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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慰灵碑 ...

  •   (四)
      花耀小时候,曾一度被认为哑巴。
      或者该说痴儿。
      父母离开时,她年纪还太小,不怎么说话这点并不被人所注意;但随着时间流逝,她异样的沉默终于引人疑窦。
      除了不说话之外,那时的她总是看着窗外,心思飘得很远很远,反应和动作都比其它孩子要慢上许多。
      要说父母死后第一次开口,印象中就是和鼬交谈。
      那关于「飞走」和「远方」的谈话。
      很可惜那回也只有鼬听见她开口,因此在别人眼中,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哑巴……或说痴儿?
      医疗班的忍者当时对爷爷说,这孩子受了太大的刺激,才会无法言语……。
      她站在爷爷脚边听着,忽然觉得很好笑。
      哪有什么刺激呢?她只是不想开口说话而已。
      ──对这个世界莫名的失望,让她懒得开口。
      抱着对她而言太过厚重的书,她悄然离开火影办公室,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没有摇荡,只是翻开那本大书。
      「你在看什么?」
      她微怔,抬起头。
      鼬背着晚霞的光,站在那里。
      这可能是一种有趣的缘份,她和鼬的交集,似乎总是在落日时分。
      他走了过来,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由于背光的缘故,脸孔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格外清晰。
      「宇智波鼬。」她没有加上「君」,也许因为很少说话的缘故,她没有心思顾及任何言语上的礼节。
      「……为什么和我说话?」
      她没回答,只是慢慢的合上书,「你要去慰灵碑吗?」
      「……」换他不吭声了。
      上个礼拜,鼬的队友死了。而他的写轮眼也在那场战斗中开眼。
      报告上写的很简单,爷爷和暗部队长、或许连宇智波家人,都把这件事看的轻描淡写。
      这种「失去」,哪个忍者不经历一两次呢?况且,鼬不是别人,是宇智波家的天才,这种事情不会击倒他。
      花耀也认为鼬不会就这样被击倒,就像她也不会因父母的死而崩溃。
      是的,伤口藏的很深,但是再深也不代表不存在。
      花耀表达痛苦的方式是沉默,而宇智波鼬的表达方式却比她还要更加的隐晦。
      就算是心思和他非常相似的花耀,一时半刻也看不到伤口在哪里。
      「如果你要去,就顺便带我过去可以吗?我不认得路。」
      鼬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没去过?」
      语气像是觉得很奇怪似的。
      「有,四年前。我父母的葬礼。」她微微仰头,「但是我已经不记得了。」
      「……原来如此。」
      「不是因为年纪的关系。」她解释,「总觉得只有那阵子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鼬的回应是沉默。
      ×××
      慰灵碑上,新刻着鼬的队友的名字。
      也刻着花耀父母的名字。
      两人默默的站了一会儿。
      太阳只留下一点点光辉,天就要暗了。
      「……你有哭吗?宇智波鼬。」
      「没有。」他的声音淡淡的,感觉不到伤心的味道。
      「嗯,我也没有。」她抱紧了书,「我一直在忍耐,因为怕哭出来会受不了。等我明白哭出来比较好的时候,却已经哭不出来了。」
      心脏也不再有抽痛感了。
      「……你为什么对我说话?」
      他很执着的,再次问了。
      「不知道……想说就说了。」
      「……你很正常。语言和思维都是。」
      「呀,他们说我有问题对吧?」她慢慢走近慰灵碑,「其实他们说得对,我也不是那么正常。」
      她清楚记得一岁半之后的所有事情,甚至她的思维已经清晰到和成年人没什么不同。
      「况且,对我而言,也许这样也好吧。」
      就这样,假装自己是个痴儿……也许也好吧。
      「……因为你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被刻在慰灵碑上?」
      又是这样一针见血的问句。
      「别问一个小孩子这种问题……」
      他的表情像是微怔了一下。
      大概忽然发现她真的还是个小孩吧。
      六岁的她身材十分娇小,用那种老成的语气说话,其实十分的不搭嘎吧?
      「宇智波鼬,那你呢?你希望自己的名字被刻在慰灵背上吗?」
      他没有回答,凝视着慰灵碑上的名字。
      如果一直把伤口藏起来的话,会化脓的。
      这点花耀有深刻的体会。
      她翻开那本大书,「吶,宇智波鼬。」
      他转头看着她,又看看那本书。
      「这是我父母的遗物……也是我的启蒙读物,我是从它开始学认字的。」她有点吃力的举高已经翻开的书,给鼬看。
      「……小说?」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翻开过第二页。」她吃力的笑,书实在很重。「因为我觉得第一页以经够好了。」
      「……什么意思?」
      「你看第一行。」
      鼬把书接过,花耀的手终于可以放松。
      「……那是我的信念,唯一的。」她说着,用一种很开心却又很虚幻的语气,一如他们第一次对话。
      鼬没有说话,他维持了几乎三分钟的沉默。
      「……我送你回去。天黑了。」最后他放下书,这么说。
      花耀也没有多说,「嗯。」
      两人走了一会儿。
      「……也许是对的。书上写的那句话。」他说道。
      也许是夜色太暗,花耀看不清鼬的表情。
      「嗯,我相信。」

