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十八岁》弦之舟

7、第七章

　　黄溪梦见他走在大街上，迎面走来一位窈窕美女，美女对着他勾勾手指头，说：“小哥哥快来呀~”黄溪高兴地扑了上去，美女对他说：“要亲亲~”黄溪喜不自胜，正要亲上美女的红唇，就差一厘米，他听见“嘭”的一声巨响，他被吓醒了，美女就这么不见了。
　　他快气死了，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美人在怀了！到底是谁那么神经病，大周末的大早上扰人清梦。他从床上探出头来，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但是刚刚那声巨响那么近，应该是在自己宿舍里的。
　　他爬下床，趿拉着拖鞋到处查看，终于在厨房找到了声音来源。
　　叶知秋不知道在厨房捣鼓什么，把不锈钢的洗菜盆给砸地上了。
　　黄溪抓狂得揪着自己的鸡窝头，“大哥！你大清早的干嘛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叶知秋站在摔在地上的洗菜盆旁边一脸的无措，“我就是想洗个菜。”
　　黄溪走进厨房，“洗个菜你怎么把洗菜盆给摔了？”
　　走进来他才发现，流理台上放着好多菜，有生菜，瘦肉，皮蛋，还有各种各样其他菜类肉类。
　　黄溪问他：“你想做什么？”
　　叶知秋指着皮蛋和瘦肉说：“知夏早上一般会给我煲粥，皮蛋瘦肉粥她做得最多，我想学会，明天煲给她喝。”
　　黄溪觉得自己没听懂叶知秋的意思，“然后呢？”
　　叶知秋理直气壮地说：“我不会。”
　　黄溪想扇死自己，为什么自己要爬起来查看，为什么自己不像周志强一样睡得和死猪一样。
　　黄溪无奈，“我来教你吧。”
　　叶知秋立刻自动自觉站到一边，一副洗耳恭听认真受教的模样。
　　黄溪觉得自己就是苦命领了这样的活来折磨自己。
　　然而他此刻还不知道，等会儿他让叶知秋自己上手试着做的时候，才真正是一种折磨。
　　无论学习工作还是智商都是人中龙凤的叶知秋很明显就是一个生活残障人士，一个最简单的煲粥他都能做得厨房像经历了世界大战一样惨烈。
　　黄溪突然有一种预感，当他成功让叶知秋学会做一日三餐后，估计他也差不多快壮烈牺牲了吧。
　　好在经过漫长的世界大战以后，黄溪尝了尝叶知秋的成品，味道还说得过去，一个第一天下厨第一次接触厨具的人做出来的东西也就这样了。
　　黄溪说：“做成这样也就差不多了，还要味道更好的话就是熟能生巧你自己摸索了，以后多做几次慢慢调整就会越来越好吃了。你明天就按照今天这样做给温知夏吃就好了。”
　　说着黄溪又忍不住开始嘚瑟，“温知夏第一次吃到你为她做的粥，当她知道这是你特意为她学的，她一定会感动得泪流满面奔向你的怀抱的。”
　　他用力一拍叶知秋的肩，“加油干吧！兄弟相信你！”
　　周一早上，温知夏还是习惯性地早早醒来了，起来了以后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给叶知秋送饭了，也不知道没有自己送饭，叶知秋那么温吞的人会不会早起去饭堂吃饭。
　　既然已经醒来了，温知夏也不想再躺回去继续睡了，想到她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看起来似乎不会下厨的儿子，她还是认命地进了厨房。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煮菜婆的命。
　　温知夏领着吃饱喝足的叶润之来到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教室后头的叶知秋，叶知秋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的，似乎是一个盒饭。
　　温知夏心里一酸，原来没有了自己，他还是有其他人给他送饭的，她都差点忘了，叶知秋的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
　　只是她不太明白，叶知秋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教室里。
　　只见叶知秋抬头看见她，立刻站了起来，提起饭盒就向她走过来。温知夏不解，看着叶知秋没有主动开口。
　　叶知秋就好像没有看见温知夏身边的叶润之一样，眼里只有温知夏一个人的身影，他把饭盒提到温知夏面前，温知夏不伸手接，他就不收回来。
　　温知夏指着自己，“给我的？”
　　叶知秋点点头，维持着提饭盒的动作一动不动。
　　温知夏有点惊讶，有点受宠若惊，又有点不明白，她以为只要自己放手了，她和叶知秋之间就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她再也不会看见叶知秋，叶知秋再也不会扰乱她的心绪。她的心里有点乱，也有些想不明白，她觉得自己必须和叶知秋谈一谈。
　　她对叶润之说：“润之，你先进去坐着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叶润之点点头，接过温知夏的书包转身进了教室。
　　温知夏和叶知秋来到走廊，叶知秋手里还提着他带过来的饭盒。
　　温知夏指了指饭盒，“这是？”
　　叶知秋回答：“皮蛋瘦肉粥。”
　　温知夏哽了一下，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叶知秋又补充了一句：“我做的。”
　　温知夏更加说不出话了，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叶知秋的一日三餐，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叶知秋也是会下厨的。
　　今天的叶知秋好像换了一个人，他第一次在温知夏面前说那么多话。
