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玉人》曦媛

2、房里人

　　倒是少卿笑道：“新来了人，大家不必拘束。去喊小厨房中午加两个菜，大家一处吃吃玩玩，便熟络了。”
　　阿桃撅嘴道：“奴刚跑回来，不想动了。”说完把拿到的月钱塞给红叶，转身去里间坐着绣起花来。红叶笑道：“小蹄子，刚来一个姐妹，你都不肯劳动点做个样子，倒叫我日后怎么管人？”说完拉过玉桐来，道：“玉桐，你就学我的样子给郎君打扇子。我去趟小厨房。”
　　玉桐接过扇子开扇，那红叶先将收到的月钱放在里屋小柜中，便转身去小厨房不提。
　　现下正屋大厅只剩玉桐和少卿两人。
　　玉桐觉得有些尴尬。
　　少卿倒是消消停停的，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着，也不抬眼，只说道：“你是本地人？”
　　玉桐回道：“是的。”
　　少卿道：“十几了？”
　　玉桐道：“十七了。”
　　少卿道：“我也十七。你签的死契活契？”
　　玉桐道：“活契。”
　　少卿道：“可愿做我房里人？”
　　玉桐一愣，道：“什么是房里人？”
　　少卿放下书，抬头看了看玉桐，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个职位。”又道：“你是我们扬州本地人？”
　　玉桐便回道：“是的。”
　　少卿笑到：“下午喊她们带你去针线上的人那儿量尺寸，让人替你做几身新衣服。头面首饰什么的，我也会给你置办。”
　　玉桐没想到少卿会赏自己衣服首饰，便说道：“多谢郎君，奴家才来，没做什么便得了东西，实是受之有愧。”
　　少卿笑道：“这有什么？娘子穿衣打扮也太素净了，咱们家不兴这样。”
　　又过了会儿，红叶回了屋，笑道：“六月的天竟是这般热。”
　　这边少卿说道：“今儿个的冰块怎么没人送来？”
　　红叶道：“祖宗，您平日白天上课或是去盐庄，不在家，我们这些下人哪有福气用冰块，都要等申时（下午三点）过后冰块才送来呢。”
　　少卿道：“去叫人现在就送来。”
　　红叶道：“我可不跑了。”又喊道：“阿桃，快过来，闷在屋里坐什么？”
　　一时阿桃出来了，红叶道：“你和玉桐去门房那儿，就说今日郎君回来的早，叫她们立刻传人送冰块来，顺便带玉桐去认个人。”
　　阿桃板着一张脸，道：“奴不自在，不想去。”
　　红叶道：“我真是个劳碌命，那玉桐你跟我走一趟吧。”
　　玉桐便将扇子递给了阿桃，随红叶出了屋。
　　一时两人在路上走着，红叶道：“阿桃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平日不是这样的，你可不能学她。”
　　玉桐道：“我明白。”
　　这时，对面远远走来一位郎君和一个小厮，红叶看到了，忙向那郎君行礼，玉桐也跟着行了礼。
　　只见那郎君身着玄色缺胯袍，年纪约摸和少卿差不多大，看也没看红叶和玉桐，径直走了过去。
　　红叶道：“这位是沈郎君的堂弟，叫做沈少麟，你记住了便得。”
　　玉桐点头。两人便又向前走。
　　红叶道：“玉桐姐姐，你刚来，这府上很多事都不知，若是姐姐信我，我便送姐姐一句话。”
　　玉桐道：“我自然信妹妹的，妹妹请说。”
　　红叶道：“多做事，少说话，便是在这府中生存的道理。若是姐姐想过太平日子，便听妹妹的。”
　　玉桐道：“多谢妹妹苦心，我记着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内院门房，玉桐和看门的婆子们互相见过了，红叶再交代完事，两人便回了少卿屋子。
　　到了中午，小厨房的丫头们过来传了菜。玉桐学着红叶阿桃的样子布了菜。少卿坐于案前，笑道：“今日是欢迎宴，咱们便一处吃吧。”
　　红叶便拉着玉桐坐下，阿桃也落座开吃。
　　玉桐见桌上有菜：鲙生鱼肉丝、炙烤羊肉、糟螃蟹、炖煮香鸡、腌鱼鮓，另有蔬菜三五道，点心六七样。玉桐心道：这些菜品以前过年都吃不上一两道啊。
　　沈少卿见玉桐望着菜只不说话，也不动筷子，便笑问：“这是怎么了？这些菜你不爱吃？”
　　玉桐摇头，少卿笑道：“那是怎么了？”
　　红叶打圆场笑道：“郎君你也真是，苏姑娘家贫，方来做丫环，何曾见过这样的席面？你还不准人家讶异一番？”
　　少卿笑道：“原是这样，且放宽心吃吧，日后你都饿不着。”
