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天涯梦》阿枝阿蔓

77、第七十七章

　　庆典开始了，在魔法学院，理事司和工匠村的节目表演完后，抢灯大赛正式开始。现场所有的人都有机会参加，各自拿出拿手好戏，吹拉弹唱可，耍拳脚功夫亦可，变戏法，讲笑话自然也是欢迎至极。能博得一片喝彩的，都能带一盏玻璃水晶灯回去。比赛规则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对外公布，许多人为此早早准备，跃跃欲试。如此一来，就更加热闹了，上场的自然卯足了劲，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下面的看官也瞪大双眼，好的自然掌声雷动，不好的，喝倒彩时那叫一个欢脱。
　　本来是打算早走的，遇到齐连和江海之后就不好先走了。齐连因为难得见到我，拉着我的衣袖不肯松手，兴奋地说着生活中的小事。我只好一路陪着，陪他们去看节目。节目结束后，齐连说肚子饿，我们只好到外面买小吃。见一个正在买烤肉串的男人背影很熟，试探地叫了声：“谦离。”
　　那人蓦地回过头来，吓到一般，见了我，愈发的慌乱，“啊，青书，你来了！”他一手还拉着个女子，虽看不见面容，裹着件素雅的白色披风，也不知身段如何，但肩膀圆润，小巧的耳朵粉嫩可爱，鸦发如墨，让人不自觉的认为那必然是个美人。
　　我笑问道：“这位是……”
　　那女子不等谦离作答，且行了一礼，声音绵软却不嫌造作，“民女见过总事大人。”
　　“你知道我？”
　　“谦离提起过，说大人是他最好的朋友，小女子就记住了。”简单的一句话，她却花了心思，将谦离关于我的谈话内容交代了个清楚，避免了我多心，不知我的态度之前也不和谦离过分的亲密。
　　谦离的私生活我不该多管，况且我对青楼女子也没什么偏见，只要不是好吃懒做自甘下贱的，那就值得同情和尊重。“我和齐连江海正要去吃点东西，你们要一起来吗？”他手上已有吃食，就此拒绝十分合理，我给了他个台阶。
　　“不了……”才要拒绝，那女子十分隐秘地握了握他的手，他立刻改口，“吃东西就算了，咱们好久没有一起聚聚了，你可得好好作陪，不能再中途溜走了。”
　　我笑了，想不到这女子不但出奇的聪明还如此的落落大方，并不抗拒与我们相处。“行，我舍命陪君子，如何？”
　　“又不是让你去杀人！”
　　交谈中，知道那女子叫兰溪，是竹里院的姑娘，也就是让紫言大动肝火的那位“朋友”。兰溪话语轻柔，又很有分寸，和她在一起让人觉得舒服，压力顿消。我忽然想起紫言，紫言在场的话，我们说话都得小心些，若触怒了她，她定要不依不饶！她灵牙利齿，又不给人留情面，说出来的话基本上不容辩驳，和她在一起自然没那么自在。相比之下当然是兰溪姑娘比较讨人喜欢了。紫言要是知道我也这般想，不知要气成了什么模样。
　　不多时，遇到了安已和千年他们，他们远远的就叫出了我的名字，怎么谁都能隔着面具就认出我来？看来这面具白戴了！我们逛街的队伍又壮大了不少，一路说说笑笑，引人侧目。魔法院更名为魔法学院后，魔法院内的明争暗斗就消停了不少。从前的魔法院弟子一进了魔法院就像是端上了铁饭碗，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动。他们的一辈子可有上千年呢，平静无味的生活里，是条小鱼都想翻出点浪花来刺激一下。现在，进入魔法学院只是进入一个新的阶段，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和提升，才真正的面对职业的选择，且在魔法学院的表现很大的程度上影响着未来的发展。不管怎么说，生活有盼头，有所改变，都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魔法学院的气氛和谐了许多，毕竟，这里只是他们人生的一小阶段，很多事情想开些就过去了，没有多少事值得影响未来的发展大计。
　　魔法院的改革终究是有所成效了，虽然后续还有很多的问题出现，但开了个好头，其他的就不难了。要说我一点都不得意那肯定是假的，可以说我的一系列举措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这个国家的魔法师的生存状况，也让涯之国成为这个世界最让魔法师向往的地方。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了，这个妃后也不知能当多久，总事大人这个位子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空出来，要提前培养好接班人才行。这个人要对魔法有一定的了解，又要有一定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还要了解学校的运作方式，有激情，有创意，敢于打破常规的人才行。现在出挑的这些人里面不是缺这样就是缺那样，都不是上佳之选。选接班人就像选大弟子一样，是需要缘分的，现在急也急不来，再说，就算我看中了，皇帝不喜欢也白搭，毕竟，这是个十分重要的职位，皇帝当然要选择自己的心腹。
