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镇妖司》幻繇愔

7、白狼王出逃

　　镇妖司门口两个崭新的红灯笼，在晚风中摇摆着身子，迎接主人的回家。
　　肥龙和小白就这么看着执明回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反而是执明抢先弯腰给了肥龙一个熊抱：“想不到我才出去一天，胖哥就这么记挂我，等到现在。”
　　肥龙翻了翻白眼，拍拍执明的肩膀：“知道回来，就是好小明。”
　　小白却拽着执明的衣角：“执大人，我们没有在等你，我们在等副使大人。”
　　可以不尴尬吗……
　　执明揪着小白的脸颊，蹲下来说道：“你们副使大人，我可是平平安安地带回来了，以后顺便担心一下我可以吗？”
　　“你不走了吗？”
　　“谁说我要走了，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走了，出了这个门，我还不得露宿街头啊。”执明解释着，仰着头看了看小白背后站着的慕容离，慕容离揉了揉小白的头，说道：“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清点犯人名单。”
　　执明拉着小白便回了后院，肥龙却一把拦下了慕容离。
　　“副使大人，这是决定了？”
　　“本来我也是按师父的意思行事。”慕容离之前已经告知过肥龙，这会儿不知肥龙真正的意思，正准备走出大门之际，却被肥龙叫住：“他留下，意味着你的秘密守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他也应该知道。”
　　“慕容，”青龙严肃起来，真如雕像上的那般怕人：“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也不知你为何偏要去信这样的一个人，但我希望，你的这份信任，是值得的。”
　　慕容离回头，月光下少年的眼神，坚定如磐石：“青龙，我信他。”
　　那就好。
　　青龙脸上绽放出憨厚的笑容，变回了肥龙的模样，打了个呵欠，丢下一句话便滚去睡觉了。
　　“他小子要是负了你这份心，龙爷爷必将他生吞活剥。”
　　认定一人，此情不渝罢了。
　　执明回到屋里，自己的屋子没有半点变化，而桌上放着一只被烧焦了的小木马，他拿起那只小木马端详起来，才想起那是他送给慕容离的礼物之一。大火里，也只有他还有心抢救一下这只小木马了。
　　慕容离要杀他的一刻，执明确实觉得自己就这么去见阎王太亏了。可他却在那人的眼神里，那些杀气背后，看到深藏的恐惧，一瞬间自己的害怕反而成了点滴积累的心疼。
　　如今，握着这只小木马，他觉得，这辈子总算有件事，值得他用一生去坚持了。
　　……
　　第二天，是镇妖司月末例行的犯人清点。执明第一次进入后院的结界，去看那两界共同建起的牢狱。肥龙和小白帮着打开后院一面青墙上的阵法，阵法激活后闪着青紫色的光芒，结界打开，内部别有洞天。
　　执明踏进去的第一步，感觉一点都不真实，从院子里的青石板踏上一片草地，眼前便是万里旷野，原野上树着一座座塔楼，楼身缠着铁链，偶尔传来一些奇异的叫吼声。肥龙走在他背后，给执明讲述这里的来历。。
　　“胖哥，这里关着的，都是妖怪吗？”
　　肥龙不走心地说着：“这里呢，也不止妖怪，妖有精怪两种，精由有灵之物修炼而成，三百年成人形，可作幻化；怪呢会有无灵之物化成，有时也会是人的怨念，或者一些恶鬼，八百年化形，不能幻化其他。不过嘛，也得看他们修炼的地方、天赋还有许多外因，总归妖的世界，并不比人简单。这里头，还有一些人，妖犯人间需要抓，人犯妖界同样需要，看，前面那座木塔便是关人的。”
　　执明仔细地听着，和外头那些说书人讲的还真不一样：“所以，咱们受理的所有案子，罪犯无论人或妖，都会关到这里？”
　　肥龙给了执明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那还不得挤爆了？一般来说，妖因为异能比人类强大，有造成死亡的，我们就直接处理了，扰乱人间秩序却未曾害命的，才会关起来。”
　　这个工作，还要参与到就地正法？执明打了个冷战。
　　想到这里，执明又想起当时慕容离一掌击来，自己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他们三个加起来，恐怕整个妖界都要忌惮三分。凡人啊，终归是无知无畏，还把他们当做怪物，看不起镇妖司。
　　“胖哥，我觉得我也是有必要学习一点防身之术的，你看啊，你们几个说飞就飞了，我这跑也得有点速度，不至于拖大家后腿，你说是吧？”
　　执明自顾自走着，却无人应答。
　　“胖哥？”
