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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

  •   回到北辰宫,小环迎上来,依旧笑嘻嘻地:“大人去哪里了?让小环好找。才出了这么大的事,大人就东奔西跑的,皇上对您的说法也太适合您了。”
      “什么?”
      “方才小环进宫,皇上问起大人为何没来,小环只好说大人虽未受伤,却受了不小的惊吓。皇上说:她那种傻大胆也会被吓到?是不想来吧!”
      小环这番话的意思其实是:其实皇上知道你不想去见他,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忽然排斥和皇上见面。我知道她是担心我,怕我和皇帝有什么不愉快,但是还是假装不知道她的意思,嘿嘿一笑就打算蒙混过去。
      “大人,下午时太后让人来看望大人,大人不在,明天是否要回拜?太后很是挂念大人。”
      “我不去,你去吧。”说罢径直往后面去。
      小环终于急了,连忙追上来,赔笑道:“大人这是怎么了?又和皇上闹脾气了么?”
      我眉头一蹙,“又?”以前我和他闹过脾气?我的胆子怎么会这么大?君臣之间,就算不和,也不该用闹脾气这种形容词。
      “我以前和皇上闹过脾气?怎么闹的?”
      小环脸上红了一下,应是自悔失言。随即笑道:“皇上和大人感情一向很好,兴许是大人和皇上闹着玩的,我们这些外人如何知晓?”
      呵,这会又成外人了,撇得倒清。我舒舒服服的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慌乱。“从前的事情你们都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和皇上感情怎么好了?我和太子的那段过往究竟是怎么回事?”
      忽然抛出这个问题,小环明显的是被吓到的神情。她伶俐,却不到瞎话张嘴就来的地步,对我又太过忠诚,一般是不会拒绝我的。我想知道,这个问题究竟能让她为难到什么地步。“你是我的侍女,我的衣食住行都是你在负责,你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大人……大人的私事,我们当下人的不好乱说。”
      “我不当你是下人,特许你说,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小环还是笑着,但眼神闪躲,满脸通红。
      我温声道:“我只问你,从前我和太子有过什么故事?到了什么地步了?”
      “这……小环不知……”
      我也不生气,语态平静:“你不知道?”
      她低头不语,我猝然起身离去,她的惊惶被我抛在身后。
      老实说我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就算我和太子真如颜妃所说的不清不白,那也是在我当妃后之前的事情了,我不可能同时和两个男人保持关系。我应该是喜欢一个人才会给他机会才对。我是真喜欢也好,假喜欢也罢,甚至于是为了荣华富贵出卖自己也无甚所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忘却的已然忘却了。
      这种事情,已经决意不再考虑了。
      夜里无声地下了一场大雪。早起一看,玉树琼枝,晶莹剔透。心血来潮陪武莹出门玩去。小环千般阻拦,说是怕那两人贼心不死,现在侍卫们十有九伤,怎可乱出门呢?昨天下午是没留意,被我溜了出去,今天说什么都不让我出门了。若是平时我就依她了,毕竟她是为我好,我也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今天却想要和她作对,转头对承均笑道:“她拦了你长官的路,怎么办?”
      承均也笑,半开玩笑地忽然将她拦腰抱起,小环惊叫出声,拼命的挣扎,我们趁机溜走。
      出得门来,武莹兴奋地拍着手。那个幸福的表情却让我心酸不已,只是和我出来玩就高兴成这样,可见我有多么冷落她。不一会,承钧追上来,延隆也追了过来,我们往最热闹的街道走去。
      才发生这种事,我就不管不顾地出门游玩,真不像是我会做出来的事。若是寻常,我一定会慰问伤员,抚恤家属,接待前来探视的同僚和下属,又亲自到皇帝,颜妃,周大人和太后那报平安。我从前就是个乖巧的家伙,就算心里不愿意,表面功夫也会做得到位。现在简直就是故意招人讨厌。
      闲逛了一会,一个陌生女子左顾右盼了一会,忽然向我走来,承钧巧妙地拦在中间,不让她太过靠近。我且打量了她一番,普通的家庭妇女,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她似乎很急,就抱着承钧的手臂,急色匆匆地对我道:“青书?你是青书吧!是理事大人,监察使大人吧!”
      说的是我曾经的职务,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含笑颔首道:“正是在下。”
      “水蓝有难,邀你相见。”说到此处才意识到有其他人般,警觉地盯了承钧一会,忽然丢下一团纸,转身跑了。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女子有些傻里傻气的倒也可爱。承钧捡起那团纸,也不打开就递给了我。我一边接过一边道:“水蓝是谁?”