　　今夜的工匠村热闹祥和，披着黑袍的魔法师在普通人中间谈笑风生，没有敌意，没有提防。这一切真的是我促成的吗？
　　真希望伊琳也能看到这一切。
　　晚会后还有抢灯大赛，人们都往一个方向涌去。赛场设立在工匠村的中心地带，村长办公楼门前的小广场上。空地上搭起了比村长办公楼那三层小楼还要高出一倍的架子，一百盏玻璃水晶灯就挂在中间，如今全部点燃火球，那耀眼的光线挥洒下来，让人倍觉温暖。江海眼尖，指着架子顶叫道：“那里还有一个大盒子！”那是个大红色的盒子，装饰着长长的大红色绸带，在夜空中随风而鼓，撩拨着人们的心绪。很多人也看到了，鼓噪起来，纷纷猜测，“那是什么？”“放在这么高的地方，定然是比水晶灯还要好上许多的东西！”
　　不一会，司仪出来，让大家安静下来，“大家都很好奇，顶上盒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观众嚷了起来：“是啊，什么啊！”
　　“为了感谢各位赏脸来到工匠村参加庆典，村长大人特地命土系工匠连夜赶制的豪华水晶玻璃灯儿，整个帝都乃至整个涯之国，仅此一盏，再无其他，连皇宫内院都没有。”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声惊叹声，不少人已跃跃欲试。司仪宣读规则，无非是不许使用魔法，不许使用武器，文明争夺，胜者可喜，败者也不许在工匠村寻衅闹事，违规者一旦查出，严惩不饶。
　　江海立刻抱怨开了，“这不是明摆着给普通人的吗？我们不用魔法哪能比得过他们啊！”
　　齐连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抢不到就算了。”
　　我笑道：“刚才在晚会上文斗你不敢上去，现在是武斗你又不敢上去。就是另开个魔法师赛场，你也不敢去的吧。”
　　江海挠挠头，嘿嘿干笑，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千年道：“其实这个规定明着说是不许用魔法，实际上是让魔法师小心的控制魔法，能让普通人感受不到使用了魔法就好。你们看，旁边守着的几个魔法师，都是能感应到元素流动的高阶法师。”
　　我赞许地点点头，“没错，要是说可以使用但须得小心，小心可没有个标准，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今年是头一年举行抢灯大会，若出了什么差错，日后就难办下去了”。说罢转头看着江海：“江海，你可敢上去？”
　　江海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摇摇头，“就算我能做到让普通人无法发觉，我那点魔法也不顶用。”
　　安已轻蔑道：“哼，这也有理那也有理，干脆直接说怕了就成了！你们不去我去！”
　　“好，输人不输阵，你去吧，我支持你！”
　　虽然要求甚多，但报名者众。方才的文斗很多人无可奈何，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有才艺的，现在只需要一身蛮力就够了，谁不想去试试？人群中，一个女子让我眼前一亮，一身衣裳明显比普通人要轻薄，裹得细细的腰身，头发绑成简单的马尾随意甩在脑后，虽然她戴着面具，但那优雅的体态和慑人的气派，那不是雷晚晚是谁？看她一手还牵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的手，虽然听不到他们说话也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但两人的姿态很是亲昵。雷晚晚指了一下那顶上的礼盒，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就像在说一定给她取得那礼盒一般。
　　她是贵族之后，有不少的亲戚朋友在帝都吧，有个人陪着逛街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虽然这样想，但我还是往人群中躲了躲，生怕她认出我来。
　　抢灯大赛正式开始，参赛者发足狂奔，一挨上了架子，就成了一堆螃蟹，前面的被后面的扯了下来，掉下来的又死命抱住拉他的人，乱做一团，咒骂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原本落了后的反而捡了便宜，趁其他人乱作一团，忙从一旁攀上了架子。有的人拿了一盏玻璃灯就忙拉着一旁装饰的绸带跳了下去，生怕手上的东西被人抢夺。有的人见大部分人还在下面，就壮着胆子继续往上爬，想拿最上面的礼盒。