　　“以前都是你给我做饭，早餐做得最多的就是皮蛋瘦肉粥，昨天我让黄溪教我，我学会了，今天就做给你吃，你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温知夏没有想到原来是这个样子，她有点想哭，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叶知秋会为了她学着下厨，她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么多年的付出终于感动了叶知秋，她不知道今天她看到的叶知秋是不是只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她很怕自己只要一眨眼，这样温柔的叶知秋就会消失不见了。
　　温知夏的眼睛有点湿润，她仰起头把眼泪逼回去，看向面前的叶知秋，问道：“知秋，你知道你这么做代表了什么吗？”
　　叶知秋回答：“知道。”
　　温知夏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知道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叶知秋看见温知夏的眼泪，顿时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温知夏继续说道：“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总是在半夜睡不着觉，我在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会接受我，我们就能在一起。一开始我是满怀希望的，我觉得只要我努力对你好，让你看到我的真心，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我越来越看不到希望。别人都羡慕我，说这么多年你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样到底有多痛苦，这种看得到却无法拥有的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温知夏背过身去擦掉眼泪，“好不容易，我终于决定要放弃了，反正你的身边总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就算没有我对你好，还会有其他人对你好，我没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
　　她重新转回去看着叶知秋，叶知秋看到了她红红的眼眶，她的眼眸里还闪着泪光，却也带着不肯低头的倔强。
　　叶知秋的心骤然一疼，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以为我能放下，能继续过我自己的生活，可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总会想，我没有打电话给你，你会不会按时睡觉，早上醒来，我会想，没有我给你送饭，你会不会好好吃饭。我以为我不再为了你的事情操劳，我就会过得轻松一点，可是我没想到，会不习惯的那个人居然是我。”
　　温知夏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好不容易，我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有了其他要忙碌的事情，我以为我很快就能忘记你了，可是，你又出现在我面前。”她看着叶知秋，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再一次流了下来，“你明知道我喜欢你，明知道我没办法拒绝你的靠近，明知道你只要一个示好，我又会不管不顾重新回到你身边，你明知道你给了我希望最后又会让我失望，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看着温知夏哭，叶知秋心里很难受，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手抓着，温知夏掉一滴眼泪，这只手就狠狠抓一下他的心，温知夏一哭，这只手就一直用力攥着他的心，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停止跳动快要不能呼吸了。
　　这种心情以前从来没有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把让他难受的根源去除掉。
　　他伸出空着的右手，抚摸上温知夏的脸，轻轻擦掉了她脸颊上的眼泪。
　　温知夏被叶知秋的动作惊呆了，任由叶知秋动作而没有任何反应，她不知道今天的叶知秋到底是怎么了。
　　叶知秋默默地一点一点擦干净温知夏脸上的眼泪，看着温知夏重新干净的脸庞，他终于觉得自己的心好受了一点。只是温知夏的眼眶还红红的让他觉得有点不自在。
　　温知夏头脑有点发晕，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叶知秋，喃喃地说：“知秋，你到底怎么了？”
　　叶知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情，他抓着温知夏的左手贴在自己的左胸口，说道：“你一哭，这里难受。”
　　温知夏的手掌心感受到了叶知秋胸口一下一下缓慢稳重的心跳，怦怦怦的，好像通过相触的手臂传到了她的胸口，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有加快的迹象。
　　温知夏开始觉得慌张，她很怕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象，明天一觉醒来，这样因为她的哭泣而慌张无措的叶知秋就会消失不见，叶知秋还是那个对她的靠近无动于衷的高岭之花。
　　叶知秋把自己的右手覆在温知夏贴着他的胸口的手背上，说道：“知夏，别走。”
　　温知夏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她觉得自己终于感动了上苍，让她有生之年能听到叶知秋对她说这些话，就算叶知秋并不是真的喜欢她她也认了，就算以后还要忍受很多别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她也认了，只要叶知秋在她身边，她就会努力让叶知秋再也无法习惯没有她的生活。
　　温知夏不管不顾地冲进叶知秋怀里紧紧抱着他，闷声闷气地说：“接下来的话我这辈子只说一遍，你认真听好了。”