      延隆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小狮子般冲我大吼:“你连她都不记得了,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承钧喝道:“不得无礼!大人忘记了前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延隆气咻咻地,但安静了下来。承钧行礼道:“大人,水蓝是大人的好友,曾在理事府和北辰宫住过一段时候,是蝶族的人。方才那女子,应当就是水蓝姑娘在帝都时成立的女子互助小组的成员。”
      “女子互助小组?她的想法倒是奇特的很。”蝶族?可惜我全然忘记了,不知这个水蓝有没有蝴蝶的翅膀。打开纸团,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今夜三更沧神庙见,一个人来,切记,切记。没头没脑的,我又不知她是谁,到底是去还是不去?挣扎了一会,又想:对她虽然没有印象,但她既然是我的朋友,延隆又如此反应,想必当初我们的感情是好的,横竖无事,看看她遇到什么麻烦也好。难道我还怕人吃了不成?
      夜半,孤灯破庙,倍感凄凉。寒意透过狐裘直透肌骨,我冷得打颤,忍不住怀疑这是谁的恶作剧了。想来,我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傻大胆,为着陌生人的一句话,真就带了一个人就来到这荒山野地,要是歹人的伎俩,我就死有余辜了。若是寻常,我不可能这样胆大妄为,近来,为了让自己忙碌些,什么麻烦都不拒绝,甚至于自找麻烦了。
      又傻等了一会,忍不住对承钧道:“够了,我们走吧。”走出庙门,地上升腾起一层薄雾,我还在想着这雾来得奇怪,忽听承钧叫道:“大人……”回首见他焦急地向我伸手抓来,他的手就在即将触碰到我时候寸寸碎裂,消失在空气中,不一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像梦一样。我的脑子浮现的第一个想法竟然这般的悠然,随即意识到,这是幻术,从前倒是听说过这种特殊能力,今日才得缘一见。我也不慌,现在我和承钧分开了,手无寸铁,对方要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至今还无动作,说明此举并无敌意。听说每个幻术都会有个生门,不知这个生门究竟是什么样子。正思索,一只粉色的大蝴蝶向我飞了过来。柔软的翅膀扑闪着,围着我徐徐环绕一圈,径直向前飞去。
      跟着它走的过程像走在童话里,两旁是奇形怪状的树木,好像在交头接耳,谈论着我一般。幽暗的森林,似乎随时都会跳过一匹独角兽,或者飞过一个骑着扫把的女巫。弯弯曲曲的小道,每踏出一步,都带出点点光斑,像踩碎了星辰,安静而美好。走了不知多久,蝴蝶忽然化作星光,迅速飘散了。迟疑间,一个声音叫道:“我在这!你这个笨蛋!”
      未见其人,先被说成了笨蛋。耐着性子走到发声处,大树的浓荫下一个似乎发出淡淡光华的女子,我们那个世界二十上下的年纪,一头乌发绑了个高马尾,随意地甩成一弯溪流。瞪着我的眼睛黑白分明,薄薄的皮肤笼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一开口,就吓着我了,几近咆哮地:“你娘的竟然敢忘记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少不得赔笑道:“抱歉了,我这也是身不由己,莫可奈何。”
      她气鼓鼓的,腮帮子鼓得老高,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要是放在平时,管你什么理由,先打你一顿再说!还不扶我起来!”
      我这才注意到她一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忙解下狐裘给她披上,这才扶了她起来。估计是碰到她哪里了,她□□了几声,随即咬牙强忍着。“往前走十丈,就出了幻术范围了,要是还是躲不开他们,我也无计可施了,你就丢下我逃吧!”
      “他们是谁?你被跟踪了?”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会被人跟踪吗?是你这个笨蛋被人跟踪了!你带的那是什么笨蛋,被人跟踪都不知道!”
      这脾气比紫言的还要火爆,我怎么尽是招惹这样的人?心中只敢暗暗的反驳:你还叫我一个人来呢,我要是一个人来了,估计就不止是个笨蛋了,应该是个死笨蛋了。
      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行走,在她的指点下,我们出了那片薄雾笼罩的幽暗森林,面前的景物忽然正常起来,淡淡的星光,正常长相的树木,坑坑洼洼的地面。走入树林深处,一条干涸的溪谷旁竟然藏着一个不小的洞穴,也不知是人为挖掘的还是什么动物的巢穴。洞里柔软,铺着厚厚的稻草,看来她在这里安顿下来不止一天了。
      跳跃的萤火自她手中燃起,火光不亮,只能看清她的脸,她的脸色更差了,靠着冷硬的泥墙,喘着粗气道:“我早料到你会被跟踪的,早早做了准备。”说罢苦笑一声:“你想不到吧,想不到我会有准备吧,从前的水蓝哪里会做什么准备?一直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考虑后果。”
      听她说得凄凉,我也不禁难过起来。
      “啊,对了,我又忘了,你娘的已经不记得我了,和你说了也是白说!知道你忘记了我,我气得要死!你真是笨到无可救药,还当什么大官?竟然被一个无名鼠辈随随便便弄丢了几十年的记忆!”
