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6、15.

　　因此落夜之后仍有一半左右的店铺没有关门，贺少轩陪着韦世涛闲逛。韦世涛向来心软，见了街上行乞的总要给些零钱或是买几个肉馒头塞过去。因此贺少轩自也换了些零钱，以便她“行善”。看着她如花般的笑容，他也早将先前的不愉快抛了个干净。他自小在陇山派长大，见过的女人也就是两位师姐师妹，于情爱方面实是未经世事，韦世涛又俏美可爱，与他率直的性情十分相近，两人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识字，他便自然而然的将心都放了她的身上，从未做过他想。只是韦世涛人虽聪明，于男女方面却实是开智得甚迟，只是觉得与贺少轩在一起十分开心，便满足得很了。她也知他十分喜欢自己，便常以此为恃，故意逗弄得他发急发狠，自己却以此为乐。等他真的急狠了，她又忙去哄他捧他，几次三番下来，贺少轩早已情根深种，觉得世间女子都比不上这个忽笑忽恼爱玩爱闹的小师妹。因此心甘情愿以她乐为乐，以她悲为悲。虽知身边携带的银钱已是不多，却也不以为意。
　　两人走着走着便不由得越走越远，等贺少轩惊觉已到街市尽头时已是迟了。黑暗中忽然窜出一条身影，寒光一闪，向着韦世涛刺来。贺少轩大惊，急忙跃前，拦在韦世涛身前，那刀却是一偏，绕过他的身侧，仍是向他身后的韦世涛刺去。贺少轩心中一动，脚下错开两步，仍是以胸为盾，拦住刀锋，竟象是拼着自己被砍上一刀也决不后退闪避的节奏。那黑影果然并不想伤他，撤刀后退，略一停顿，再度砍来，这次目标明确，就是冲着韦世涛来的。只是这一会儿功夫，韦世涛已拔出剑来，迎了过去。刹那间刀剑相交，韦世涛被震的后退几步，已是花容失色。贺少轩大急，生恐伤了她，忙抽剑向那蒙面刀客刺去，一边问：“小师妹，你怎么样？”“我没事，”韦世涛抚住胸口，运息发现并未受伤，手中剑一挑，跟着冲上来，想与贺少轩合击那刺客。贺少轩实不欲两人相搏，暗运内力将来人逼退一步，使了个眼色，转头对韦世涛道：“快回客栈去，我来对付他。”韦世涛一扭身子，正要反对，贺少轩已再次迎上那刺客，口中喝道：“小师妹，你再不听话，看我回去怎么罚你。”她犹豫了一下，道：“那你给我好好揍这个混蛋，但也别把他打死了，教训一下就成。”“快滚！”贺少轩又气又急，止不住厉声。她也不敢再逗留，飘身退后，撂下一句狠话：“山高水长，改天再找你算帐！”拔腿就跑。这一下，连那刺客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却见贺少轩瞪着自己，忙用力忍下笑，只听贺少轩低喝：“走！”跃起身子当胸刺来。那刺客忙抬手伸刀一架借力翻了出去，也是抽身就走，贺少轩跟着追来。
　　两人且追且逃，掠过了几条街才在一处荒僻无人的陋巷中停了下来。
　　那刺客将刀掷于地上，转身跪下，双手抱拳，道：“少主！”
　　贺少轩冷哼一声，亦是还剑入鞘，冷冷看着地上的人，道：“说，谁让你来杀小师妹的？”
　　“是国公爷。”那刺客道：“国公爷说既然少主下不了手，那便由咱们帮少主了断了此事便是。”
　　虽已猜到必是义父的主意，但经人亲口说出来，贺少轩仍不免又惊又怒，他死盯着地上匍匐的人看了一会儿，森然道：“你听着，我不管是谁的主意，要是谁碰了我小师妹一根毫毛，我必将他碎尸万段，拿了他的尸身去喂狼，你听清了吗？”
　　那刺客无奈，道：“少主，你知道我们也是夹在中间很是为难。我也不明白为何国公爷非跟那小姑娘过不去，只今日之事看来，她实是个心善讨喜的女孩子。能有这样的女孩子伴在少主左右，让少主多多开心，咱们自然也替少主高兴……”
　　“少废话，”贺少轩打断了他，不耐烦地道：“我义父现在哪里？”
　　那刺客道：“国公爷嫌你们走得慢，已是先行赶往明都办事去了。嘱咐咱们暗中保护少主的安全。还有，”他从背上解下一个包袱，道：“去明都路途遥远，我们恐少主手上一时不方便，便拿了这些来给少主零时花用，若是不够，改天我便再取些来，少主只须留下记号便可。”
