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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 86 章 ...


  •   实际上,我像是胸有成竹地又像是受到了点拨地做这两个实验,是因为这样的实验我过去已经做得太多了,可以说,从懂事那天起我就在做这类实验。我没有把这类实验做那样多,那样沉迷于其中,忘记了一切,不在意有多少眼睛看着我,终于被人们看出了名堂,我还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人们说:“他分明是在探索大问题,而且还是那些大得没有没有边沿的、回答这个世界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的问题。可是,像这样的大问题是他该探索的吗?国家宣布说它们都被解答了,答案就是那样的,他敢不就信那些答案,答案就是那样的吗?他敢还要自己去探索一番吗?对国家宣布了的,写进了教科书的,我们哪个都没有权利和资格再去探索它们、思考它们,更不用说他那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对这个娃儿,我们不能不管了!”有的人还说:“这是我们一村人的责任,对社会、国家和人民的责任!”
      是的,我做这些实验,还就是为探索那些大得没有边沿、回答这个世界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的问题。譬如说,我有一段时间,天天站在那棵树面前,看着它,风雨、烈日都对于我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只入定般地对着那棵树站着,很久,突然转过身子不再看这棵树了,又这样如入定般地很久,又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树,如此没完没了,就像患上了一种强迫症似的。除了不得不回家吃饭,我全天的时间都在对这棵树做这事情,一大早就来了,天黑了也不回去。我这是干什么呢?我要知道我们到底是如何看到外界的事物的。
      我们到底是如何看见外界的事物的,爹已经给我讲清楚讲明白讲透彻了,还对我说,这是现在全世界人民都信的,不信这个那就一定是错误的甚至于反动的,这个真理是人类经过了几千年思考探索最后大家一致公认最正确、最科学的结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绝对真理。可是,对爹讲的,我有理有据地予以了反驳。并不是我故意要反驳他,为反驳他而反驳他,而是,他的说法显然不可能是那个最后的真相。
      我想,如果爹说的是真的,那么,对外界的事物,不管怎么说我们实际得到的就只不过它们在我们大脑或意识中的反映而不能说是这些事物本身。爹说有光射在外界事物上,事物的反光把事物的影像投射在我们的眼睛的视网膜上,视网膜将影像传入大脑,大脑对之加工我们就看见了事物。既然如此,我们得到的不总是事物的影像吗,怎么能说是事物本身呢?我们必需将事物传入我们大脑的影像和事物本身进行比较才可能知道这个影像是不是事物本身,但我们又怎么可能比较它们呢?难道我们不是只能对事物的影像和影像进行比较吗?如果说,我们之所以看到的是外界的真相是因为我们的大脑对这些影像进行了加工,那么,大脑凭什么说经过它加工后的就是外界的真相呢?凭它是大脑吗?
      我还想过,如果爹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没有理由可以不做这样的假设,把一颗人的大脑封在一个盒子里面,使它什么也看不见和听不见,这是个高科技盒子,可以通过它向这颗人脑输送各种电波、光波之类的东西,在这颗人脑里面形成的那种种神经的活动完全同于当这个人看见外界实物时脑里的活动,这个人难道就不可能看到一个,或者说实实在在地面对一个和拥有一个跟他平时看到的完全一样的世界,一样的具体和真实吗?
      我对这棵树做这个实验时对自己问题是这样提的:我看见了这棵树,这棵树到底是处于我意识之中还是处于我的意识之外?如果它在我意识之中,那么,它是不是可以说就在我脑里了?意识不是仅仅在我大脑里,难道还延伸到了大脑之外吗?意识延伸到了大脑之外,那不可以说外界也是我的意识吗?如果意识仅在大脑之内,那这棵树就不在我意识之中了,它不在我意识之中,那我又是怎么意识到它的呢?