　　叶知秋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的手臂环着温知夏的腰，温知夏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鼓励。
　　“我这个人很贪心的，喜欢你了就想认识你，认识你了就想靠近你，靠近你了就想了解你，然后又想和你在一起，在一起了就想管着你，想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想知道你都去了哪里，我会越来越贪心，想要的东西会越来越多，你要认真想好，你能不能忍受这样贪心的我。”
　　说完温知夏停顿了一下，给叶知秋思考的时间。
　　接着她继续说：“虽然我以前一直对你很好，但是我的脾气不好，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时间久了我的脾气就会暴露出来，你就会发现，我既不温柔，也不耐心，脾气还很暴躁，你和别的女生走太近了我会不开心，我会想看你的手机，想知道你的一切，你要认真想好，你能不能忍受脾气这样不好的我。”
　　“最后，这句话我也只说一遍，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无论生老病死，无论富贵贫穷。”
　　叶知秋拍拍温知夏的背，只要温知夏不哭，什么都好说，“我都答应你。”
　　温知夏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真的有和叶知秋在一起的一天，回想过去几年自己的付出自己独自默默忍受的孤苦寂寞，她就觉得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浸湿了叶知秋的衬衣。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叶知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她渐渐觉得自己有点困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了叶润之。
　　“等等！”温知夏猛然抬头，从叶知秋怀里退出来，“我有一个要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叶知秋从善如流，“好，我都答应你。”
　　温知夏不想承认叶知秋对她这样宠溺让她觉得心里很甜。
　　“我们在一起了以后，我要带着叶润之，不能把他丢下。”
　　叶知秋皱眉，“叶润之是谁？”
　　温知夏指指教室里，“就刚刚和我一起的男生。”
　　叶知秋眉头皱得更紧，“为什么？”
　　温知夏也觉得为难，未来的自己说过，叶润之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也就是说她不能直接告诉叶知秋这是我儿子。况且就算这样说了叶知秋也不一定相信。就算相信了，现在还不知道叶润之的爸爸是谁，万一叶知秋对叶润之有意见，她在中间就难做了。可是她也不想让叶知秋误会，想来想去她只能拿应付别人的说辞对叶知秋说：“他是我的一个远房弟弟，爸妈都不在了，无依无靠挺可怜的，现在就是来投靠我了，我不能不管他。”
　　叶知秋的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他不明白自己现在这种不爽的心情是为什么，他直觉地不喜欢这个叶润之，但是还是点点头，勉强答应了。
　　在一起的事情终于敲定了，温知夏还是有种踩在棉花上的感觉，她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从这样甜蜜的棉花上掉下去摔进万丈深渊。
　　叶知秋又把饭盒提到温知夏面前，“给你的。”
　　温知夏记得刚刚叶知秋说这是他昨天才学会的，今天就做给她吃，虽然她已经吃过了，但是她还是很开心地接过来，笑得眉眼弯弯，“我一定全部吃完一点都不浪费。”
　　叶知秋离开后，温知夏提着饭盒小碎步蹦着进了教室，所有人都看出了温知夏现在的心情很好。她回到教室在叶润之旁边坐下，她问叶润之：“你吃饱了吗？还饿不饿？”
　　不等叶润之回答她又自己接上：“没吃饱也不给你吃。”
　　叶润之无奈地看了温知夏一眼，没办法，自己的妈，跪着也要宠下去。
　　光看温知夏的表情，叶润之也能猜出来刚刚在走廊上两个人发生了什么，只是这毕竟是自己妈妈的事，作为儿子他不好干涉太多。
　　温知夏慢悠悠地一口一口把粥喝完，赶在上课之前把饭盒洗干净。
　　温知夏发现，叶知秋还是很有下厨的天分的，才学了一天，就能把粥的味道做得这么好。
　　如果黄溪知道温知夏此刻的想法，估计会想拉把长刀出来告诉温知夏，你知不知道叶知秋昨天把厨房炸了多少次？
　　激动高兴的心情在上课后渐渐平复了，温知夏才想起来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课间十分钟，温知夏也不去洗手间了，抓紧时间问叶润之：“润之，刚刚那个叫叶知秋的男生你看到了吗？”叶润之点点头，温知夏紧张地问：“他是你爸爸吗？”
　　让温知夏没有想到的是，平时对她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的叶润之，这次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就是不回答。
　　温知夏很着急，“是不是你倒是说呀，急死我了。”
　　叶润之说：“我不知道。”
　　温知夏很惊讶，自己的爸爸长什么样为什么会不知道，这是亲生的吗？
　　叶润之解释道：“我听妈妈说，爸爸年轻的时候发生过一些事，样貌有了很大变化，我只知道爸爸未来的样子，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顿了一下，叶润之又说：“而且，妈妈也没有告诉我，她和爸爸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也就是说，爸爸不一定是在妈妈大学的时候出现的，他有可能出现在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