　　贺少轩知道他们是奉命行事，不得不为，又恐自己怪罪，因此送上些财物讨好自己。他自也不用客气，伸手接过，发觉入手甚沉，拉开一角看了一下，却是一块块澄黄黄的马蹄金。当下也不再多说，将包裹负好，忽然脑中闪过一念，登时大急，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瞪着他问：“你不是一个人来的，是不是？”
　　那人心虚地笑：“这个……我是专为少主送黄白之物的，其他人么，我便不知道了……”
　　贺少轩不待他说完，已是飞纵出去，心中急得要冒火，情知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这边引着自己追出，拖住自己，另一边必是去追杀韦世涛。当下又悔又愧：我怎的如此愚蠢，中了他的计？义父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连着疾奔过几个街巷，终于追上了韦世涛，却没见到刺客，只有一个欣长潇洒的身影站在一边，低头看着坐在地上让人裹伤的韦世涛，目光沉静关怀。
　　贺少轩一见这个人就由不得上火，刚要责问，那人已是转头向他看过来，淡淡招呼一声：“刺客跑了？没受伤吧？”一副关心的样子。
　　贺少轩心下暗恨，也不理他，只走到韦世涛面前，蹲下身去，看韦世涛的伤势。她伤的倒也不重，臂上被刺了一剑，所幸刺的不深，康良已经上了药，包扎停当。她仰头冲他一笑，道：“三师哥，你没受伤吧？”贺少轩摇了摇头，心中一时难过，说不出话来。“我没事的，这伤过两天就好了，你别担心，”她道：“多亏了霍公子路过，帮我打跑了刺客。现在已经没事了。”说罢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贺少轩伸手握住她未伤的手，紧了紧，道：“那倒真是巧得很了，霍公子居然正巧打这儿路过，又正巧碰到刺客。看来你运气倒是不错。”显然不信这所谓的巧合。
　　霍元崇早已打定主意，不同他生气，闻言只是一笑，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事？只不过在下不放心韦姑娘的安全，怕她被无知的蠢货伤害，所以才派了人暗中追随保护。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贺少侠若是真的看重韦姑娘的性命，还是将她看得紧些，莫要误伤了她。也亏得今日的刺客武功不高，又似多有顾忌，没下狠手，霍某也才能侥幸伸手相救，下次只怕没这么好的运气。贺少侠还须小心在意为好。”说罢，轻轻一摆手，道：“咱们走吧，别误了贺少侠跟韦姑娘的相叙。”说话间已是飘身远走，话音未落，人已不见，只余音袅袅在夜间无人的街市中飘荡。贺少轩根本都没插进一句话去，更是恨得差点咬碎了钢牙。只听韦世涛在身边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忽地一凛，听这话意，霍元崇显是已知刺客的身份，也知其为何而来，只不知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万一哪天他将此事告诉小师妹……他不由一寒，义父不同意自己的婚事她能理解，但是要她的性命就不同了，且不说她是否会理解，就是师父师娘那里也绝对不能理解。若迫得将自己身份泄露，只怕会招来更多的麻烦与危险。而以义父的为人，会不会将陇山派全灭了口？实是难以忖度。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握了握韦世涛的手，道：“回去吧。”韦世涛看了看他的脸色，眼珠转了一圈，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只乖乖噢了一声，老老实实跟在他身边，随他回客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