      像长久地观察锄头之类的我所谓纯现实之物,拿着灯盏对着实物照,看它们的影子和它周围的没影子、我称之为“光明区域”的变化这类实验,我不仅已做过那么多,还已经得出了我认为肯定包含真理的结论。当然,我为做这些实验已经挨过爹不知多少打了,而爹打我就是因为他看出了我在探索那些大得没边沿的回答世间从哪里来往哪里去而他已经把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告诉我了的问题。
      自从那一次关于爹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地保证时间是永恒的,永恒就是无限长时间,我叫他哑口无言地证明了如果他说的永恒就是时间无限长,那时间就根本不可能是无限长的之后,我和爹之间一个短暂的蜜月时期就永远的结束了。这个时期是我的一个美好时期,也是爹的一个美好时期,因为有一个人真心诚意地向他提那些问题,真心诚意地向他的解答开放,他有机会向这个人展示他所知道的这些问题的答案,这无疑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某种价值。
      可是,在几次我都令他张口结舌、无言以对的反驳之后,那次我向他那么清楚、形象地证明了时间不可能无限长而他同样无言以对的时候,他就突然脸色变了,变得从来也没有那样难看,不再理我,站起来默默地走开了。他一走开,一直在旁边的妈突然伸过头来咬着我的耳朵说了那席让我抖和如筛糠似的话。不过,我发抖却并不只是因为妈这样说,还因为爹突然脸色大变,站起来默默走开了,我实际上就已经从他的背影中直觉到了他是真已经在他肚子里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将我“教育转来”、“扳转来”,无论如何、不惜一切、哪怕是让我毁灭,也要将我“教育转来”、“扳转来”,“教育”成和“扳转”成只相信他所说的、绝对相信他所说的、把他所说的那一切视为永恒的、绝对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绝对不反驳和怀疑他所说的,这已经是绝对没有好说的了,是我必须面对和接受的命运——是这个,尽管它只是一个直觉,让我如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事后的事实证明,不仅他是这样,我们沟里人也都是这样。我忘记一切地做我的那些实验,没在意有那样多的眼睛在看着我,在怎样看着我,他们在怎样议论我,又将会对我怎么做。我心想,我做这些实验,没有伤着任何一个人的一根这毫毛,所以,他们没有理由也没权利管我这些事。可我恰恰想错了,恰恰是这样的事情他们是非管不可的,还要管到底。一方面他们要管到底,一方面我又拒不接受他们的管,这就有了今夜这个夜晚,有了这个神秘黑物摆在我面前,成了一个人所可能遇到的最大的考验。
      那么,我当初从那些实验中,还有今夜通过观察锄头和观察灯光中实物的影子的变化到底得到了什么我自信包含着真理的“结论”呢?
      对这个结论的大意完全可以照搬爹给我反复讲的他那一套哲学的说法这样说:没有事物是独立存在的,也没有事物能够独立存在,事物总是互相依存、互相联系的事物,事物就是互相依存和互相联系的事物,离开了这种互相联系和互相依存,任何事物都只有灭亡。
      这的确完全是爹给我讲的那一套。从我懂事那天起,爹就在给我讲这个道理,以我们身边的事物为例讲事物是互相依存的,事物就是互相依存的事物,没有也不可能有只靠自己就存在的事物。讲了这个后,还把他这套哲学引申到社会层面上和如何做人的层面上,讲任何个体事物,包括个人,都是处于集体和大家之中的个体和个人,依赖这个集体和大家而存在,个体和个人离开集体和大家就会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注定灭亡。当然,他讲这个道理除了卖弄他的哲学知识外,还为了教育我,教育我做个热爱集体、热爱权威、不以自己为中心、不以个人为中心而以集体、大家、社会、权威为中心,完全听从和服从集体、众人、社会和权威的好孩子。对爹给我讲的这些我是听懂了的,理解了的,有可能比爹理解得还要深刻,也认为他所说的确有深刻的道理,尽管我也听得出他给我讲这些道理时那道理之外的用意。
