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62、3.

　　霍元崇先期离开陇山，康平康弘次一日回来，那几个丫头小厮却是又待了三五日才回王府，霍元崇也没责怪。有人陪韦世涛玩玩，让她开心些，身体好的快些，这样的事他通常都不会阻止。
　　何况，世子身边不容易进去，有这样的机会给那些想攀高枝的人来说，实在太诱惑。所以康平忙了一些。不过大管家的儿子应付起来，自是小菜一碟。
　　西京很快就降下了第一场雪。康平打点了韦世涛的过冬衣物，以送东西为名，让几个丫环小厮又轮流去了趟陇山。当然，考虑到韦世涛的面子，也顺便给欧阳彦弘送去冬衣被被褥，做为韦世涛的继父，自然不会太差。霍元崇统不管这些小事，由得这几人去办理，自己只专心军政民几方面的要务。
　　萧景溶因金若兰忽发奇想，想去京城明都过年，看看明都的热闹，便向霍元崇要了世子府，带了她和朱宏悠闲地去了京城。听说路上还叫了几个江湖上的好友一起过去，反正世子府又大东西又齐全，也不差几人的吃喝，霍元崇只求金若兰别成天在自己耳边提那丫头就行，不然不是烦死就得心痛死。
　　过年前照例很忙，应付各方的送礼，靖南王府倒也没忘了这个刚收的郡主，在例行节礼之外，又单备了一份礼送过来，指明是给韦世涛的。霍元崇见他们如此郑重其事，自也不能不回礼，便让康平去库里挑了几件礼物，他过目后封了，以韦世涛的名义送往靖南王府。这边，又专程差人送去给韦世涛，并告诉已代她给了回礼，让她别再多事。她却说山上东西够多，也没地方放，又给送回来，让霍元崇看着送人。霍元崇自不差她这点东西，于是让放在库房中，后来就发现惦记她的人真不少，除了这些侍候过她的人外，还有军中的将军们，比如李晋阳这样的，及宫中，欧阳氏等等等等，霍元崇也只得命人另给她弄了间库房，将这些东西全扔里面，只叫康顺一一登记造册备查就行。反正都是指着名送给她的，他也懒待管。为怕她烦，他让康顺专门跑了一趟陇山，让她将所需要回礼的人名单写下来，由霍元崇代为打点送礼。这样自己掌着反倒好些，省得她多事。她居然真的写了一份送礼的人员名单，拿回来后，霍元崇也很是无语，她居然连京城的小叫化子都算上了。他也只得让人传书京城，叫世子府的管家自去安排。
　　冬至大如年，这一天霍元崇陪家人吃了团圆饭，次日便去了城外大营，同将士们吃饭过节。李晋阳又拉着他去看马，说又找了两三匹好马，叫他代韦世涛挑一匹。霍元崇觉得他精力过于充沛，为了不让这个浑人老惦记着自己的媳妇儿，他给李晋阳派了一个活儿：找一匹全黑的好马，要能配得上雪云驹。李晋阳立即觉得自己责任重大，高兴地接了这个差使，回头便去让人找马去了。霍元崇因还要去陇山，便令人叫附近县郡的带兵将军们全到城外大营中吃饭，省了他再去一处处跑耽搁时间。军中自有明白人猜到其中原由。霍元崇又单独找了几个将军密订了相关事宜。然后才离营往陇山而来。
　　到了陇山脚下，歇息了一夜后，他于大年夜傍晚上了山，带着康平康弘坐地屋顶上，看着院中那几间亮着灯的房间。因是紫樱夏堇已回府，这里只剩韦世涛跟欧阳彦弘二人，因此显得很是冷清。霍元崇只静静坐着，脸上带着微笑，全然不管天上慢慢飘下的雪。
　　直到欧阳彦弘走出屋来，冷冷道：“看够了吗？若是看够了，就进来吃饭。”
　　霍元崇方才带着康平康弘跃进院中，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脚，走进正堂之中。
　　桌上已经放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霍元崇觉得这丫头还挺能干，这几个月居然学会了烧这么多菜。
　　“还要人请你坐吗？”欧阳彦弘对他一向没好脸色。霍元崇也不计较，带了康平康弘坐下。不一会儿，韦世涛端了一盘饺子进来，康平忙过去接过放在桌上，又要跟着她去厨房帮忙，她却道：“你坐着，照顾你们世子，康弘过来，多学点这些本事，将来才好讨老婆，没得成天琢磨那些打打杀杀的，调歪了性情。”
　　康弘嘟着嘴道：“我不要讨老婆。”却也只得乖乖跟她去端饺子。
