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213、55.

　　清晨山上的空气特别清新安谧，夹杂着山林的气息，让人心绪宁静。萧景溶已是好久没这样静心了，也不能怪他，有个金若兰那样性子的人在身边，他也难得能清静下来。康弘跟在他身后，不声不响的，很是听话老实。虽然霍元崇夫妇从没对萧景溶提过康弘的来历，不过萧景溶也多少能猜出些来。官宦出身的子弟跟平民子弟很多事上还是不一样的。比如他跟霍元崇的关系，虽名为主仆，不过他的举止言行却跟其他小厮不一样，多少有点不卑不亢的，霍元崇对他也更象是对子侄辈的小朋友，而不是如康平等那样的仆从。还有平时康弘的一些不自禁的习惯，霍元崇也是眼开眼闭不去追究。反正定西王府有的是钱，跟从霍元崇的人本来就比别的仆人吃的用的都好些，所以康弘有的份例上稍有点逾越自也没人敢去说，而别的小厮跟霍元崇久了，染上霍元崇的习惯，于物质方面的讲究本就过于常人，霍元崇也是个不爱计较多点少点的大方之人，康弘比其他小厮在一些的地方稍讲究些，他们也视同寻常。甚至都没太留意。萧景溶因是旁观，方发现康弘的有些爱好习惯跟霍元崇还是挺相近的。他只是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康弘愿意这么一直跟着霍元崇，他知道只要康弘开口，霍元崇一定会为他安排一个好的职务，培养他做一方大员，康弘只要用心学，也不愁学不会。难道康弘就只甘心一直做一个小厮？
　　萧景溶先从功夫问起：“最近功夫学得怎么样？”
　　康弘也实话实说：“还行。”现在韦世涛自己不能练功了，就借康弘解馋，只要霍元崇不在身边的日子，就常把康弘叫过去让他在自己面前练剑，因她的絮叨，康弘只得份外努力，那功夫自是突飞猛进。
　　“阿畀教的还尽心吧？”
　　“她烦，”康弘一提这人就皱眉。韦世涛真不是一般的烦，教人功夫也罢了，每次教前教后都还要反复三百遍的“少杀人，多积德”，所以康弘准备了一副棉花，只要她一开始念这六字真言，立马取棉花出来塞耳朵。功夫是一定要学的，话可以不听。反正听了也不会照做的。
　　萧景溶也莞尔，这丫头的烦他真心领教过，有时都不得不佩服徒弟的定力，本来照霍元崇那样的性子，是最不耐女人絮叨的，可就偏碰上这么个最能絮叨的人，连阿兰私下里都抱怨过：什么时候能将那丫头的嘴缝上，以免她在耳边叽喳个不停。
　　“她也是为你好，怕你吃亏，被人欺负。”他道。
　　“人好，但烦人，”这是康弘的结论。
　　“你现在在阿昊身边，自是很多事都不用操心，”萧景溶道：“将来自己出去单独做事了，就会发现她现在同你说的，很多都是很有用的。也未必再有人这么烦你关心你了。”
　　康弘也干脆：“我就留在王爷王妃身边，不出去。”
　　萧景溶道：“你家王爷以后说不定有别的身份，你也不能跟在他身边跟一辈子的。”
　　“能，”康弘很坚决：“无论他做什么，我都跟着他。”
　　萧景溶不好说下去了，若是霍元崇有点做皇帝了，难道康弘还得跟着他做太监？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
　　想了想，还是从韦世涛入手吧，这丫头心软，一定不会忍心让康弘做太监，于是道：“阿畀将来或许不希望你一直跟着阿昊的。”
　　康弘看看他，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她烦，我不耐烦她烦，所以不走了。”
　　萧景溶听得发晕，于是回头看着他。康弘想了一会儿，才带着勉强的神色道：“她说我若离开王爷了，就要过几天给她写封信，好让她知道我平安，知道我在哪儿，将来娶妻生子，也要提前告诉她，好让她送送礼，照顾一下，我怕她烦，所以回来了。”
　　萧景溶这才明白其中的缘由，不由地笑了：“她是关心你，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的，你到哪儿，阿昊都会知道，他会将你的情况告诉阿畀的，你也不用这么麻烦地写信跟她说了，只要知道你平安，他们俩也就放心了。”
　　康弘低着头道：“我知道他们待我很好，王爷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他一样待我好。我不想离开他们。”
　　萧景溶也没办法说了，这孩子毕竟还小，有点恋家的感觉也在情理之中。他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若不是因为有了金若兰，他还真想再收一个徒弟。
　　康弘也知道萧景溶喜欢他，于是提了一个要求：“你能不能叫他们别总吵架了？我不想看他们吵架。”
　　萧景溶笑：“这我可没办法，他们就是喜欢吵架，你没发现他们每次吵后就更好了？”
　　康弘想了半天，也终于点头：“不过，我还是不喜欢他们吵架。王爷会生气，王妃又会哭。”
　　“你是怕他们生气伤心影响了身子，是不是？”萧景溶发现这孩子对这两人感情还挺深。
　　康弘又勉强点头：“他们身子都不好。”
　　萧景溶想起那丫头昨晚那劲头，实在无法将她跟身子不好联系起来，不过康弘也是好心么，于是点点头道：“吵架是不好，下次你自己在他们吵架时跟他们说说，好吗？”
　　康弘立即摇头：“他们不听的。”
　　“你说的，他们会听，”萧景溶想了想又教他道：“下次你就说：对孩子不好，他们一定会听的。”
　　康弘有点疑惑地看看他，见他神色那么肯定，于是又点点头。萧景溶是霍元崇的师父，又相当于韦世涛的姑父，他的话应该不会错的。
　　他们便这么走着聊着走到了后山。发现朱四也起来了，正在后山练拳，不过那拳法实在破绽甚多，连康弘见了都不由皱眉，露出不屑之色。
　　朱四倒也不在意，打完拳了，走过来，见了萧景深恭敬一揖，道：“萧大侠。”
　　萧景溶仍是满面春风的笑容：“听说你们想跟定西王当兵打仗？”
　　朱四是个爽快人，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韦姑娘说咱们长期啸聚山林总不是件事儿，何况还有老婆孩子，总不能让他们跟着成天担惊受怕的，朝廷将来还要跟北漠开战，有的是仗打的，不如将这把子力气用到战场上去，既抵抗了外侮，又替儿女挣个功名荫封。便是将来死了见了列祖列宗，也好交待。咱们都觉得她说得很对，定西军咱们也见识过，确实是支能打仗的队伍，而且听闻军队风气也很好，所以咱们想投定西军去。可王爷似乎不大想收我们。”
　　萧景溶看了看他朴实的面容，不得不指点道：“真有志于报效国家，他决不会拒绝，不过当兵可跟当山大王不一样，当兵没当山大王自由，有时候还很辛苦，有性命危险，你们还是想想清楚再决定。定西军的要求严格也远非其他军队可比。如果你们不能适应他的定西军军纪，又确实想从军的话，去别的军队也是可以的。”
　　康弘很是看不起人的样子，道：“你们，差太远。”
　　这一下倒是将朱四的豪勇之气激了上来，不服气道：“我就去定西军，回头我就去跟兄弟们说，投定西军去。”说完就走，临走前还颇为不满地瞪了康弘一眼。
　　萧景溶看了看康弘，也有点无奈，道：“下次说话，婉转些，别那么伤人。”
　　康弘嗯了一声。萧景溶折了两根树枝，教康弘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