      是的,虽然我对爹所讲的那套哲学的大多数前提都提出了叫爹无言以对的质疑,但对他那套哲学中的一些说法我还是认同的。不过,我在得出这个结论时已经没有去想爹给我讲过什么了,对于我来说,这个结论完全就是我自己独立思考和探索的结果。
      总之,我所得出的这个结论和爹那个哲学所讲的是完全一样的:所有的事物都是依赖其他所有事物而存在的,任何事物,不论是植物、动物、人,还是泥土、岩石,还是分子、原子、电子等等,都必需依赖其他事物才能存在,都必须在其他事物之中存在,世界上没有,也不可能有独立自存、自己仅仅依靠自己、自己绝对通过自己而存在的事物。在这一点上,我完全同意思爹那套哲学所说。
      这个结论看起来的确是一点儿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任何人,包括孩子,只要智力一般正常又关心世界是怎么回事、存在是怎么回事,都能够发现事物的这个普遍特征,可以说,这就是事物的一个普遍必然规律。
      在我旷日持久地、不顾一切也不惜一切的紧张的思考中,我老早就特别地想到了,假定宇宙只是一个事物,它绝对自己通过自己而存在、绝对不依赖他者而是自己依赖自己,那这个事物谁也不可能认识。因为没有谁可能知道它的大小、轻重、长短、运行的速度,等等。为什么呢?因为大小、轻重、长短、快慢等等,都必须通过比较才能确定,大永远是相对小的东西的大,轻永远是相对重的东西的轻,长永远是相对短的长,快永远是相对慢的快,没有绝对的大小、轻重、长短、快慢,和这东西比较的东西是长的,和另一东西比较它就可能是短的,比这个为大的,比那个就可能为小了,五斤重的东西比三斤重的东西重,却比八斤重的东西轻,如此等等,而如果宇宙是作为单一的、绝对自己通过自己而存在的事物,我们拿它和谁比较呢?无比较我们就无法知道它的大小、轻重、长短、运行的速度,等等,无法知道这些就无法知道它的任何特征,或者说,它就是完全无特征无性质的,它对于我们就是“虚无”。
      我甚至于还想到了,如果宇宙是单一的、绝对自己通过自己而存在的,我们是不是把它“里面”的所有事物全都认识了就算认识了它呢?不可能。我们就算把它“里面”的所有事物都认识完了,我们对它还是一无所知,它对于我们还是“虚无”和绝对的奥秘。
      总之,我相信,假定宇宙只是一个单一的事物,它绝对自己通过自己而存在,我们就绝对不可能认识它,谁也不可能认识它,就算上帝存在,上帝也不可能认识它,因为,我们绝对无法知道它的大小、轻重、长短、快慢等等,一样也不可能知道,而这也就是说,不可能看到它的模样、听到它的声音、闻到它的气味,不可能对它说出一个字来,它对我们来说只可能是“虚无”。
      不过,如果说我这些个结论和爹所说的那套哲学中类似的结论是类似的甚至于完全相同的话,就得说,当初,当我得出这些个结论后,我根据它继续得出的另外的结论可能就和爹那套哲学不相同了。
      到了这一步,我继续思考而得出结论是这样的:并无事物本身的真实存在。那它本身就是真实存在的存在,它就应该是绝对自己通过自己、绝对自己依赖自己而存在的存在,显然,没有事物是这样的存在,也不可能有事物是这样的存在,所以,任何事物都没有它本身的存在,没有它本身的真实性。事物是没有“本身”的、没有“自身”的,而无“本身”、“自身”就不能说是真实的,不能说它存在和说它是存在本身。
      我这个结论其实也和爹给讲我的类似的道理——他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必然真理——并没有不同。爹也说事物,包括人,没有哪一个能说它是真实的,或者说它们都最多有相对的真实性,但是,物质却是绝对的真实。我和爹不同的是,我经过深入的思考,最后我相信,也没有物质的绝对真实性。甚至于得说,根本就没有物质,只“有”具有相对真实性的事物。
      我们不能说泥土是物质,只能说泥土是由物质构成的,对吧?我们也不能说电子是物质,电子也是由物质构成的,对吧?我们还不能说电子的电子或电子的电子的电子是物质,只能说它们还是由物质构成的,对吧?而这些东西有谁不是和可能不是仍然是处于广大无边的事物的关系网中依赖其他事物而存在、其自身也是由更低级事物复合而成的事物,根本就不是不可再分也不再依赖其他事物而独立自存、仅仅自己依靠自己的实在物呢?所以,爹所说的那种物质是不存在的。
