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96、38.

　　一时回到府中，已是设了灵堂，府中都戴了孝，仆役们跪着迎接他。他一见满院白色，就不由得心酸。强忍着走进府里，见了设好的灵位，便再也忍不住，伏地痛哭失声。府中顿时响起一片举哀之声。
　　直到康平将他扶起来，他才发现韦世涛不见了。康宁低声告诉他韦世涛伤心太过，不舒服，所以被丫环们扶回房去了。康平等将他扶到东厢房，薛世泽送的席面已是摆上。他正要让人去叫韦世涛过来一起吃，家人来报薛世泽到了。于是他回到灵堂，薛世泽叩灵时，他以孝子之礼还之。待行完礼后，两人才到东厢里说话。薛世泽一见那原封未动的席面，便皱起眉头，道：“你们都还没吃？”
　　霍元崇道：“刚回来，还没顾得上。倒叫你破费了。”
　　薛世泽也不客气，道：“我不是为你，阿畀为了守灵，吃了近一个月的素了，我想她是有身子的人，如何支持得住？便送了这荤席来，想叫她多少看着我的面子吃一点，你们吃吧，我去隔壁等你们。”说着要走，霍元崇忙道：“既是来了，一起吃就是。便是吃过了，也喝点子素酒。那丫头性子拗，我未必劝得动她，还得你拿出兄长的架式来，才压得住。”一边叫人去叫韦世涛出来见薛世泽。
　　韦世涛象是真不太舒服，脸色不大好，薛世泽让人拦住了她行礼，忍不住道：“你也保重些自己，霍五既然回来，你就不必再守在这儿了，灵堂原忌孕妇。这些日子你的心也算是尽到了，用不着再天天过来。就迂也有个分寸。快过来吃点东西，然后回屋休息去。”
　　韦世涛应了，走过来坐下。霍元崇低声道：“今儿起不必再吃素了，你既认我是一家之主，我的话你总该听。孝心孝心，孝首在心，若你同孩子有个差池，便是爹在天之灵也不认为你有孝。不孝有三，还讲究个无后无大呢，是不是？”
　　她低低道：“那我每天只吃一餐素吧。”霍元崇也知她性子，再不多说，只边照应着她吃饭，边听薛世泽低低说事。韦世涛也知他们有许多事要商量，于是匆匆吃完，告了罪自回房休息。霍元崇也急着吃了饭，同薛世泽去书房说事。
　　两人直议至丑时初刻，霍元崇令人上了宵夜上来，康平趁机在他耳边告诉他，韦世涛已先行睡下，睡之前说若是议得晚了，让他留宿薛世泽，房间已整理出来。霍元崇因向薛世泽道：“阿畀说太晚了就让你留在我府中歇息。我看也不必却了她的好意。反正也睡不了几个时辰又得上朝了。你看呢？”
　　薛世泽也着实累了，这一个月霍元崇不在，事无巨细，都压在他肩上，他方才觉得霍元崇的平日不易。若这会儿回府，再洗漱了便会闹得更晚，他也怕这个麻烦，便点了点头，道：“也好。”令人回去府里说一声。便同霍元崇去后堂沐浴更衣。
　　待洗漱好走到堂中，但觉神清气爽，睡意反消散了不少。见霍元崇正盘膝而坐行功，便走到他身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
　　霍元崇行完功睁开眼，见他看得入神，便道：“不早了，你还不去休息，想跟着我熬夜上香啊？”
　　薛世泽方丢下书，打量着他，笑道：“你倒象没事人似的。一路赶回来不累？”
　　“这会儿好些，”霍元崇道：“这便是练内功的好处。”
　　小厮们又上了参汤，燕窝汤，虫草羹等几样滋补汤剂，两人取了自己爱吃的，慢慢吃着。
　　薛世泽先道：“你知道么？里头又来了新人了，听说长得着实不错。”
　　“噢，”霍元崇一点不感兴趣的样子。
　　“你不担心有日失宠？”薛世泽看着他，也有点纳闷。
　　“那是你担心的事吧，”霍元崇淡淡地看着他道：“我从来都不在乎这些。”
　　“我便是不明白，”薛世泽颇有点不甘心的样子：“你从来都不讨好他，为何他还这般宠你”
　　霍元崇也实在厌烦这事，少不得告诉他：“我为何要讨好他？正因你总是想讨好他，所以反被他看轻。若你根本不在意这些，他也就拿你没办法。”
　　薛世泽笑：“你说得轻巧，你以为人人都象你似的，甩个脸子就恩宠有加了？”
　　“我对他如何，他从来知道，我也从来都不瞒他，”霍元崇有些同情地看着他道：“我本就抱着生死由他的想法，所以他反倒不好措置。你就总担心得失，所以才为他所操控。若你也横下一条心来，他也未必能拿你如何。”
　　“你少说这些空话，”薛世泽鄙夷地道：“如今你不为他所操控？”
　　“所以他也就只能拿她来操控我，”霍元崇坦白地道：“他也知道只有对她好保全她才能控得住我。我本来就希望我的女人平平安安受尽世人宠爱，因此也不算违了心愿。”
　　薛世泽想了一会儿，道：“你这种做法其实说说容易，做到并不简单，同样的事，你做他未必怪罪，别人做就福祸难料了。”
　　霍元崇也承认他说得对，至于为什么，连霍元崇自己也不知道。总之，他在那个人面前就象韦世涛在他面前一样，任性直率随意还坏脾气，不同的只是韦世涛真心喜欢自己，而他对那个人却真心不喜欢，甚至厌恶，却又无奈。
　　薛世泽也烦：“他的性子是越来越古怪了，你越是小心他越是挑拣。有时完全是没事找事，你回来也好，你去对付他我也省些力气。”
　　霍元崇想了想，问：“他是不是又用那些方士了？”
　　“这倒没听说，”薛世泽摇摇头，道：“我也没在宫里再见到过那些人，不过听说他仍在服食内丹。近些日子，侍候在他那里的人，一夜里有四五个。”
　　霍元崇微微皱眉：“他这是在自己找死，早同他说过那些人的话不能信，那些丹砂不能服用，他便是不听。若再这样下去，我也没办法。只能由得他去。”
　　薛世泽看了看他脸色，道：“你又言不由衷了，明明心里恨铁不成钢，还偏要装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们几个里头，其实最关心他的还是你。”
　　霍元崇冷笑：“他害得我成这样子，你还认为我关心他？他若这会儿死了，也不知道哭的会是谁。”
　　“反正不是我，”薛世泽悠然道：“你那阿畀是一定会哭的，那就是个滥好人，只要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她都会记在心里。至于你会不会在心底里哭，我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就去睡觉！”霍元崇恶狠狠地道：“成天婆婆妈妈的说这些，你烦不烦？”
　　薛世泽站起身来，笑道：“好吧，那我去睡了，不过有句话你得记住，叫关心则乱。你关心谁便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霍元崇望着他的背影，实在很想臭揍这个总自以为是的大舅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