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表白成习 ...
-
打道回府的马车上，杜若生哼着小曲，显然心情很好。
妞妞整理着谈话笔记，忍不住问道：“庄主，没事了？”
杜若生点了点头：“如花陛下不仅没有逼我拿北方牧场为边防军效力，而且主动撤出了官商对西北大开垦的资金援助。从坏的方面来说，万一老杜开荒失败，也与国家无涉；从好的方面来说，皇上并没有打算用国家的力量侵蚀草原的文明。这样的胸襟和眼光，几乎不像人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妖怪最怕人间天子，尤其是位列仙君的女帝。没想到竟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哈！”
妞妞刻意忽略了他的习惯性自恋，轻声说道：“那个，谢谢你帮我盛汤。”
杜若生高兴地说：“真的？那我天天给你盛汤好不好？”
又来了……
习惯性自荐……
“对了，妞妞居然认识女皇陛下！”杜若生好奇地望着她，想知道更过关于她的事情，真的很想知道。
妞妞想起女皇，记忆中又跳出了那个少年丰秀的身影，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轻轻地低下了头。
杜若生仔细地盯着她，妞妞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大眼睛。他看了很久，缓缓地说道：“没关系，我有好几百年的时间，等你心里的影子慢慢散去！可是，妞妞，也请你不要轻易错过了路上的风景！”
妞妞一怔，他猜到什么了吗？头埋得更低了。
回到山庄，天已经黑了，妞妞回到碧草居，倒头就想睡——松懈下来，才觉得真的好累！
实在忍不住佩服庄主大人，天天奔波在外，与各色人等周旋，真是一件耗费脑力和体力的事儿，所谓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天三陪，才挣下些家当，居然说捐就捐了。
杜庄主其实是个好人……
妞妞迷迷糊糊地想着。
老杜如果知道，妞妞对他的评价是“一个好人”，一定吐血不止～！
首先，这句话绝对是女生拒绝男生表白时的经典句型，
并且，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只人类……
“妞妞——别睡，瞧你汗兮兮的——”这是同住碧草居的另一个小跟班苗苗的声音。
苗苗使劲推了推妞妞，说道：“我帮你弄好了洗澡水，快去洗洗再回来睡！”
迷糊中，一包衣服被塞到了怀里，妞妞被人拉起来往门外推。
妞妞打了个哈欠，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向浴室走去，一不小心走过了头，竟然走出碧草居，进了隔壁的金澜居……
“咦——浴室怎么不见了”妞妞迷迷糊糊地望着陌生的庭院、陌生的草地，突然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上趴着一只大花猫，好大一只猫啊，黄澄澄的——她的心底突然一阵激灵：“啊——老虎——救命啊——”
老虎矫健地身姿，扑向空中，倏忽化作杜若生熟悉的模样，站在妞妞面前：
“别叫了，叫破喉咙也没人敢进来！”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对了，你怎么来了！”
妞妞浑身颤抖，他怎么可以做出这么高难度的表演，然而若无其事地和自己讲话？
“天啊——妖怪——”
杜若生皱了皱眉头：“你不也是妖怪吗？干嘛这么大惊小怪？”
妞妞言语不能，拼命颤抖。
杜若生圈住她的两臂，用力地抱了抱：“妞妞，振作一点！我很可怕吗？”
他的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
“不——不怕了”妞妞渐渐镇静了下来，又补了一句，“只是稍微有点儿腿软……”
杜若生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难怪！你成形不久，功力不足，看不出我的原型。”他挠了挠脑袋，“可是你连我的妖气也感觉不到？怎么会这么太迟钝！丽珠大娘居然推荐你接手奶牛场？”他嘟囔了几句，摇了摇头道，“其实眼光最差的该数我，偏偏喜欢你？”他拼命地摇着头，“其实杜若生才是最可怜的那一只呢……为什么偏偏喜欢你……”
他自顾自地唧唧歪歪，外加习惯性自荐……果然还是那个熟悉无比的杜庄主……
妞妞彻底安静了下来，几次想打断庄主的自怨自艾，却怎么都插不进话！
等到杜若生口渴停下来时，妞妞已经晕在草地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老虎扑过来……突然变成了小华的模样……梦中，她偷偷地笑了……
清晨的阳光从窗棂间照进来，透着干爽的气息。
妞妞好好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自己睡在不熟悉的雕花大床上，她几乎又要尖叫——却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原来不完全是梦啊……
“你醒了！”杜若生递给她热乎乎的毛巾，“快回去洗个澡吧，臭臭的！”他捏了捏鼻子说道，“也只有我，才会好心收留臭臭的小牛，还让她睡了我香喷喷的大床！”他再次为自己崇高的情怀而陶醉不已。
妞妞扑哧一声笑了，闻了闻衣袖上的味道，很不客气地在他被子上蹭了蹭，这才接过他手里的热毛巾。
“对了”妞妞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昨晚睡在哪里？”
杜若生一愣，眉头一挑，说道：“当然是趴在草地上过夜啦！哎——露深寒重啊——早上起来还有点儿鼻塞呢——啊——嚏——”他很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妞妞的愧疚更深了：“对不起，昨天我又犯迷糊，居然睡着了……”