　　玉桐便也开始动筷子，夹了点鲙生鱼肉丝尝了尝，只觉得味道端的是脆嫩无比，又夹了块不知名的小点心吃了，味道也是清甜异常。
　　这时少卿问道：“玉桐，不知你姓什么，家里几口人？”
　　玉桐道：“回郎君，奴家姓苏，家里有父母、哥嫂和小侄子小侄女。”
　　少卿道：“你家是做什么营生的？”
　　玉桐道：“奴家父亲长年为人代写书信，奴家哥哥现是贡生，还在忙着赶考之事。”
　　少卿笑道：“原是这样，那你可会写字？”
　　玉桐道：“会识会写一点。”
　　少卿道：“那以后我的书画账册就由你整理了。”
　　玉桐道：“奴家遵命。”
　　一时吃了午饭，众人闲聊了一会儿，少卿道：“今儿个难得歇一天，睡个午觉才好。”便走进里屋去了。
　　红叶对玉桐道：“玉桐，郎君去午睡了，里屋有两张床，你且去另一张床靠着打盹吧。若是郎君醒了要茶喝，你送上去便是。”
　　玉桐便跟进里屋，见少卿已在床上睡了，自己便去另一张床上歪着，只是睡不着。
　　这边红叶和阿桃便开始收拾餐盘，清洁几案。
　　那阿桃小声对红叶说道：“姐姐，你知上午你出门时，我听见郎君对玉桐说什么了？”
　　红叶道：“说什么了？”
　　阿桃道：“郎君竟问她愿不愿意做房里人。那玉桐却听不懂，反问房里人是什么意思。真真笑话！”
　　红叶道：“所以你一上午不高兴，甩脸子？”
　　阿桃道：“我都来了三年了，郎君也不曾这般问我。姐姐你十多岁便跟着郎君，郎君也不收你。凭什么那玉桐刚来，郎君便要收她？”
　　红叶道：“这可不是比年数的事儿，劝你少摆些脸子，咱们做好份内事是正经。跟你说，我估摸着这玉桐就是老夫人送来给少卿做房里人的。”
　　阿桃道：“那真不知这玉桐是不是傻的，有房里人不做，还装呆！”
　　红叶道：“说不定这就是人家的聪明之处，一则显得自己不是随性之人，看看情形等等再说。二则等过几年郎君迎娶了正妻，咱们这些人都要收敛着过活，更何况那房里人，虽说是半个主子，可又有谁会护着？再者，你没听说人家哥哥是贡生？也许过个几年她家人就能把玉桐接回去，到时正儿八经的嫁人，岂不更好？”
　　阿桃道：“哎，她有自己的后路。你又是家生子，以后日子当然也好过。倒是我这般的，没着没落，没人为我想个好出路。”
　　红叶道：“你看今天玉桐吃个菜都小心翼翼的，何曾见过这样的席面。要知道这一年只吃一回肉的都大有人在，咱们这好衣服穿着，好东西吃着，别再不知足了。”
　　阿桃不置可否，两人便放下话题，不再继续聊。
　　这边玉桐在里屋只靠着床沿发呆，想想自己之前在家，阿耶阿娘虽是偏宠大哥，却也没给过自己脸色，日子也算自在，进了这沈府，怕是没这松快日子可过了。
　　这边少卿躺在床上也并未睡着，心中只讶异世上竟有玉桐这般的美人，生的眼波流转，花容含笑，骨相柔美，肤若凝脂。更兼此女行事有度，并不因貌美而流露半点得意张狂。
　　常人都道世间有一见钟情，少卿却向来对此嗤之以鼻，直至今日，少卿方知，世上真有一见钟情，也真有一见如故。
　　然而面对如此美人，少卿并不完全放心，之前自己问她愿不愿做房里人，这其中有真心实意，也有试探。生在这尔虞我诈的大家族，少卿有太多理由不能放心身边的每一个新人。
　　有冰块的夏日午间并不炎热，少卿暂且放下思绪，翻身渐渐睡去……
　　过了约半个时辰，少卿午睡渐醒，便伸了伸胳膊，坐了起身，迷迷瞪瞪的见玉桐仍靠在旁边的床沿发愣，便道：“你怎么不午睡？”
　　玉桐道：“睡不着，您醒了？奴家给您倒茶。”
　　少卿下床走近玉桐道：“不用，我头发乱了，替我重梳一下罢。”
　　说罢便将发冠的簪子取下了，坐至几案边。玉桐望着少卿披着长发，为难道：“奴不会……”
　　少卿笑道：“也是，你何曾为男子梳过头。”便转头唤了红叶进来梳头，让玉桐在一边学着。
　　一时梳好了头，少卿养的两只小拂林狗都跑过来，找少卿玩，少卿低身微笑爱抚两只小狗，又拿了飞盘，带着小狗在院子里扔飞盘。
　　玉桐她们都跟了出去。
　　红叶笑道：“这样的天出来玩，郎君真不怕热。”
　　少卿道：“动一动也好。”
　　玉桐在一边看着，只见的小狗来回奔跑，翻腾跳跃，很是有趣。
　　少卿见玉桐感兴趣，便将飞盘递给玉桐。
　　玉桐学着少卿的样子扔了飞盘，引得两只小狗着急去叼，少卿看得乐开怀。玉桐也觉得开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