　　康平见桌上有酒，便起身执了酒壶帮两人斟酒。
　　欧阳彦弘也不理会霍元崇，只管自己喝酒。霍元崇也不想喝多，只陪着喝了几口便坐那儿等韦世涛一起过来吃年夜饭。
　　韦世涛同康弘端了饺子进来，瞪眼：“还不快吃，等菜冷么？康平坐下，我这儿没什么高低贵贱，不想吃可以走。”
　　康平见霍元崇略点了下头，方才笑嘻嘻地坐下道：“小师姐不来，我如何敢坐？没有贵贱，总有长幼么。”韦世涛见欧阳彦弘杯中已空，便亲自执壶给他斟了一杯。他饮完了，说了声：“你也坐下吧。”她方又斟了一杯酒，才放下壶坐下。
　　霍元崇知道欧阳彦弘不喜欢自己，故也不开口，以免大过年的他找自己的岔儿，闹不愉快。康弘只管低头吃饺子吃菜，谁也不理。康平想着也只有自己了，便端了杯子敬欧阳彦弘的酒，欧阳彦弘倒也来者不拒。康平本想着将他灌醉，好让霍元崇跟韦世涛好好过个年。没想到还没等他灌醉人家，自己倒先喝的头晕。这里的酒本就是霍元崇让人从王府酒窖中挑的陈年好酒，酒劲儿大，康平倒是有酒量，却没想到跟欧阳彦弘还差着许多，韦世涛见他摇晃，便叫康弘将他先送进空着的屋中休息。自己也过去帮着脱鞋拉被升炉火地忙活了一番。因恐一会儿晚了下山不便，又抓康弘的差，整理出两间房来预备让霍元崇跟康弘休息。
　　等她回到正堂时，才发现两个男人又掐上了，不过不是动手，而是用酒，就是那种你喝一杯，我陪一盏的文斗。她实在颇为担心两人，但又不敢劝，怕两人把气都撒自己身上，大过年的，她不想找不自在。眼见一坛酒空了，康弘又搬来一坛，跟着又空了。康弘再去搬时，韦世涛坐不住了，跟着他出来，指示他搬了一坛子人参酒。
　　两人一喝便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杯子，却都不看韦世涛，而是深情对望，欧阳彦弘问他：“你能喝多少？”
　　霍元崇也老实回答：“看心情，心情好时五六斤，心情不好时两三斤。”
　　“那你现在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霍元崇想了想道：“不好也不坏。”
　　欧阳彦弘不再问了，站起身来，道：“再喝下去，我就输了。”转身回房。
　　他一走，韦世涛立即让康弘将酒拿走，自己去厨房提了一只炉子来，再拿出茶，让康弘当小茶僮，煮茶给霍元崇醒酒。霍元崇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将酒拿走，其实他很想弄个酒后乱性的，可惜有人不让他乱。
　　看她抱出那一个瓷坛，他忍不住问：“里面是什么？”
　　“前些日子收的花树上的雪。”
　　“我可以看看吗？”
　　她便抱过去，开了坛让他看，他舀了一勺出来先闻了闻味道，又小尝了一口，才点头，让康弘拿去煮茶，换来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霍元崇不好意思地笑笑，在家里，他喝茶的水是很讲究的。
　　看着康弘煮着茶，外面飘着洋洋洒洒的雪，爱人对坐，便想起那首诗来：
　　夜来醉归辞酒家
　　庭前梅花舞雪花
　　堂中新妇方裁鬓
　　试遣小僮煮秋茶
　　雪夜，佳人，小僮，梅花，已构成一副绝妙的美景，令他不饮亦醉。
　　韦世涛见他嘴角含笑，目光痴迷，只当他是喝多了，见康弘刚煎出一碗茶来，便拿过去硬压着霍元崇喝了一杯，霍元崇气得瞪眼：“你惯会煞风景。”
　　韦世涛也不理他，只命康弘煮茶给他喝了醒酒。霍元崇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举杯品茗，觉得人间至乐不过如此罢了。
　　韦世涛虽不让他喝酒，却让自己喝酒，不过她酒量实在太差，没几杯就醉了，于是他只好抱她回屋，替她除了鞋袜外衣，盖好被子，康弘进来帮她将屋里的火炉烧热，以防止睡觉时着凉。
　　然后主仆两个回到堂中喝茶，对诗，守过了这大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