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105、53.

　　薛世泽见他总不上钩，倒有些棘手，想了想又道:“不久前有个御史上奏，说现在藩镇势力过大，养着些骄兵悍将，恐对朝廷不利，上折请求裁抑藩镇。你听说了吗？”
　　霍元崇嗯了一声，道：“是叫申思文吧？朝廷怎么说？”
　　“皇上留中了，”薛世泽边道边在心里骂：好你个狡猾的霍五郎，我就不信你不知道现在折子在哪儿，明知故问。
　　“那皇上的意思呢？”霍元崇看了他一眼，问。
　　“那就不知道了，”薛世泽往椅背上一靠，悠闲地道：“贤妃娘娘现在是皇上宠妃，要不你进宫让她帮着打听打听。”
　　霍元崇摇头：“家姐最是讲礼守礼之人，从不过问朝中之事，我若拿这个去跟她说，只怕她先得将我骂一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随皇上去吧，咱们做臣子的，还不就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么。”
　　薛世泽不屑地一笑，这刀都快挥到御座上去了，偏嘴里还一套套的忠君爱国，虽知言不由衷，却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反正他的目的也就是提醒他知道这些事，那个御史背后是谁，只怕霍元崇知道的也不会比他少。他姐姐在宫中不甚受宠信，有些事说起来当然不比贤妃有力度。
　　他转而又道：“听说原襄城太守章怀安现住在城中钱粮胡同，我想改日去看看，你去吗？”
　　霍元崇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薛世泽算了一下，道：“后天吧，明天我要去崔明泽那儿一趟。”崔明泽是刑部堂官，薛世泽四弟的妻弟在京城惹了事，被他抓了起来，他得去走走门路。好歹总是兄弟，虽然嫡庶不同。
　　霍元崇点点头：“好，到时你来找我便是。”
　　薛世泽斜了他一眼，带着种不经意的动人，霍元崇心中咯噔一下，这目光有点熟悉，听薛世泽道：“你那红颜知己不一起带去吗？搁家里你就放心？”
　　霍元崇不是不想带，而不是能带，想那韦世涛韦大小姐已有点迂了，若是再碰上个更迂的章太守，万一两人一拍即合，韦大小姐受了章太守的影响再加深了迂的程度，城破之时来个殉民殉国，那他真是不要活了，于是摇了摇头道：“她又不懂朝廷中事，说起话来倒不方便。让她在家里待着好了。”
　　“好吧，那我到时来找你，也别骑马了，你本来长得就惹眼，再骑个惹眼的马，到时引一堆人来看，说咱们跟一个前镇太守往来，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情来，”薛世泽也头痛这班御史，闲着没事就喷唾沫星子，还没完没了，打不得骂不得的，实在象群惹厌的苍蝇：“咱们都别穿太显眼的衣服。左右京里也不会出什么事，你别带太多小厮。咱们去问候下便回就是。”
　　霍元崇点头，这方端茶送客。

　　等送完薛世泽回去，还没进书房呢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笑声，不用问，这丫头又把他的书房当成了花园，招了几个丫头进去说笑。他总是奇怪，明明在他身边侍候了十多年的规规矩矩，本本份份的婢女怎么才跟了韦世涛没多久，也个个成了猴子？除了夏堇紫樱年纪大些还算稳重外，其他丫头就没上没下的跟韦世涛混玩起来。他本来是想着让这几个丫头跟韦世涛早点混熟了，将来侍候起这个主母来没什么隔阂，使唤起来也方便，没想到不但没将韦世涛混出主母的威严来，倒象是把这个未来主母混成了丫头。昨天他沐浴时，她还穿了婢女的衣服跟着拎水，他起始也没发觉，后来更衣时发现这个大胆的婢女只站一边笑，也不动手，定睛一瞧才发现是她，登时将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忙不迭地将她推出房去。霍五少活那么大，在多少女人面前脱过衣服都毫无障碍，偏就是在她面前，他感到羞涩。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他心多痒身子多难受，但就是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功夫比她好，经验比她多，可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是下不去手？他甚至都担心过将来与她洞房时会不会有心理障碍。耳听得素梅的声音道：“错了，世子不喜欢金珠，世子喜欢玉，你用玉做隔片就对了。”他奇怪她们在做什么，难道小衣上还要用玉？于是便抬腿走了进去。
　　一见他回来，婢女们忙起身下蹲施礼，他也没理会，走到桌边，才发现原来是在串手串儿，一桌子珍珠翡翠玛瑙彩绳的，真将他的书房当成了作坊了。他刚要沉脸，她已经抬头笑望着他道：“我们正忙着帮你串几个手串，让你夏天戴着清凉呢。你来看看喜欢哪一种物件儿？”他的脸便沉不下去了，扫了一眼桌上的珠翠，随口道：“便是翡翠吧。夏时看着也凉爽。”她的笑又深了几分，道：“她们也说你爱玉爱翡翠呢，看来还是她们了解你。你先坐会儿，看会儿书，我们这便做好了。”他忍不住问：“字练了吗？”她漫不经心地道：“这不是等你回来再练么？你不把着我，我写不好。”得，倒成了他的不是了。他也不问了，自取了一本书，坐一边看。
　　那丫头立即道：“快过来，教我怎么串。”几个丫头走过来，却是再不敢说笑了，很快就帮着韦世涛串了三个手串，一串碧绿玻璃种翡翠的，一串沉香珠的，还有一串青金石的，都配了坠子。然后丫环们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轻轻退了出去，她便拿了珠串过来，一一在他手腕上比划着试，道：“你皮肤白，个个都戴了好看的。”他耐着性子问：“可以开始练字了吗？”“噢，”她忙将手串从他手上取下来，放过一边，跟了他到桌前继续写字。硬是这么逼着她练了大半个时辰才放她去吃点心。笔一搁下，她倒一点也没耽搁，立马跑出房去了。他只能叹着气，摇着头，目光落在那三串珠串上时又笑了。走过去，取了青金石的戴在手腕上，余下的两串叫康弘收好了，过阵子再换着戴。抚摸着那冰凉紫青的珠子，他觉得心里也清凉起来，好象身上也没那么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