
　　听说韦世涛又去了檀月巷，但只在巷口转悠了几圈，并没进去后，霍元崇彻底放弃了，这丫头色心不死，要治疗她的好奇心只有一个法子：带她一起去见识见识，不然还不知道她又要想出什么花样来偷偷去。他打算等空下来后，就带她去看看，当然还得预备好她那一堆好学上进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