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74、16.

　　因并未言明是急信，霍元崇接到这封书信已是在十来日之后。这也不能怪驿丞，只因韦世涛面子薄，不好意思直接给霍元崇回信，因此在信外又写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康平的名字。驿丞也不知道霍康平是谁，因此只是将信转到京中驿馆里。亏得康宁比较仔细，在取信时翻看了一下其他信件，才从中翻了出来，带回来给康平，康平拆开后才发现是霍元崇的，忙拿了来交给世子拆看。
　　他将信从头到尾看完，已是露出微笑。这丫头惯会骗人东西，虽然都是无意，却总让人倾囊而授。他了解薛延宁的为人，知道这样一来，不用他多说，薛延宁自会尽力保护韦世涛的安全。那自己也就省事多了。于是便持笔回了几个字:处理得甚好，有长进。封好同样令人用官驿递去，算是逗上她一逗，寻个开心。想象着她接信后跳脚的样子，他嘴角的笑便更深了些。
　　刚回完这几封信，那几个狐朋狗友寻来，说要请世子出去走走。霍元崇心情正好，想着多日来的案牍劳形，故而也想让自己轻松一下，便让家人请他们稍等，自己更换了衣裳出来同他们一同出府。
　　因他此次勤王有功，皇帝特意又加封了他郡王衔，并太子太保，若不是因他父亲王位在身，此次怕是得封他同等王位了。薛世泽除了没有加封郡王及太子太保外，其他封赐皆是一样。毕竟皇帝虽然贪图享受，人还不算太糊涂，谁尽力谁偷懒他还分得清楚。何况京城中的百姓也不是傻子，定西军攻了那么多天的城门，喊杀声及到处飘扬的旗帜谁都听得到看得到。而薛世泽在到京后，霍元崇对他并无异色，仍是一同入朝，一同理事，一视同仁，没有半点争功埋怨挑剔之言行，也让同朝文武大臣看在眼里，故而对这位定西王世子的好感自是大大增加，原先还多少有点疑心他是奔皇位而来的，现在看到是他的人保护了皇帝后妃后，也去除了疑心。加之丐帮中人将霍元崇在襄城所为大加夸赞，口口相传中，自然添油加醋，到最后简直将他说得如同神人一般，市井之中，原就喜欢这样的段子传说，因此也是为他赢得了极好的口碑好感。霍元崇虽有点意外，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原本就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他的言行，只要韦世涛无事，他就安心。
　　可是他这些朋友却不这么看。他们现在是觉得霍元崇跟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原本还可说同为纨裤子弟，花花公子，现在人家做起正事来，也是样样皆能。他们现在看霍元崇不免也都带着仰视的神情。霍元崇起始也还未觉得，后来才发现不对，不由冲几人笑道：“怎么了？莫非我老了，你们开始嫌弃我了？”
　　于志宁看了看几人，无奈开口：“你如今不比从前了，咱们都有些不敢亲近你了。”
　　霍元崇好笑：“我哪里同从前不一样了？又没多个鼻子多只眼。难道皇上封了几个爵位我便连朋友也都该拒之门外了吗？真是笑话。若是旁的不知情的人说说还罢了，你们若说这个，我只当是讽刺，回头轮流做东，以示惩罚。”
　　几人见他言笑如常，神色方才放松了些，柳瑗道：“原也料到你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你门外都守着兵，叫咱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免心中惴惴，只当你有心示威来着。”
　　“嗐，”霍元崇提起这个就无奈：“这不是前一阵子皇上娘娘们都住我家里么，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备的，后来他们走了，我原说要撤去的，只是我那二姐说京城怕还不安全，让皇上下旨准我府中配兵守院，我因最近事多，也没顾到这等小事，所以才没去理。这个不值什么，等过段日子，禁令都消除了，也就撤了，我也不喜欢成天那么多人守在外面，不知道的当是我被圈禁了呢。”
　　说得几人都笑了，气氛才为之一松。肖上金道：“如今京城里都传的歌谣，你没听说么？”
　　霍元崇成天为国事家事忙得跟三孙子似的，加上那个不怀好意的薛世泽，时不时让人使点小绊子膈应他一下，也让他心烦得很，虽然很想一掌拍死他，可知道自己现下还没那么重的掌力，万一拍不死，反留后患，因此也只得先暂留着他。偏那丫头又不肯回来为他分忧，反害得他成天惦记，因此虽然每日有坊间线报，他也不曾留意，这时听他如此说，只当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怕又被薛世泽捏住使坏，因此便问：“什么歌谣？”
　　肖上金笑道：“瞧你紧张的，又不是什么坏事，看你这样子，倒心虚得很。”
　　听说不是坏事，霍元崇方才放下心来，苦笑：“你们不知道，自从京中之乱后，每天要理的事太多，我又是个随性的人，一时不防，便有人架桥拨火儿，昨天我还被姐姐召进宫去责备了一通，说我性子太直，太过任性，因此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叫我着实收敛些，以免被人攻诘，让她难做。”
　　“不就是阿泽那小子使点坏么，”肖上金也不在意：“反正你圣恩正隆，也不必怕他。我所知道的消息，皇上于你是极信任的，阿泽根本不能相比。改日咱们一起吃酒，好好劝劝他，他嫉妒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小掐到大，便是他自己不烦，咱们看着都烦了。”
　　霍元崇摆手道：“算了，我不敢招惹他，如今他挂着我那世子妃娘家大舅子的头衔，万一惹恼了他，他去世子妃面前告我一状，我又得耳根不清静了。你们也知道我那一位，耳根子又软心又善，只消有人说我不好，她都信。也别提这个了，还是说说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歌谣吧，我看看如今京里的人又怎么编排我了。”
　　几人又笑了，诸孝成笑道：“真不是什么坏话，只是将你前些日子去襄城的事编个了顺口溜传唱一番，那话是这么说的：银盔银甲烂银枪，平胡定北威名扬。走马章台寻常事，风流谁较霍五郎？”
　　霍元崇看看几人，惊讶：“这还叫好话？平胡也罢了，多少靠点儿边，定北？我什么时候定北了？那北漠将我的城逼得差点失守，然后完身而退，指不定什么时候还得开一仗，哪里称得上定？至于那走马章台，风流更不是什么好话，阿畀若是听到，非得向我讨个说法不可。你们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他们又笑，肖上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瞧你现在怕媳妇怕的，真不象那个意气风发的霍五郎了。那丫头连风月场所都不知道，哪懂什么走马章台？你别自己吓自己了，拿镜子回去照照你那熊样儿，我都替你害躁。”
　　几人自知是说笑，都大笑起来。霍元崇也很无奈：“那丫头说精不精说傻不傻，偏又人缘奇好，没几年功夫给我找了一堆干的亲的岳丈岳母加娘家亲来，还都武功高强，为人挑剔，搞得我头有十个大，现在连我师父师姑都向着她，只要我跟她吵架，先不问情由，只把我叫去劈头盖脸骂一通再说。你说叫这帮祖宗压着，我能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