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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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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韦世涛看见薛延宁亲自带人来接自己时,也很是吃惊,一时都忘了欧阳家嘱咐她的,要她出面跟薛家来人说欧阳彦弘跟沈无咎夫妇想随自己一起去的话。沈无咎知道欧阳彦弘很不待见靖南王,于是便自己出面跟他说想亲自为韦世涛送嫁。薛延宁明知他们是不放心自己,但也并不拒绝,只点了点头。见韦世涛不想上马车,只要骑马,便将自己的坐骑让给了她,自己则换乘一匹备用的马匹,走在她身边保护着她。
韦世涛向来心大,开始还有点不大自在,没多久就忘了忌讳,见他的马很是听话,便同他说起霍元崇送她的那两匹马来,越说越兴奋,最后竟然对他道:“那个李晋阳总能弄到好马,下次我让他给你也弄一匹吧。”听得一众靖南王府侍卫都暗笑,心道:靖南王府还能缺了好马?要你巴巴的从定西送来,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不过见薛延宁听得很是愉悦,自也不好当面嘲笑。
薛延宁也爱马,见她骑的高兴,便道:“要不,我同你赛赛马,若是你赢了,我也送你几匹好马,并几只大游船,让你在水上同陆上一样风光,如何?”
“好,”她开心地道:“你若赢了,我绣个荷包儿给你。”
“便是这样。”薛延宁笑着点头。
于是两人勒马停下,薛延宁令侍卫分成两班,一班在前探路,一班在后保卫。然后一声令下,便同韦世涛赛起马来。
他那匹坐骑本是宝马,跟从他多年,年纪虽是大了一些,却雄风不减当年,一放缰,便率先冲了出去。而他现在用的备用马匹虽然也可称得上良驹,比之韦世涛那骑却是差得远了。这一局显然他是想让韦世涛赢了,好送她东西。韦世涛却不管这些,只管催马前驰,兴奋得咯咯直笑,侍卫怕她出危险,忙紧紧跟随。
薛延宁毕竟年纪大了,加上有意容让,跑了不久后就暗扣马缰,让她去跑,并示意护从侍卫前去卫护。自己只跟在后面笑望,想起当年初识沈无垢时,也是这样看着她英姿飒爽地在江南草地上驰骋,眼中不禁发热。正在心神恍惚之际,宇文琳突然扬手,斥道:“鼠辈敢尔!”只听几声轻轻的叮叮声,几道银光闪过,象是暗器相撞的声音,将薛延宁的神智拉了回来,他的脸一沉,知道自己的侍卫中有人偷放暗器,想暗中相害韦世涛。
韦世涛象是浑然未觉,依然扬着清脆的笑声,越跑越远。欧阳彦弘的马不如她的好,怕她更出危险,便凝声道:“世涛回来!”那边沈无咎已是自马上跃起,直扑向跟在韦世涛身后的那几个侍卫中的一人。
薛延宁也恐韦世涛出了危险,忙纵马赶上前去。
韦世涛听到呼唤,已是将马带了回来。沈无咎也将那侍卫抓住,断了他双腕,扔在地上。薛延宁先问韦世涛:“你没事吧?”
韦世涛摇摇头,看了看几个,又了看地上那个侍卫和几个下马单膝跪地的侍卫,淡淡一笑道:“看来十八年前那场火果然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如今,想是又有人想放把火了。靖南王爷,您总得给小女子一个交待吧?”
薛延宁自不知她真怒时,话便说得越客气,但她话语中的那种客气疏远悲愤失望乃至鄙夷不屑却十分明显,他心中更为愤怒,这次带来的侍卫都是他让人特意挑选出来的死士,没想到这中间都有人插得进来,那更有何人可信?只是他一向老谋深算,心中虽怒,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看着那几个跟在韦世涛身后的跪在地上的侍卫道:“我自会着人照顾好你们的家人,你们这便安心地去吧。”
那几个侍卫正是随在她身后的侍卫,此时听言,便曲下另一条腿,双膝跪地,冲薛延宁叩了一个头,道:“多谢王爷。”跟着拔出腰下的刀剑当场自刎。而那个被打断手的侍卫先是被身边的一个侍卫刺死后,那侍卫才自尽。
韦世涛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她原也很是生气有人害她,想让薛延宁惩罚一下那刺客也就是了,却没想到会株连那么多人。霍元崇的残忍好杀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薛延宁也是一样,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她一时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薛延宁淡淡地吩咐:“将他们的尸体抬回府中,让那些女人看过后再葬,家属按战死的例抚恤。”然后便若无其事地对韦世涛道:“你赢了,回头到了府里你去挑马。我让人教你驾船,带你去太平湖中浏览一番。”
韦世涛下了马,低着头道:“我去车上坐坐,你们慢慢骑吧。”说完,转身跑到马车前,一掀帘子便跃上车去,跟着人影消失在车帘后。
欧阳彦弘冷冷盯着薛延宁,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想骑马了吗?只因她不想再有人因她而无辜枉死。”说完也一带马,回转到车边去保护韦世涛。
宇文琳带着嘲弄的神色,道:“王爷,只怕你也没想到,象你这么无情残忍的人,居然生了这么个宅心仁厚的女儿吧?”