      我得出的和爹那套哲学不同的结论是:存在就是绝对的、无条件的存在,就是绝对自己通自己而存在的存在,就是绝对和完全拥有和具备“本身”、“自身”的存在,它不可能还要依赖其他的存在,那样就会有存在依赖存在,等于是同义反复,它也不可能既存在又不存在、既真实又不真实,也就是不会是相对的、有条件的真实,它只会是要么存在要么不存在,要么真实要么不真实,而它当然存在和真实,是存在和真实本身,因为明明白白的有而不什么也没有啊,只不过这样的存在和真实,也即那存在本身和真实本身,对于我们认识能力来说是“虚无”而已,我们对它什么也不能说——不能说它多大多小、多长多短、多轻多重、内外如何、快慢如何等等。
      可以想象,我有了这些自以为是的、就好像真理在对我赐予特别的一般人领受不到的恩惠的发现,我是多么激动,甚至于还有些害怕。但是,我同时也就有那样的勇气或者说鲁莽和愚蠢,敢直面它们、担当它们,就是说,敢相信它们的真理性,并沿着它们指示出来的路向前走,那还真的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尽管有那样多的恐惧、迟疑、怀疑和矛盾,也有过放弃和逃跑。相对而言,不是成人,而是孩子更容易做到这一点。
      不过,我的这个结论还没到此为止。它在“月夜行动”最后这个晚上面对这个神秘黑暗半球体,更有重大的“发展”和“推进”。
      “月夜行动”最后的这个晚上,我站在如此古怪的所谓“神的黑暗半球体”面前,经过那样紧张的思考,所最后得出的结论,如果用在电脑前打这些文字的我所可能的说法,可以这样表述:
      是的,并无事物本身的真实存在,事物都没有“自身”、“本身”的存在,但是,这不等于说就没有真实的存在,没有“自身”、“本身”的存在,没有绝对自己通过自己而存在的存在、没有“自身”和“本身”的绝对真实性。存在本身、真实本身就是绝对自身通过自己而存在的,它不依赖、不通过大婆们所迷信的鬼神、上帝而存在,因为鬼神和上帝如果存在,也一定是相对的、有限的、有条件的存在,同样不能回答“为什么会有我存在?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问题,它也不依赖、不通过爹所说的物质而存在,它是真实、是存在,是真实本身、存在本身,但不是事物,也不是物质和上帝,绝对不可能被我们观察和认识,绝对不可能发现和陈述它的大小、轻重、快慢等等,对“它”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闻不到、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不能说,不但我们不能,就算无所不知的上帝是存在的,在“它”面前上帝也会和我们一样,它本质就是这些“不”,“它”从根本上就与大小、多少、轻重、快慢无关,与可见可闻可说无关。
      存在本身就是真实的,真实的就是存在本身。存在不可能是虚无。毕竟有存在而并不是一无所有,并不是只有虚无,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最起码的事实、绝对不可否认的事实。只是真实、存在绝对不可能是事物,也不可能是爹所说的物质,就像不可能是大婆所说的那种鬼神一样。
      只有存在本身,其余的一切都没有。存在本身也不是从虚无中来和还要回到虚无中去,因为如果是这样,那虚无就成了存在,成了存在本身。所以,存在本身就是一切,就是绝对,就是永恒,就是“上帝”。这个“上帝”只是一种形容和象征的说法,绝对不是在说有这么一个作为认识对象、作为可以称量其大小、长短、轻重、快慢而存在的上帝,我们居然还可以如认识事物那样认识它。即使有一个来无踪去无影爱变成啥模样就变成啥模样的上帝,它也不是这个上帝。但是,虽只是一种形容和象征的说法,那作为一种认识对象而存在的上帝,也就是大婆他们相信存在的那种上帝即使真的存在,在这个“上帝”面前也不过是虚无和尘土,而这个“上帝”是一切。
      不过,这绝对不是说存在本身就是怎么怎么样的,我拿它完全没办法,只能绝对无所作为和保持沉默。有存在在而不是一无所有,而我知道有存在在,我不能说既没有存在,又没有我自身的存在,我要说我没有我自身的存在那还得以我是真实的、存在的为前提,所以,说没有真实、没有存在,我也不真实、不存在是自相矛盾的说法。我还就是存在本身、真实本身,只是我越只见事物,一切都是事物,除了是事物还是事物,我就越不知道这个真相,离这个真相也就越远。相反,如果我离这个真相越近,就越能见到事物作为事物,在消隐而去,在成为虚无一般的“东西”,而那只能形容为上帝的歌和天使的舞的美——作为美,它是真实的,作为东西或事物,则是虚无——则在显现出来,这种只能形容为上帝的歌和天使的舞的美本身并不是存在本身和真实本身,存在本身和真实本身是不显现的,而是我们如此接近明白真相时必然会发生的一种现象,而这个真相就是:我真正的真相就是真实本身、存在本身,万事万物都不是真实的,只有真实本身和存在本身才是真实的,而真实就是绝对的真实、无条件的真实、永恒的真实。
