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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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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光回头,一个白衣公子正站在无尽崖前面的一棵梧桐树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正是道冲。
道冲一袭白衣,衣袖随着那些纷落的梧桐树叶飘飞,一黄一白,二色相映,落寞风中。
和光面无表情,转身凝视着无尽崖深不可测的崖底。
道冲随手捡起一片黄色的梧桐叶,放在嘴边,合手吹奏。
那梧桐树叶发出的声音随着无尽崖底飘上来的氤氲缠绕在四周的梧桐树干上,却又什么也没留下。道冲觉得自己就像那些树叶的声音,浮过和光的耳畔,却飘不进和光的心房。
“和光,你为什么要那样做?”,道冲随手将手里枯黄的梧桐树叶丢入无尽崖,那叶子像一只翩翩起舞的黄蝴蝶,随风舞动着,却也下沉着。
“那你呢?”,和光也弯腰捡起一片树叶,只是她挑了一片腐烂的梧桐树叶。
“为你。”,道冲走近一步。
和光笑了笑,把手里那片腐烂的梧桐树叶递给道冲,“渊兮公子,无论你前来所为何事,北溟的事,还请不要插手。”,和光转身离开。
“和光,大九天你非去不可吗?”,道冲一步挡在和光面前。
“非去不可。”,和光绕开道冲。
“你确定真有大九天?”,道冲追问。
“不确定。”,和光回答。
“和光,大九天不一定能给你想要的答案。”,道冲又追了一步,“还有,阿鲲和其尘都跟着你去寻找大九天,那大执事的安全谁来负责?”
道冲知道这个理由说服不了和光,他也深知按照目前的安排其锐其实更安全,但他不想和光冒险,明知说服不了和光,还是脱口而出。
“这个不劳渊兮公子费心,告辞。”,和光离开。
道冲站在原地,目送和光离开的声音,虽已料到如此结果,但心里不免生出几许悲凉。
“道兄,我们切磋一下如何?”,其尘不知何时到来,只边说边从腰间取出风尘鞭。
道冲笑而拔剑,渊兮剑的光芒在北溟阴暗的上空挑开一个口,但那些光亮却被无尽崖厚重的氤氲之气无情地吞没了。
整个无尽崖在渊兮剑和风尘鞭的交错中显得异常寂寥,那些有所收敛的招式在两人心照不宣的神态下也大放异彩。
“道兄,你不在状态,我们改天再战。”,其尘收起风尘鞭。
道冲也收起渊兮剑,站在无尽崖崖边。
“风尘,你怎么成了其尘?”,道冲看了其尘一眼。
“这事说来话长。”,其尘摸了摸风尘鞭,“我九年前落入北溟,认识了大哥、二哥和三哥,我们结为异性兄弟,改名易姓,共同辅佐溟主掌管北溟。”
“和光怎么会成了北溟溟主?”
“溟主三年前落入北溟,当时,她的去念异常强大,住在溟主附近的其他落入者逐渐变得虚弱不堪,他们不停地找二哥抱怨,大哥为了平息溟主的去念,与我一同前去安抚溟主。”,其尘顿了顿,“大哥似乎很喜欢溟主,为了平息溟主的去念,大哥消耗了自己五百年的定念,还让出溟主之位。”
“为什么?”,道冲没想到其锐竟然愿意放弃五百年的定念,溟主之位对于其锐,只是一个摆设,有或没有,并不能撼动他在北溟的地位,但五百年的定念却大为不同。
“大哥说溟主能够带领北溟重返寰尘。”,其尘笑了笑。
“是吗?”,道冲更加疑惑,不过,他又有点相信其锐的眼光了,因为现在的和光,相比三年前,周身散发出完全不同的活力。
“嗯,大哥一直这样认为,而且,你也看到了,大哥支持溟主去寻找大九天。”,其尘抬起右手,接住一片凋落的梧桐树叶。
“寻找大九天是溟主提出来的?”,从刚才与和光的对话中,道冲其实已经得到答案,只是他还想再确认一下。
其尘点头,闻了闻手里的梧桐树叶说道:“道兄,你认识溟主?”