      这番话像刀子一样刺在我心里,我已经很久不曾想起和失忆这件事有关的人和事了。连我自己都听出了我的语气中的不悦:“你这次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被人追杀?”
      “还不是因为巫族的事!巫泽非要去那个什么月晨宫,还不许我们跟随,我们等了他好几天都不见他回来,只好去救他了。想不到这一救把我们也搭进去了!熬了几年才给我找到机会逃出来。我和其他人分开关押,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一脸的忧虑,“蝶族不能久困,我都要疯掉了,他们估计都没命了!青书,你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帮我!”
      我还一头雾水,什么巫族,月晨宫,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问了她一些问题,她刚开始还耐心,回答了五六个问题后就不耐烦了,“你问东问西的怎么回事?巫族为什么会被抓我怎么知道?至于月晨宫是什么地方,当初是你告诉我们这个所在的,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地方?”
      我不禁犯了难,这一问三不知的,大大咧咧的就敢叫我去救人,这也太儿戏了吧。见我许久不答,水蓝瞪起了眼睛,“你该不会要拒绝吧!”
      我顾左右而言他,“这里阴冷潮湿,你身上又有伤,不好住在这里,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
      水蓝怔怔地看着我,不可置信的语调:“你不帮我。”
      “等我们出去,我把事情打听清楚,事情总会解决的。”话说得十分含糊,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又没有明确的拒绝。水蓝勃然大怒:“你敷衍我!”
      我温声道:“我现在一无所知,就算有心要帮,也不知从何做起,这里怎好久住?还是先出去吧。”
      她气呼呼地瞪着我,“青书,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从前是什么样的人?不问缘由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吗?原谅我已经做不到了,我失去了对你无条件信任的凭据。就算是当初那个未失忆的我,也不会不问缘由就为你做任何事情吧,我不相信我曾经那般的不智。
      只得再低声哄道:“你也知道我失去了记忆,从前的事情全部不记得了。我连你说的是谁,长什么样子都没搞清楚,要是救错了人怎么办?唯今之计,最重要的是保证你的安全,要是你也被抓去了,我就更加不知头尾了。”
      她赌气哼了一声,扭头不理我。半日后,终究还是平静了下来。“我知道了,我引你的侍卫来找你,你和他先出去吧。”
      “那你呢?”
      “那些人找不到我,竟然把主意打到你身上,真是小看他们了。和你在一起太危险了,你先回去,我会让人找你的。”
      若她所说的那些人是指涯之国的捕快,卫兵,他们想到她会来找我不是很正常吗?“是谁在追捕你?”
      “我也不知道。他们……感觉很奇怪,不像是法师,也不像术师,我没见过那种能力。他们自有一套应对幻术的方法,我的幻术只可以困住他们,却没办法伤了他们。你快走吧,我的幻术也快支持不下去了。”
      我无可奈何,只好走了出去,不久就遇上了承钧。见我无事他也没有多问,回去的路上,他问道:“水蓝姑娘没事吧。”
      听起来倒像是知道她有事似的。“没什么。承钧,你可知道月晨宫?”
      他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声音沉了下来:“大人,自此后,不要再问起那个地方了。”
      “为什么?”
      “大人曾经为了水蓝姑娘犯了本国之大忌,险些惹下大祸。大人为水蓝姑娘做的事已经够多了,她惹下了祸事,为她提供庇护就够了,其他的不要多管了。”
      听起来他像是知道前因后果的。“什么本国大忌?什么大祸?你细细的和我说明。”
      “这……大人还是不知为好。”
      我动了气:“让你说你就说!只不过是说说我曾经做过的事,很为难吗?”
      承钧沉默了。马儿保持着悠闲的步调轻叩着地板,车旁的灯笼摇晃着,光线一下一下地打在承钧背上。承钧终于开口,有些恐惧的语调让我倒吸一口凉气,“大人,为着当年那件事,知道那个地方的人已经全部消失了。连属下也……若不是大人倚重,连属下也难逃一死。”
      这番话让我心中发寒。“你是说……”不必问,我已知道是谁下了让知情者消失的命令。“我当年,是否知道此事?”
      “大人当时自身难保,无暇顾及,并不知情。属下也曾告诫自己,此生不会再提及那个地方。也劝大人就此为止,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月晨宫竟然是这样一个神秘的所在,这却让我始料未及。聪明的选择应该是立刻放弃,虽然对不起水蓝……但是这件事已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也无能为力了。下次见了她要好好解释才行。想到她会是什么反应,我有些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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