      没有谁不会离开。
      所以,请不要哭……我的孩子。

      这是在书空白的第一页,手写下的一行字。

      ×××
      那本大书现在摆在架子的最里面。也许花耀暂时不需要继续品味那种清醒的绝望。
      没有谁不会离开。
      因为理解到这一点,所以不哭。
      父母死的时候她没有哭,身边的人一个个逝去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因为没有谁不会离开。
      「老板娘的悲观思想真重呢。」向日葵边吃着饼干,边看着放在柜台上得花瓶。
      「被向日葵说还真是奇怪呢。」
      被最悲观的人说悲观吗?
      「……那倒是。」向日葵歪着头,「不过,是谁呢?每天都送一枝荼蘼花来……要追女生的话,不是送玫瑰那类的比较好吗?」
      「呼呼,不是男生送的喔,向日葵。」
      「……女生为什么要送女生花呢?」
      「嗯,跟送信是一样的意义吧。」花耀笑得浅浅的。
      向日葵看着她,又低下头。「老板娘……」
      「嗯?」
      「幸福快要到头了吗?」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
      「……为什么这么说?」
      「大概因为……因为开到荼蘼花事了吧。」向日葵抬起头,碧绿的右瞳平静无波,那眼神让人觉得她大约有着「啊,终于还是幸福不了」这类显得过于轻描淡写的想法。
      花耀心思有点乱。
      向日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敏锐多了。
      「老板娘,你对『死』的看法是什么呢?」
      花耀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看见向日葵的眼中沈静的近乎冷漠的光。
      「小时候,我以为如果大家都不在了,只留我一个人,那就和死没什么不同了;可是到那一刻,我却发现即使如此我还是想活下来。因为我很怕。非常怕。」她轻轻靠着椅背,「老板娘……我发现,我怕死掉,但也很怕活下来。」
      是啊,因为两边都是黑暗。
      死的黑暗,活的黑暗。
      孤单的黑暗。
      花耀几乎在朦胧中看见年纪幼小的自己孤身一人站在黑暗中。
      四周什么都没有。
      不是别人不愿接近,是她本能的拒绝任何人进入自己的领域。
      「这是二选一选择题。总得选一个。」花耀低低的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老板娘……」
      花耀看着她,像是看见过往自己的缩影。
      向日葵眼中蓄满眼泪,然后透明的泪珠沿着脸颊滑下。
      「没有谁不会离开。所以,请不要哭……我的孩子。」最后,她也只是低低的这样说,呢喃似的。
      如果支撑不下去了,就这么相信吧。
      像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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