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57、106.

　　在他们去大营的第二日，王妃那屋里的人，上至王妃，下至丫头仆妇开始集体泄肚子，直泄了三四天才止住，霍元崇明知是谁在做怪，也只能装不知，因怕说出来更添是非。他只在回府后到王妃院中叩了几个头，算是请安，连王妃屋子都没进去就回去了。王妃自然更为惊怒伤心，过错么自是加到了韦世涛头上。总之，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错也是别人挑唆的。
　　霍玄素倒是慢慢好了起来，只是精神大不如前。元礼加多了差使，也是忙得见不着人影。只韦世涛很闲，要么在自己院里同丫环小厮玩玩，要么出府转转。霍元崇自是从不禁止她。
　　韩张氏自那日后便更留心霍元崇屋里的事，毕竟王爷身子每况愈下，世子迟早袭爵，她一门都在霍家为奴，自是要为将来打算打算。王妃成见已深，她再劝也有限，不趁早结了这层关系，万一到新人换旧人时，自己也得跟着倒，何况，她本就不大赞成王妃的一些想法做法，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婆婆岳母都做着，有些事她真没觉得韦世涛那边有什么大错，至多不过有点儿犯小性子罢了，用不着件件放大了看，居家过日子，不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么。而府里那些丫头小厮凡偶尔接触过韦世涛的，也私下说她平易近人，再没架子的。所以她的心思也渐渐活泛起来。
　　这日，她又拿了两匹新赏的料子来给康顺的母亲，说给她同干女儿裁几件衣裳穿，康顺的母亲自是感激，道：“你留给自己孩子就行了，偏还想着她做什么。”自是又将康顺得的一些赏赐拿出来给她做回礼。正说得高兴着呢，康顺回来，问母亲几日前代做的衣裳。见到韩张氏，忙过来见礼。韩张氏看着他笑道：“世子屋里的衣裳不是有专人做的么，怎么又来麻烦你娘？”
　　康顺笑道：“原是有的，只是这几件是给康弘的，因是世子妃前些日子做了些对不住康弘的事，所以想着要做几件衣裳给他，世子不许，说世子妃身子没好全，不宜太操劳，故而我让娘代世子妃做几件衣裳给康弘，料子也是世子特别赏的。”他的母亲原是针线上的人，现在虽自己很少做了，但手艺仍在。听他要，忙取出来给他看了包好。康顺又掏出一个布包，道：“这是几包药，世子妃因听说爹有老寒腿，娘又常犯头疼症，故而让康福找了些药来让我带来给爹娘，说犯时吃挺有效的。过些日子那边的冬衣做好了，还要赏几件厚实点的衣裳给爹娘穿呢，娘先收着，等爹回来告诉一声就是。”他母亲又忙收了，让他回去谢世子妃。
　　韩张氏笑着看了道：“还是你孝顺，你娘果然有福气。这个康弘怎么这么得世子妃的青眼？”
　　“他原是世子妃求世子收下的，”康顺道：“所以待他不同。他又口紧，凡百的事都放肚子里，因此也甚得世子的信任。”
　　他娘道：“听说前几日世子同世子妃又吵嘴了？”
　　康顺笑得更厉害：“他们常吵，不过半日又好了，论起来世子也有错儿，世子妃不理世子时，他心里不舒服，待理他后，他又爱逗着世子妃玩儿，一时将世子妃逗急了，认真翻了脸，他又去哄着世子妃回颜。为此世子妃常生气，说世子心眼儿多，老让她吃亏。我们开始还去劝劝，现下都习惯了，便也不去理会，娘总别听人闲话便是。”
　　他因有差事，难得回家，韩张氏又不想太招眼，见天去小厨房找他，因见是个机会，便寻思着为小儿子讨个出身，见他说着，便道：“这么看来，世子妃还是挺厚道的一个人，不知她日常都爱些什么，咱们也好孝敬孝敬。”
　　康顺一听便知有事求韦世涛，便也笑道：“她爱的东西可多，一时也说不尽。干娘若有事求她不妨直说，若说是送了礼再求她办事倒十有其九是不成的，她是个爽快人，有话喜欢放明面上讲，不爱这些私下里的事儿。”
　　韩张氏便去看康顺的娘，后者只使眼色让她只管直说，于是便也斟酌着道：“还是为你平弟弟的事儿，我想着他也大了，总不能老在家里待着，平日里他也爱武个枪弄个棒的，我想着能不能在军中给他讨个出身，也不求封妻荫子的，只求日后混口饭吃。”
　　康顺想了一下，道：“军中倒是常要人的，进去也不难，只是打仗危险，干娘未必舍得。世子对人也严，自己的亲兵侍卫不是身负功夫就是打过硬仗的兵士，那都是些死士，不是常人做的了的。况世子妃虽平日里看着粗心，可实际于世子的安危是极在意的，容不得出半点差错。因是前阵子怕朱老对世子不满，暗中下药作弄世子，所以凡世子的饮食汤药都私下里先行亲自尝过，才给世子服用。朱老也只得罢了这心思。”
　　这便是说没什么机会，韩张氏虽是也希望儿子有个出身，好脱出家生子儿这个圈子，但要让儿子真的去前线打仗，却是有点儿舍不得，本想着在世子身边找个亲兵的又闲又体面的差使，如今看来，也是没路。
　　倒是康顺的娘过意不去，对儿子道：“那在军中做个将军的亲兵的啥的可不可以？”
　　康顺的笑便有点儿冷：“娘不知道军中的事儿，能做到亲兵卫的，都是战场上摔打出来的，军中最重本事，若没点真本事，就过去了也被人瞧不起，私下里不定又出什么主意整治你一下，让你在人前丢个脸。干娘，不是干儿子不帮你，实际世子的军法极严，别说是我，就是世子妃，也是绝不插口的，不然何来铁军之称？我知道干娘不想让平弟做家生子儿，继续侍候人，其实这也简单，若想出脱奴藉，我倒可以请世子妃到世子那里说说，这个指望更大些。但若想从军功出身，就得舍出一个死字去，自己和着血泪挣出来。干娘若执意走军功这条路，前不久康弘的一个表哥在前锋营中做校尉，我可以请托他帮忙将平弟荐过去，稍加看顾，但最终还是要看他自己的。”
　　他娘知道儿子说的是正理，且世子要求严这事儿自打儿子跟了世子起便深信的，想当初听说儿子在京里跟世子练功夫三九天光着身子站雪地里冻着还心疼的落泪，可后来儿子出息了，才觉当初这些苦吃得值得。况且儿子虽不常回家，但从来在这家里拿得大主意，自己这爹娘还常得听他的。因此也只得看着韩张氏甚是为难。
　　韩张氏毕竟是经历过世事的，知他话虽说得重些，其实都是为了自己儿子好，霍元崇那狠辣的性子，无论亲见还是听说，都已是够让人心寒的了。万一弄不好，倒是招来祸事。因此仍是笑道：“好，待我回去问下他，若他吃得这苦，到时少不得来麻烦你请托。”
　　康顺笑着点头：“只要干儿子能做到的，一准儿为干娘尽力。”
　　正说着，一个小厮进来伸头，道：“顺哥在么？”
　　康顺便问：“什么事？”
　　“良哥刚让人来找你，说世子妃回来了，气色象是不大好，让你赶紧过去，怕万一有什么事儿，世子回头找不着你，拿你顶缸。”
　　康顺便忙道：“干娘先坐着，娘陪着多说说话，儿子先去了。”说完，抱起衣服匆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