　　执明一回头，人呢？不对，龙呢？再定睛一看，方才进入这里的那道闪光的门也消失了，四周除了一座座塔楼，只有他一个人。
　　塔楼周身锁链偶尔发出刺耳的声音，着实吓人。
　　“胖哥？你别吓唬我，出人命可不好？”执明又问了几句，不见回音。
　　执明小心翼翼地靠近塔楼，准备自己单独前去清点犯人，在锁链面前绕了好几圈，还是找不到入口在哪，这泛着寒光的铁链看上去又是有灵性之物，不会用就绝不要碰，他想了想，掉头回去找出口吧。
　　就在这时，执明脑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吼。这种吼声，是夜里出没的凶猛野兽的声音，是……
　　执明回头时，正面迎过来一张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清晰可见。
　　老天啊！有狼。
　　好在执明反应够快开始朝另一个方向开溜，狂奔时才看清楚，那是一头体型巨大的白狼，一身雪白厚实的毛发，巨大的爪子能够一把洞穿人的胸腔，青色的眼珠子里，执明能看到自己吓得苍白的脸。
　　好好的怎么会有狼？他再一张望，才看见最大的一座塔楼上，有一根铁链断裂，剩余的半截还在空中摇曳。执明心想，这白狼要是从塔里逃出来的，必定是害怕那些铁链的，他便朝着铁链的方向跑去，决心捡起锁链，与之一搏。
　　……
　　另一边，小白和慕容离抱着卷轴名单来到后院时，发现了异常。
　　小白用爪子碰了碰关闭的结界入口：“不对啊，龙哥哥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外面？”
　　慕容离仔细地查看了结界入口，在墙角发现了一片羽毛，他再熟悉不过的羽毛。
　　“不好！小白，冲进去！”
　　小白得令，运功于爪心，一掌破开了结界上的新锁，这才发现，结界内的原野，已经划分为两个时空。
　　慕容离握着那支羽毛，心中闪现出最坏的结果，在不远处遇到了青龙。
　　“副使大人，有人侵入，一瞬间设下的结界防不胜防！执明那小子，被困在了里面。”青龙和执明的分开，是因为有另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一瞬间结成了结界墙，而青龙被这股来势汹汹的力量撞出外面，里头则只剩下什么都不会的执明。
　　慕容离手袖里现出一把金色剑柄，柄端逐渐凝聚出剑身剑形，这是师父送他的佩剑——白雾，生性属水，御龙而用。
　　“你找到结界口了吗？”慕容离着急地问。
　　“还没。”
　　“来不及了，破开结界！”
　　慕容离决定得仓促，事出突然青龙与白虎也只能听命，白雾剑在慕容离手中凝聚成形，剑锋一指，两股不同源的法力便绕着剑身回旋聚力，身侧的青龙白虎纷纷现形，三人之力，瞄准结界的一个位置，如枪炮开火，直冲结界而去。
　　轰的一声，结界破开一个大口，乘龙引虎的少年执剑立于云端。
　　而那时准备去抓铁链的执明并没有成功，白狼猛地一扑就到了他的眼前，二话不说就咬住了他的右胳膊，尖牙破皮刺骨，鲜血直流。执明疼得要死，眼见那白狼一爪按住他受伤的胳膊，朝着自己的脑袋张开大口，情急之下，左手一捞摸到身上带着的那个卷轴，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塞到了白狼嘴里。
　　那卷轴似有神助，闪着青色的光芒，仿佛真的制住了白狼。
　　千钧一发时刻，慕容离抛出白雾剑，神剑朝着白狼的脊背飞来，白狼背部中剑，松口滚开，青龙与白虎双双出手，与之颤抖。
　　执明紧闭着双眼准备迎接惨烈的死相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执明。”
　　慕容离从半空飞下，一席红衣如展翅的蝶舞，落到执明面前时，真如做梦一般。
　　“阿离？”
　　慕容离的手覆上执明右胳膊的伤口，掌心凝聚出一股冰冷的力量，执明分明失血过多，疼痛难忍，脸色惨白，还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最后昏了过去。
　　……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镇妖司原本宁静的生活。
　　白狼王乃是当年因为寻子心切伤人被捕，本是性情温和的狼族首领，如今被青龙和白虎降服之后，困在伏妖阵法里，始终没有开口。
　　慕容离帮执明清理了伤口，施法驱除了伤口里的妖毒，待执明安睡，自己握着那根羽毛，在屋顶坐了一夜。
　　“该来的，还是来了。”
　　慕容离一个人抱膝蹲在屋顶，仿佛漫漫黑夜眼角，渗出的一滴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