　　人群中一阵惊呼，忽见几个人飞快地爬上了架子。其中一个身材魁梧，如鹤立鸡群，是和雷晚晚一起来的男子。我看他身手矫健，举手投足间刚猛无匹，还在架子上的人欲拉他下来或绊住他的腿，不是抓不稳便是被他轻描淡写地甩开了。他落脚极稳，看起来很重，整个架子却自他上去开始晃动都少了不少。他绝对是个高手，只怕连承钧都比不上他。另外一个却和他恰好相反，一身的轻灵，像会轻功一样，姿态潇洒，几个起落，就跃上众人头顶，就是有人要拉他，连影子都没看清呢，要怎么拉？那人一头的乱发，身上的衣裳也是皱皱巴巴，腰带跟咸菜干似的，不是修杰又是谁？他果然为我抢灯来了。想起小男孩问他为什么不是我的面的话，我忍俊不禁。还有三个身手敏捷的黑衣人，看起来也是会家子。这几个人远远抛开了众人，距离越拉越近，开始动起手来。下面的观众哪还理那些抢玻璃水晶灯的？全把注意力放到了上面。那三个黑衣人应该是认识的，只见他们迅速的分开，分据方位，要修杰和那魁梧男子不管从哪个方位上去都必须和他们交手。魁梧男子似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紧不慢地用原本的速度攀爬。其中两人迅速合围过来，一个抓肩膀，一个极其阴险地一脚踢向他的眼睛。魁梧男子要是防眼睛，就难免被抓了实，要是两边都防，势必要掉下去了。只见他敏捷地偏身一让，单手扣住架子，一手抓住踢他的男子，那人只来得及一声痛呼，便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被生生扯下架子，魁梧男子随手一丢，砸在抓他肩膀的男子身上，那人下意识的伸手来接，两人惨叫着掉了下去。这三个男子方才就通过团队合作踢了很多人下来，现在见他们也遭了报应，不少人拍手叫好。
　　修杰那头就没这么轻松了，他拳脚功夫不行，又必须小心地控制魔法，不能让下面的高阶法师察觉，如此因为就剩下个身形灵巧的优势了。那人对他穷追猛打，他一路闪躲一路攀爬，那人一时也奈何不得他，只是攀爬的速度慢了不少。说起来，那三人也真是可恶，既然领先于众人，那就先行上去抢夺就可以了嘛，为什么要留下伤人呢？
　　他们虽然无耻，但没有犯规，工匠村也没有权力处罚他们。幸好其中二人掉了下来，如今正歪在地上哼哼唧唧。千年道：“青书，你看。”又有两个同样装扮的人迅速爬了上去。“他们应该是一伙的，方才我就见他们拿了好几盏灯。”
　　现在玻璃水晶灯还没有正式售卖，在市面上可谓是有价无市。策划活动的时候一心想着吸引眼球，完全忘了防范这等无赖之徒。刚上去的两个身手也是不凡，所过之处，参赛者莫名其妙的跌了下去，人人都瞧见必有古怪，但对方一没用魔法，二没用武器，也不算是在工匠村寻衅闹事，虽然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我心中一动，转头对承均道：“承均，你去给我抢几盏玻璃灯下来可好？”
　　承均心领神会，带了两个人爬上了架子。承均他们是皇家禁卫出身，果然身手不凡，虽不如修杰的轻灵，却多了几分矫捷。那几个人虽然也快，但下手阴毒，形容猥琐，远远看去和猿猴一般，哪里比得上他们的磊落潇洒？承均等遇着普通人，一律避让，被人当成对手抓住的，也只是使了巧劲挣开，并不与他人为难。一路追了上去，那两人待要使坏，承均一声断喝，忽地飞扑上去，和身搂住其中一人，往后一挣，在众人的惊呼中双双坠地，大家心里还想着，不过一盏灯而已，至于用这等两败俱伤的招数吗？一念未罢，只见承均双脚勾住架子，倒挂在架子上，那人被他抱着，也是头下脚上，此时吓得哇哇大叫。承均喝一声：“去吧。”松手丢开，那人翻了个滚落在地上，惊魂未定，却是无甚大碍。还在架子上的两名黑衣人也被丢了下来，承均带着两名侍卫各据一方，并不急着抢灯，那伙人再要上来，却是不敢了。
　　架子底端的两人终于交上了手，令人纳闷的是，修杰出手软绵绵的，又无甚章法，竟然能将魁梧男子逼得左支右绌，疲于应对，下面的观众也是惊异不已。我想，修杰那看似不起眼的出手中定然是带着稀薄的风刃，才让对方有所顾忌。想不到他能将灵力收放自如到如此境界，倒是小看他了。架子顶端微微起风，礼盒的绸带奇异地向上扬起，像被什么吸引了一般。修杰忽然伸手，那指向夜空的绸带活了一般飞入他的手中，他抓紧绸带，猛然向下一跃。观众们惊呼出声，要知道，这架子可不矮，有木系法师的帮忙，哪怕只是木头架子，搭到四五丈高也是寻常，他就这般跳下来，莫非是不要命了？
　　修杰像只大鸟一般，宽大的衣袖鼓起，像一双翅膀，他也好像随时都会冲天而起。
　　电光火石间，一条白影掠过，以迅雷之势将绸带割断，还以修杰的身体做踏板，一脚狠狠地踢在修杰背上。翅膀乱了，修杰像块笨重的石头般砸了下来。那人在空中一个转身，衣带飘飘，姿态极美，人们已经无暇顾及摔在地上的人了。
　　我忙扶起修杰，“没事吧。”
　　他咬了咬牙站起来，“没事没事。”面具都摔破了，他只好解了下来，我见他面色惨白，脸上有大片淤青，哪像是没事的样子？更是生气。那始作俑者提着礼盒一脸无辜地走过来，我对朋友们道：“我们走吧，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再不看他一眼，自顾和朋友们离去。
　　承钧等追了上来，还真给我们带了三盏灯。给了一盏齐连，给了一盏兰溪姑娘，剩下的那盏就在手上拿着。安已见里面的蜡烛快燃尽了，从怀里掏出一枚鸽卵大的法石，温暖的橘黄色注入法石中，那块石头开始有了灵气，小太阳般散发出光线来。那玻璃灯本就通透，现在更愈发的晶莹可喜。
　　修杰有些心不在焉，大约是为没能实现对我承诺而失落。我劝解了他几句，他还是不好，也只能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