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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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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崇走出宫门时,发现萧景溶站在离宫门百步外等候。他忙走过去,叫:“师父。”
萧景溶上下打量着他,问:“你没事吧?”
霍元崇摇头:“没事,只是听他讲了一段往事而已。”
“先上车吧,”萧景溶暗自松了口气,道:“那丫头在府里急得团团转,饭都没吃,不管什么事,先回家吃饭。吃完饭再说。”
霍元崇答应,同他上了马车。
“这么说,都说清楚了?”车上,萧景溶看着霍元崇低声问。
“没全清楚,”他老实地道:“只知道前面一段。”
“她是谁的女儿?”
“应是薛延宁与沈无垢的女儿。”
萧景溶耸然动容:“靖南王薛延宁?”
霍元崇点头:“且沈无垢亦是先帝衷爱之人,先帝为了留住她,着人废了她的武功,将她囚于皇庄之内,可没想到,后来却给她逃了,而助她逃走的,便是薛延宁。我猜想先帝恐是关了她不止一年,后来见她顺服才疏于防范,给了薛延宁以可趁之机。”
萧景溶想了想,问:“那薛延宁又是如何知道她的存在并将之救出皇庄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霍元崇坦白地道:“而后来沈无垢生女不足月,其所居的薛氏别业被一场大火焚毁,她是如何带着阿畀逃出,及阿畀是如何被送到陇山派韦氏夫妇处收养,皇上也不知道。只是先帝遗言让他善待阿畀,并以公主妆奁发嫁。所以若阿畀愿意以靖南郡主身份下嫁,他也算是帮先帝了了一些心愿。”
萧景溶立即听出了中间的问题:“你是怕阿畀不愿意?”
霍元崇道:“她自己肯定不愿意,但如为了我,她会勉强自己去愿意。”
萧景溶也明白他的意思,道:“其实若以靖南郡主身份嫁给你,倒是几全其美。这丫头有时是拗了点,也迂了点。你平时也应该多开导开导她,有的事可以灵活处置。”
“她若肯听就好了,”霍元崇无奈地笑:“她跟章太守有时真是一类人,为了某个信念百折不回,从不肯拐弯。”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啊,”霍元崇也头痛:“本来我可以装个糊涂,哪怕她再勉强,只要她口头上同意,我乐见其成。可是心里又觉得挺对不住她的,明知她其实是不同意,只是为了我才勉强答应,我真不想她为这个心里纠着疙瘩,所以又想着,只要她高兴,不当郡主便不当郡主呗,我就娶平民女子韦世涛,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早就做了这种准备了。”
“阿昊,你不能这么下去,”萧景溶提醒:“你把自己困住了,本来很简单的事情,你想得太复杂。阿畀是个豁达女子,便是一时想不通,过段时间也就自己会开解了。你用不着操心那么多如果。”
“我知道她是这样的女子,”他按了按发涨跳痛的太阳穴:“可就是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样子。今天听皇上说起她母亲的遭遇,想到她在襁褓中就差点被人烧死,我这心里就说不上来地害怕疼惜。再有过错也是前人的过错,却要连累她无辜遭迫害,我不忍。所以份外不愿再让她为了我受一点点委屈。”
“世子,快到了,”康宁在车厢外提醒。
“以后再说吧,”萧景溶暗叹,霍元崇是聪明,但聪明人往往会想得太多,作茧自缚,他现在就走进了这个圈子出不来:“有些事拖一拖说不定便会自己解决了。”
霍元崇只能点头。他现在脑中一片混乱,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顺其自然也许便是最好的法子。
车停了下来,还没下车,就听她在叫:“阿昊。”康宁掀开帘子,搭手让他下了车。他便见韦世涛站在府门里,目光急切,却是不敢踏出府门一步,不禁便笑了。大步上前,将她搂入怀中,疼惜地道:“等急了吧?是不是害怕了?”
她点头,埋头在他怀里道:“我想去找你,可不敢出府,不是怕康寒,是怕给你添乱。我不懂宫里的事,万一越帮越忙,连累到你吃亏。”
他搂着她往里走,道:“能想到这些已经不错了。既然表现得那么好,明天的大字便不用写了,玩一天吧。”
金若兰不悦地道:“去那么久也不让人传个信回来,害一府上下都为你担心。”
“没法子,皇上单拉了我说话,想让人递信都递不出来,”霍元崇有些欠疚地道:“可不是有意让家里担心。”
“说什么呀,这么久,”金若兰道:“是不是关于阿畀的事?”
萧景溶道:“自然是公事才这么久,别问那么多了,先吃饭吧。”
金若兰还不服气:“可开始传的是阿畀……”
“拿她做个借口呗,这都看不出来?”萧景溶打断她道:“阿昊在府称病,不用阿畀这个借口怎么逼着阿昊出府?”
