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46、95.

　　次日一早，她就醒了过来，让丫环们帮着穿好衣裳，叫来康平扶她上山祭扫。
　　霍元崇只随她给韦氏夫妇叩了头，其他的墓便由她跟康平叩拜。她毕竟体力未复，到后来站着都有点打晃。于是霍元崇在下山时背着她，将她扶上马后，才退后，让欧阳彦弘坐在她身后，带她骑马。她象是同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欧阳彦弘板着脸点点头，碧桃递上披风，欧阳彦弘便将她整个儿包裹在披风中，头脸一丝不露，才催马前行。霍元崇紧随在后，以示尊重。
　　因想着带她回府过中秋，路上便要紧赶些。到府中时恰巧是八月十四。
　　霍元崇先让小厮们去整理屋子，自己带韦世涛先去见母亲，欧阳彦弘不声不响地跟着，不过那神态，显然未将王府放在眼里。
　　到了母亲住的屋外，霍元崇回头看看欧阳彦弘，发现他早在十几步外就停下了，负着手抬眼望天。便也不再多说，只领着韦世涛进屋见母亲。
　　王妃正在跟元礼的妻子苏纨，陆文氏并几个管家仆妇说话，这几人都是当初带来的陪房，贴心老奴。听说霍元崇带了韦世涛回来，脸就板了下来。家里死了两个庶子，父亲卧病在床，府里公事私事一大堆，儿子统丢下不管，只去陪着那个狐媚子，真是想想都让人难忍。
　　屋中几个女人见她脸色难看，便知她要发作人，只这世子目下不仅是王府的主心骨，更是皇上皇妃眼里的红人，得罪不起，于是便抽身告辞，由得这未来的婆媳母子闹腾去。
　　霍元崇一进屋便觉得气氛不对，丫环仆妇一个个鹄立，低头垂眼，悄无声息，全无往日陪着母亲说说笑笑的样子。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因此也不在意，只牵了韦世涛的手，走进内堂，见了母亲便撩衣襟跪下请安，韦世涛跟在他身后也跪下了。
　　王妃只撩了一眼韦世涛，那火就上来了，哪有第一次见婆婆穿着素白衣衫的？何况家里还有个病人，这是咒人死是吗？王妃原是天真烂漫之人，喜怒出于心臆，并不加以掩饰，故而冷哼一声，道：“好嘛，这还没坐上位置呢，就巴不得人都死了，好给你挪地方，是吗？”
　　韦世涛惊讶地抬头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一见面就如此刁难。王妃见她如此无礼不由得更怒。
　　霍元崇低低道：“她父母新丧，故而服孝，是儿子思虑不周，因想着既然回来，便当先来拜望父母，故而没事先让人跟母亲通传，是儿子错了。”说着叩下头去。韦世涛迟疑了一下，也叩了下去，却没说话。
　　“你有什么错？”王妃继续发作：“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都丢下不管，只为了一个女人在外头游荡不归，为别人的父母守孝，你果真孝顺得很哪。”
　　霍元崇原料到她会发作，但想着总是多年母子，总会顾及些面子，只要话不过份，自己低个头也就算了，晚上再过来细说这些事，却没想到她发作得如此厉害，开口就挑礼，一口一个这个女人的，听得他不由上火，便伏着身子道：“这个女人是儿子的妻子，御旨钦封的世子妃。她的父母亦是儿子的父母，儿子有错，母亲只管责罚儿子便是，请勿怪责于她。”
　　他话里带着骨头，王妃如何听不出来？见他如此回护韦世涛，王妃不由得气怒更甚，这还没娶进门呢就已如此，要是改明儿拜了堂进了府，岂不是要翻了天了？她也是王府小姐出身，无论在娘家还是夫家，都是被捧着的，哪里被人如此顶撞过，怒气上来，不由一拍桌子：“你敢这么同我说话？”震得桌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茶水泼了一桌子，丫环忙上来捡拾，其余的都跪下了。
　　霍元崇一点不惧，只淡淡地道：“儿子不敢说什么，若母亲觉得儿子错了，只管罚便是。”
　　王妃原没儿子脑子灵光，回想儿子话中确实没什么错处，可是那明摆着的示威也是明显。她冷笑一声，道：“你这几日在哪里？兄弟被杀，父亲患病你可知道？”
　　霍元崇道：“这些我皆知道，只因世子妃家人被杀，一门十余口尽皆惨死，世子妃因此病重弥留，儿子不能不先照顾她，因事有缓急……”
　　“你还知事有缓急？”王妃立即抓住了他的话柄道:“你的缓急便是弃家人生死于不顾，只去陪着这个让你忘父悖君不知廉耻的女人？”
　　听了这话，原来匍匐在地的韦世涛慢慢直起身子，站了起来，但仍一言不发，只盯着地面。
　　霍元崇也直起了身子，道：“母亲，儿子说了，这个女人是儿子的正妻，御赐配婚的世子妃。府中之事她一概不知，都是儿子自己的主张，母亲要怪只怪儿子，不要迁怒于她。”
　　说完，他回头看了韦世涛一眼，韦世涛想了一下，又缓缓跪下了。
　　王妃也是个性子强硬之人，见儿子为了韦世涛一次次顶撞自己，也不由发了性子，咬着牙冷笑：“你果然是长大了，竟抬了圣旨出来压你的亲娘，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圣旨是怎么来的。你与她尚未成婚，就出双入对，同处一室，这样的女人怎配为定西王府的世子妃？亏你还是世家出身的公子，不知道礼义廉耻信是什么吗？还敢同我犟嘴？”
　　霍元崇笑笑：“她是不是不知廉耻，儿子自是深知，旁人便是再觉她不好，只要儿子喜欢就行了。儿子是与她出双入对，同处一室，甚至还同卧一床，但她既没给儿子弄出个私生子出来，也没半夜三更使迷情香勾引儿子颠鸾倒凤。娘要是觉得儿子娶的这个媳妇不好，那儿子带了她搬出府便是，也免得娘看她总不顺眼，惹得娘生气伤了身体。儿子这便着人收拾东西离开，娘多多保重，若哪日觉得儿子该受处罚，尽管让人来找儿子便是，儿子决不敢违背娘的意思。儿子告退。”说完，叩了一个头，站起身来，对韦世涛道：“走吧，该让娘休息了。”韦世涛叩了一个头，站起身来，牵住霍元崇的手，走出屋子。
　　王妃气得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