“哈哈——”杜若生哈哈大笑，“骗你的！说什么都信，怎么和人打交道、做生意？”他抚了抚胸口，平静下来说道，“我住在隔壁那间。这间屋子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你刚进庄子的时候，我不是说过要你作丫环住进金澜居吗？住这里可好了，没有人类打扰，你也可以化成原型在草地上猫着晒月亮，多舒服啊！”某享乐主义者高调地吹嘘着，顺便诱惑道，“要不要搬过来住？我给你加薪！”
妞妞又想起了杜庄主在宴席上对如花说的话——“等草养肥了，长到脖子高的时候，散养些牛羊，想想也馋啊！”
她脖子一寒，拼命地摇了摇头。
杜若生有点儿挫败，悻悻地说：“那——好吧，有空来坐坐——”
妞妞又摇了摇头！
早上，妞妞回到碧草居，洗了个澡躲进自己屋里，刚想舒舒服服地躺倒，隔壁的苗苗冲了进来，嚷嚷着：“号外号外！妞妞，你出名了！居然在金澜居待了一整个晚上！天啊——人人都在打赌，庄主有没有受到侵犯，可怜的庄主大人……”
妞妞使劲把头埋进被窝，无力地呻吟。
这个世界怎么了？
果然公共财物碰不得！
早饭照例所有的小跟班们一起吃，只有庄主不在。
杜庄主要赴所谓的“商务早餐”，据说每顿饭都明码标价……
早饭很丰盛，有粥有菜。二十多个同龄的男男女女列席而作，聊聊八卦，说说心得，紧张忙碌的一天从最闲适的早餐开始。今早最大的八卦，自然就是伟大的庄主大人受到妞妞侵犯的重大事故。
“可怜的庄主啊，您的英明睿智、神功虎胆都到哪里去了？”
“妞妞，庄主是大家的偶像，你怎么能如此不爱护公共财物？”
……
哀叹、指责铺天盖地，可谓义正辞严，指天泣地！
角落里，几个男生正在绘声绘色地描述昨夜庄主惊魂：
“庄主惊道：‘妞妞，我待你不薄，何以以身犯上！’
妞妞凄然一笑：‘世上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庄主扶床而泣，长叹道：‘妞妞——’
妞妞亦泣不成声：‘庄主——’
……”
“然后呢？”
“没了！”
“怎么没了？”
“被和谐掉了！”
“切——”
妞妞就着白粥啃着菜包，快活地欣赏大家口诛笔伐，一抬头迎上了窗台照进来的一缕晨光——早上的阳光真好……
坐在上首的知心大姐姐苏拉微笑着望着妞妞道：“吃完饭来找我，有事同你说。”
妞妞一惊，顺口答道：“今天还要干活？不是休息日吗？”
苗苗打趣道：“妞妞最敬忠职守——绝对不肯加班！”
妞妞应道：“笨苗苗，难道你很喜欢加班吗？”
旁边一个小男生笑嘻嘻地说：“至少人家比你装得像！”
“我有那么肤浅吗？”妞妞脱口而出？
然后，惊讶地，看到所有人，都停下了八卦，毫不犹豫地冲着她，拼命点头！
妞妞痛苦地呻吟，真想找床被子，把脑袋埋进去……
上午，妞妞来到苏拉房里的时候，她正一针一线地缝着什么，仔细一看，竟然是昨天陪杜庄主赴宴所穿的礼服。
“妞妞，我把礼服给你改小一点。你坐坐，一会儿就好。”苏拉温和地说。
“不用不用，我不需要礼服！”妞妞的别扭劲又上来了。
苏拉摇了摇头：“昨天我没有准备妥当，一定叫他低看了。以后再不会这么仓卒。”她的神色有些落寂。
妞妞替苏拉不值：“苏拉姐姐喜欢庄主那么多年，难道庄主都看不出来吗？”二十多岁却一直不肯出嫁，为山庄鞍前马后，傻瓜才看不出来呢！是啊，杜若生如此精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是不愿意挑破罢了。
妞妞想了想，又问道：“苏拉姐姐有没有表白呢？”
“表白？”苏拉显然没有听说过这种先进技术。
妞妞解释道：“就像庄主每天的自我推销行径！”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杜若生的每日一帖、习惯性自荐，在自己眼中或许只是耍宝，但在苏拉心里却是时时抠得流血的伤疤。
妞妞坐不住了，在椅子上不安地扭来扭去。
“这就是表白吗？”苏拉的脸上显出茫然，“表白了又怎样？”
“庄主一定会直截了当地拒绝！”妞妞点了点头：“然后就可以了无遗憾地忘掉一段无望的感情！”如果连表白也做不到，那才是心底最深处的一根刺。心一痛，又想起了小华。
苏拉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被拒绝了就能忘得掉吗？别忘了，你拒绝了庄主多少回！”
“他不一样，他不是人类……”妞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算不是人类，心肝儿也是肉长的！”苏拉笑得高深莫测，她咬断了线头，将改好的礼服推到妞妞怀里说道：“妞妞，别替我担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妞妞点了点头。
表白吗？妞妞果然和庄主大人一个脾性！
苏拉有些伤怀，又有些高兴。
今天是休息日，用功的苗苗自告奋勇去账房帮忙，碧草居里只剩下妞妞，懒洋洋地趴在草地上晒太阳，把宅女的精华挥发到每一个空气的分子里。
虽然她始终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只不过偶尔附身奶牛，可是奶牛的习惯和好恶还是在不经意间影响着妞妞，譬如不沾荤腥，喜欢草地，还有对老虎莫名其妙的恐惧和疏远。
妞妞深深地呼吸着草地上晒得暖暖的空气，没有杜庄主环绕的日子真是说不出地惬意。正悠闲着，那个不肯放弃的家伙又差人递过来一张纸条。送信人说，庄主正在选拔同去西北塞外拉孔多牧场巡查的人手；纸条上是杜若生信手浑洒的一行草书：“妞妞：一起去我们的牧场走走！你一定会喜欢！”
妞妞捏着纸条，终于下定了决心！
据说，最不伤人的拒绝，就是断然拒绝！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表白成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