道冲点头。
其尘也点头,没再言语,只是似有深意地看着道冲,然后闻着手里的梧桐树叶离开。
“没想到,名震寰尘的道冲公子竟也落入北溟。”,一个浑厚的声音朝着道冲送来。
道冲转身,只见来人抱着一个用黑色布袋包裹的物器,从外形上看,似是一把胡琴。
“四指先生,幸会幸会。”,道冲抱拳,看来人的神态,知道自己猜对了。
李四指并未应声,只抱着胡琴看着无尽崖,似在回忆。
“四指先生,道冲公子,在下谭五儿……”
一个清脆的声音沉入无尽崖终年不散的雾气中。
李四指和道冲同时回头,却见一个青衣少年正看着二人,愁眉不展,来人正是那谭五儿。
谭五儿瞟了道冲一眼,转身看着李四指的左手手指。
在寰尘,李四指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从未有人识得他的庐山真面目。大家都道李四指的左手没有大拇指,却拉得一手好胡琴,他的琴声能让百兽驻足,能让百鸟栖枝。
现在看来,寰尘里那些传言却是谣言,李四指双手完好,十指修长,那白皙的双手与麦色的颈部和面部显得极不协调,谭五儿不禁怀疑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寰尘的传言属于讹传。
“你真是李四指?”,谭五儿探寻着眼前之人,但在北溟,大家似乎对李四指的身份深信不疑。
李四指干笑一声,看了看怀里的胡琴,道冲也转向李四指,似笑非笑。
“我不太明白,如果你真是四指先生,你自杀的时候也抱着胡琴?你是和你的胡琴一起落入北溟?我问过四执事了,这里可没人会制作胡琴,所以你的胡琴只可能是从寰尘带下来的。”,谭五儿连发两问,他有太多的疑问和困惑,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谭兄弟,在北溟,自杀二字可是大忌。”,李四指笑道。
“是吗?敢做为何不敢认呢?那该怎么说呢,轻生?落入?”,谭五儿说到这里的时候,一阵钟声隐隐响起,漂浮在北溟上空,“这北溟竟也不比寰尘冷清。”,谭五儿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道冲也摇摇头,苦笑一声,晃悠着手里的渊兮剑朝着自己的溟洞走去。
一路上,道冲都在想着如何劝服和光放弃寻找大九天,他有点纠结,现在的和光终于有了活力,这是道冲最希望看到的事,也是他来北溟的原因,可是,和光现在却非要追寻一个传说。
北溟的上空笼罩着一片隐隐的黑暗,这里不能说暗无天日,却也没有多少阳光,途经的那些溟洞里住满了各色各样的落入者,年老的,年轻的,脸色蜡黄的,光彩照人的……
看着那些映在暗淡光线下的人,道冲似乎有点明白和光与其锐的决定,只是,道冲感觉,溟洞里的那些落入者,他们并非全部都厌恶这里的生活,许多落入者脸上洋溢的笑容显示着他们对这里的留恋之情。
道冲推开溟洞的木门,除了四周是冷冰冰的洞穴,溟洞里的摆设与寰尘相差无几,木质的床,木质的桌椅,看上去像是住在寰尘的一间客栈里。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道冲笑了笑,笑北溟的热闹,笑这里的寂寥。
“二执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道冲站在溟洞门口看着夜色里的其纷。
“道冲公子,怎么,连茶都不请我喝一杯?”,其纷不清自坐。
“二执事,请。”,道冲做了个请的姿势,“可惜了,这里没有酒。”
其纷笑了笑,自顾斟茶,反客为主,递了一杯给道冲。
“道冲公子,你也是为了大九天?”,其纷抬起茶杯,却并未品茗。
“二执事,你也相信大九天真的存在?”,道冲觉得其纷与其光不太一样,其光应该只想夺权,而其纷却意图不明。
其纷负责为北溟所有的落入者登记造册,他对北溟所有的落入者了如指掌,可道冲总有一种感觉,其纷似乎对溟主之位不太在意,其纷的眼里没有其光那种对溟主宝座的渴望,却多了几分更加复杂的感情。
“大九天存不存在,根本不重要。”,其纷放下茶杯,“重要的是,这是溟主和大哥的决定。”
“是吗?”,道冲没想到其纷那么坦诚,“可是,我觉得二执事似乎对大九天的事不以为意。”
“道冲公子说笑了,在下鼎力支持溟主和大哥的决定。”
“那二执事为何而来?”
“哦,因为溟主寻找大九天的事,这北溟最近变得有点不太安宁,虽然道冲公子能力过人,但还是小心为好。”
“多谢二执事好意提醒。”
“那,在下告辞。”,其纷转身,“对了,道冲公子,逍遥阁也只是个传说,不必当真。”
至此,道冲确定逍遥阁确有其事,而且其纷是故意泄露消息给道冲。
据传,逍遥阁是北溟的中心,但是谁也没见过逍遥阁,当然,也没人真正探究过北溟的中心具体在哪里,反正,没人在北溟见过逍遥阁,所以,北溟似乎不存在逍遥阁。
道冲刚开始也怀疑逍遥阁的真实性,但其纷刚才的神态和语气使得道冲坚信逍遥阁确实存在,还有,道冲现在确信其纷的目的是逍遥阁,不是大九天。
只是,道冲有点不明白逍遥阁里面到底有什么值得其纷暴露自己的意图,还有,其纷这么做是何用意。此外,从和光听到逍遥阁的反应推断,她似乎对逍遥阁不太上心。
不过,无论如何,道冲一定要带和光平安离开北溟,这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要找逍遥阁就跟我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划过道冲的溟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