      所以,我内心有这样的感悟,还又一次用锄头和灯盏做实验以进一步明确我已经得出的那些结论和加强对它们的信心,面对眼前这个神秘黑物,我就能够对自己这样说了:当真实本身、存在本身向我们的显现到了这样一种程度,或者说当我们接近真实本身、存在本身到了这样一种程度,当我们接近明白存在的终极真相的时候,出现这种至美的幻象而且它最终还能够把我们一般所说的实物“笼罩”起来,使实物没了影子,甚至于使实物都可能真成了虚无,只有纯粹的美、绝对的美或“美本身”摆在人面前的事情是不奇怪的。
      “美本身”是我老早就针对我见识的那些所谓“鬼神事物”而发明出来的一个说法。我所谓“美本身”是指,作为“美本身”,它不是物质构成的,也不是非物质构成的,它既不可还原为物质或事物的属性,也不可还原为非物质或非物质事物的特点,而是“美”本身就是它的一切,它的本体、它的形式、它的内容、它的属性,等等,它就是“美本身”,不可能进一步还原了。
      在“月夜行动”的最后这个晚上,面对这个神秘黑物、女神黑发的舞蹈、神的黑暗半球体,我终于得到的一个明确的结论就是,我面前出现这样一个东西,作为物,它是虚无,作为美,它是至美,是上帝的创造、上帝的歌舞、上帝的美,它还能够将我们一般所说的一个现实之物“笼罩”起来并使它转换了,使得这个现实之物也成虚无了,没有半颗电子的真实性了,转变成上帝的美了,而当它,这神的黑暗半球体消失之后,这被它曾经如此“笼罩”和转变过的现实之物还会还原出来原来的模样,连一颗电子改变也没有过——所有这一切看似神奇或绝对不可能的的事情之所以发生了,无非是因为我已经远离世界的事物和对象的纠缠而离存在本身、真实本身那样近了,或者说,存在本身、真实本身在我身上那样显现出来了,我离明白自身和存在本身的真相是如此近了,等等。
      我获得这样一种理解之后,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实现感。也只有孩子,或者孩子中的某些孩子才可能像我这样,弄出这样的事情来,也就是居然弄出如此违背普遍必然规律、物理规律,也就是绝对不可能的、绝对荒谬的、所证明的充其量只不过是我已经神经错乱的一个东西来,却不是逃走,逃到大人那里去,从此永远做他们要我做的那样一个孩子,直到那样一个人,而是还要进行这样的“思考”、“把握”、“理解”,最后还对自己如此的“思考”、“把握”、“理解”感到相当满意,感觉到自己把握到的就是“真理之光”,而我之所以弄出今天这一切、活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就为了“真理之光”。
      不过,真实的故事就是有它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曲折的故事,这个结论——这个解释和理解这个“神的黑暗半球体”的结论,这个关于世界的本源、存在的依据的结论,在今夜对我最后定型下来,最后明确下来,最后让我对它满怀信心,让我最后居然敢进入到神秘黑物里面去验证一切,却并不是我观察了锄头和用灯对着那根柱子的变动角度以看它的影子的变化之后就有了的事情。一种曲折,全方位地考验我,考验我的勇气、智慧的曲折,考验我的整个生命的曲折,也可以说是考验我是不是已经疯了的曲折、考验我是不是已经多么可笑可悲可怜世界和人们有全部的责任和义务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彻底地改造我的曲折,是不可避免的。
      我遇到这个曲折是因为我想到了如果这时候有人进到这间圈房里面来,他们会看见什么,会不会也看见这个神秘黑物,看见那堆干粪没有它应该有必然有不可能没有影子的情形。它使我自信已经找到了对这个神秘黑物的一种理解和解释很快就崩溃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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