“你们男人真坏,”金若兰白了他一眼,道:“明明自己有事,偏拿女人做借口。”
萧景溶笑:“谁叫这男人喜欢女人呢?这才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金若兰止不住笑了,嗔了他一眼。萧景溶垂下手,握住了她的手,冲她一笑,金若兰微微脸红,低下了头。
四人一起吃了饭,萧景溶便拉了金若兰回自己的院子。
霍元崇沐浴完,回屋看见韦世涛已经靠在榻上做一只扇袋,便上前先亲了她一口,才道:“今晚太热了,你就许我用冰鉴凉凉屋子吧,不然真睡不着。”
“好呀,”她答应:“不过不能离你的床太近。你这人爱贪凉,不小心受了寒,又要咳嗽了。”
丢下手上的活计正要去拿冰鉴,他道:“让他们去,你就陪我说说话。”
叫来小厮去取几个冰鉴来放在屋角,屋中便渐渐凉了下来。她取过衣服给他披上,他好笑,道:“我不冷,正觉得舒服呢。你这一披,我又一身汗。”她才取下,道:“那你过会儿自己披上,别等很凉了再披。”“知道了,”他笑,坐在她身边看她做扇袋。她道:“你去躺下。”他道:“太早了,睡不着。”“睡不着也躺下,躺着同我说话。”她道:“不然我也不做了,陪你躺着。”“那就陪我。”他笑。她便真的收拾起针线,先将他推到床上,让他睡下,给他盖上薄被,自己才走回榻边,躺下面朝他,挥手灭去屋中的烛火,黑暗中,只见她双眼发光,毫无睡意。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轻声道:“阿畀,你知道皇上今天找我去干什么?”
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是与我有关吗?”
他点头:“他说若你能以靖南王郡主的身份嫁给我,那便不用退婚了。”
她的目光垂了下去:“那你怎么说?”
他道:“我说我只娶韦世涛,至于你是谁,我并不在意。”
“你想我做靖南王郡主吗?”她问。
“我不知道,”他道:“你若是靖南王郡主,的确可以面面俱到。可是我不想你心里不舒服,我要你做我快快乐乐的新娘子,不要你有任何勉强。”
过了好久,她才轻声道:“那好吧,既然能面面俱到,那便做那个什么郡主吧。”
他的心便丝丝地抽痛起来,他道:“阿畀,你过来,睡我这里来。”
她便裹着薄被跳下榻,跑到他床前,他移开身子,让她躺到床上,然后连被带人搂进怀里,在她耳边道:“你不愿意是吗?告诉我实话,你是心甘情愿当这个郡主,还是为了我才去当这个郡主?”
她默然良久,道:“我自己不愿意,但是为了你,我愿意。我不要你再为我操心担心花费心思了。”
他又将她搂得紧了些,道:“那就不当。反正我本来也没想让你当这个郡主,我来京城就是为了退这个郡主婚的。”
“我会不舒服一阵子,不过过段时间便会慢慢好了,”她道:“我知道这个法子是最省事省力的法子,既不得罪皇帝,也与你身份相符,你不用再犹豫了,明天你去跟皇上说,我愿意当这个郡主。”
他合上眼靠在她身后,轻声道:“可是我不愿意,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阿畀,你没什么配不上我的,以后别再这么想了。皇上那边,我自有法子去说,不会得罪他的。”
她在被子里拱啊拱,拱啊拱的终于艰难的翻了个身,面对他,神色很严肃:“阿昊,你师父曾对我说过:人生除死之外无大事。你无须管我是不高兴,因为人活着总会有高兴不高兴的事,过了这阵子就好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想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可以完满解决此事,现在既然皇帝说用这个法子最好,那么便用这个法子吧。如果这期间我实在忍不住冲你发发火,你就让让我好了。然后我就会慢慢想通或是忘了这件事的。”
他看着她,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伤怀,就是这么怔怔的,失了神。
“阿昊,你不是最注重结果的吗?”她继续说服他:“那么既然结果完满,何必再强求过程怎么样。你本来就是要娶我的,而我,原本也是想嫁给你,现在目的都达到了,不是很好吗……”他猛地堵住了她的嘴,他不想她再说下去,他不想再听她为说服他找的理由。他知道为找这些理由她很花了心思,可是他不想听。这种:为了你开心,所以我尽管勉强可还是要装做很乐意的样子找理由来说服你,让你不为我担心的做法,让他更为难过。就象那次被康弘斥为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样,只是这次她的演技更为成熟,更象是真的。
“这事先别去想了,”他道:“在我说服自己,或是你说服你自己之前,就当它没发生过。我会让皇上先拖着,也许过段时间它自己就解决了。阿畀,睡觉吧,今天我很累。你就在这儿陪着我,好吗?”
“好。”她一点没犹豫,将头往他肩上一靠,就合上眼。他搂着她,心中一安定下来,很快也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