沈无咎也甚厌薛延宁的为人,但念及他总是韦世涛的生父,不想让他过于难堪,于是低低阻止妻子:“琳儿,别说了,你去陪陪涛儿,莫要让她因此难过。”
宇文琳冷哼一声,带马回到车边,也是一跃上车,掀帘进了车厢。
薛延宁更不再说话,举手示意行进,这一行人才再度进发。
到了市镇之后,薛延宁在当地官员的宅中歇下,刚布置完事情,便听说韦世涛不肯吃晚饭,于是便让人将饭菜端着,去找韦世涛。
欧阳彦弘跟沈无咎夫妇都站在韦世涛屋外相劝。薛延宁走过去后,几人都露出不悦之色。薛延宁只作未见道:“让我来劝劝她。”三人交换了一下神色,转身离开。
薛延宁亲自过去敲了敲门,道:“涛儿,是我。我知你心中难过,但饭不能不吃。若是你的阿昊在此,也不忍心你这样的,是不是?”
这话倒是有效,不一会儿,门便打了开来,韦世涛低着头,很是沮丧的样子,道:“我不想吃,你先拿走吧,等我饿了再吃。”
薛延宁便令身后的人退下,上前拉起了她的手,道:“涛儿,有些事你不懂的,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己,只有这样,旁人才不敢再来害你。要不这样吧,我陪你去逛逛街,霍五郎说你最喜欢逛街买小吃了,兴许你逛逛街心情便好了。”
她道:“太晚了,市铺都该关门了,也没什么可逛的了。你回去吧,我过会儿就会没事了。”
薛延宁知她不会没事,不然都走了一天了,要没事早该没事了,于是放柔和了声音道:“这是我管辖的地方,我说不关门就不会关门,你先同我去看看再说,好吗?”
她看看他,勉强道:“那好吧。”方才踏出门来,跟他穿过庭院走出宅子。
刚出了府门,就见门边闪出两个人来,薛延宁自是不识,韦世涛却很是意外:“康寒,康宁,你们怎么来了?”
康宁笑道:“世子原令我们一路暗中保护你,直到他来接你。我们本来跟在你身后,亲眼见到你被袭未遂,便将此事飞鸽传书给了世子,世子刚刚回复,令我们随你去靖南王府,所以才出来见你。”
她看了一眼薛延宁,低低嗯了一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事,你们不用什么事都告诉他,以免他担心。沈叔和大舅他们都随我去的,我不会有什么事,你们还是回去照顾他吧。”
他们却不肯走,薛延宁淡淡地道:“既然是定平郡王的意思,那便留下来吧。只是我府里大,你们最好别随意走动,不然若有了什么差池,我也不好向你们郡王交待。”
两人应了一声,便跟在他们身后走向集市。
果然整个市镇都灯火通明,所有店铺都开着门,虽然人流如织,脸上神色却是有点古怪,说不上来是害怕还是忧心。
韦世涛只走了一会儿,便站住了脚,对薛延宁道:“你让他们都回家吧,该干嘛干嘛,别为了我一个人,都不得安生。”
薛延宁有些意外,问她:“你不喜欢么?”当初孝真几个女儿因喜欢上元灯节,他特意命灯市多开了半个月,那几个女孩子可是异常开心的。
她摇摇头,道:“我喜欢,却不喜欢这样被迫的。阿昊那西京也有夜市,我常常去玩,可是那不是单为我开的,所有夜市中的人都很开心,他们有自己的目的,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勉强尴尬。所以,你让他们散了回家吧。我也累了,想回去休息。”说着转身就往回走。薛延宁便挥挥手,令人都散了,跟在她身后回府。她却再也没有说话,只让康寒康宁将饭菜端进她屋里,吃了一点东西后,就怏怏不快地睡下了。
于是薛延宁发觉,他实在太不了解这个陌生的女儿了。他便在她睡下后,将康寒康宁叫来,想通过他们了解一下女儿的爱好习惯。这两人得到过霍元崇的嘱咐,于这类问题无不如实回答。
可是韦世涛也没给他机会让他再行实地了解,她自那日后便一直躲在车里不再露面,若是在途中歇息吃饭,她就让人将饭菜送到车厢之中,若是落宿,她也直接下车进房,也不跟人多说话,除了宇文琳能进她的房间她说会儿话外,其他人都被拒之门外。
一直到了靖南王府,康寒康宁先下了马,走到马车边轻声唤她下车,她才跳下车来。跟薛延宁进府。
随他穿过庭院走廊,直到送她进了房也没见一个家眷。她不免有点迟疑,问他:“要不要拜见一下您的夫人?”
薛延宁淡淡地道:“不用了,她们都住在别的地方。”
她奇怪地看着他,即算定西王有那么多侍妾,跟王妃也已分房而睡,可是大小也是住在一个府里的,难道薛延宁平时要行房得叫人过来或是他过去另外的府里才成?
看出她的疑惑,薛延宁也不瞒她,道:“她们原本是住在这里的,不过在我们来之前的一天已经迁出去了。”
她这才明白,低头半晌,道:“其实也不必这样。”
“这是我的府第,我让谁住谁才能住,”他的霸道一如霍元崇:“现在我不想看到她们,她们便只有迁走。几时我让她们回来她们才能回来。我希望所有人都能记住:我才是这府里的主人,而不是她们。”
她又看了看他,不再说话。
“你先去屋里沐浴更衣,休息一会儿,几时吃饭了,我让人来叫你。”他自然地道:“缺什么或是想吃什么,你只要告诉丫头们就行。你那几个长辈,我自会让人招呼好他们,你只管放心。”
她嗯了一声,又问了一句:“康寒康宁呢?”
“他们原本是没资格住这里的,不过既然是受派而来,又是你看重的人,我就破个例,让他们暂住在你隔壁的小院,”他道:“你要找他们,让人唤一声便是。只是你得看好他们,我不希望霍元崇的人在我府里乱走乱行。”
她忙道:“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你放心。”
他便挥挥手,转身走了。她一直目送他背影消失才回进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