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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 ...

  •   魔法院的改革比想象中的麻烦,事务繁杂。虽然几年前就在筹备,但是很多事情是做到一半才出现问题,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了。每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北辰宫,除了洗个澡喝点小酒睡个觉,其他的完全不感兴趣。
      一日,小环呈上一封厚厚的信,说是璇歌给我的。我把酒杯放下,边接过来边笑道:“这小子又长本事了,连字都会写了。”
      小环抿嘴笑道:“他这些日子可勤快呢,连花园也不去了,缠着武莹小姐的先生教他读书写字呢。”
      想象着那老古板被一个柔若无骨的男人纠缠的情景就觉得好笑。拆开一瞧,我顿时愣了,上面头一行字:召唤师控制能力技巧。通篇文字里,虽然字丑,还有不少的错字,语序句式也有些问题,但是还是能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折好信纸,我蹙起了眉头:璇歌究竟是什么意思?上次我好好的问他他不愿意说,现在我没开口求他他反而刻意送上门了。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的方法是不是真的有效?直到现在,我都不知他留在我身边有什么意图。我们之间唯一的利益冲突就是都要找到召唤师。现在我先找到了,他想打什么主意?
      这封信现在成了块鸡肋,交给微明吧,我怕会适得其反,不交,如果它真的有效呢?
      我也不能直接去问他,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我半句都不信。脑子里忽然浮现这样的念头:真恨不得打他一顿!
      我咬着牙,轻敲着信纸,好生烦恼。错眼见小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怎么了?”
      小环抿嘴笑道:“倒没什么,只是璇歌最近和武莹小姐走得太近,延隆整天气呼呼的,搞不好要打起来了。”
      我心中一动,“打起来才好!”说罢自顾喝我的酒。
      提前两个月就放出消息,今年工匠村的酬年庆典较之往年更加隆重热闹。参加酬年庆典还有机会得到工匠村新品:玻璃水晶灯。别的还可,一听说有玻璃水晶灯,许多人都跃跃欲试。去年庆典上挂了那么十来个,今年一整年不断的有人打听这种灯什么时候有货,订单已接了近十万个。其中一半以上的订单是风见城富商玉欢的,其余的订单是死缠烂打,推都推不掉,价格和条款十分诱人的。未来一年,尽是水晶灯这一项就足以让工匠村赚到满地流油。虽然我不记得当年成立工匠村的想法,但现在的我不禁为当年的英明决定而沾沾自喜。
      说起来,自我失忆后还未见过玉欢呢。只听谦离略微提及,说也是我的朋友,但我们私交如何他并不清楚。去年过年的时候他给我送来不少好酒,据小环说他年年给我送礼,送得最多的就是各地的好酒。知道我好酒的朋友估计关系不差,只是,半个涯之国的人都知道我失忆了,他是我的朋友,怎么也不来看看我?要说忙到没时间那是说不过去的,作为工匠村的商业顾问,一年中得有不少时间得待在帝都,不可能忙到连见老朋友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奇怪是奇怪,我也不会为了这种事去质问人家,他现在对于我来说可还是个陌生人呢。
      这个“陌生人”倒是挺够意思,听说是我的主意,立刻就同意从他的那批货物里面拿出一百个水晶灯做庆典的奖品。不过这也算是为这个商品预热了,将来正式售卖的时候效果会更好。商人毕竟是商人,不会做无利的买卖。
      各部都在做着一年中收尾的工作,魔法院是以正式入住魔法学院为今年的收尾工作。明年正式更名为魔法学院,进行第一次考试。总司局的收尾工作就是把来年春的工作安排做好,不能等到忙乱起来再收拾残局。等把这些事情忙完,也快到年假了,工匠村的庆典还需要我最后把关。从工匠村回来,一口热茶还没喝上,小环火急火燎的告诉我:延隆和璇歌打起来了。
      我一听顿时长了精神,不怒反喜,且问道:“没出什么大事吧?”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我笑问道:“怎样,谁赢谁输?”说罢喝了一口茶。看我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小环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是个聪明的丫头,也不多问,老老实实道:“延隆偷袭璇歌,璇歌受了点小伤,反应过来后抱起延隆打了一顿屁股。延隆气得在房间里关了一整天,武莹小姐怎么拍门都不出来。”
      “孩子气。”我有些意兴阑珊,想不到延隆偷袭还只是轻伤了他,是他太强还是延隆太弱了?
      第二日,见我穿戴整齐却不忙着出去,小环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她懂得什么时候当一个聪明伶俐,没有心机的可爱女子让我看着舒服,什么时候该尽侍从的本分,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见我动身,她忙跟了过来。出了院子,转向花园,小环提醒道:“大人是要找璇歌吗?他最近都不来花园了,现在应该在武莹小姐的书房。”一语未罢,便见熹微的晨光中,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对着我们。我微微一笑,在小环惊讶的目光中走向那个迷一样的男子。我发现他无论什么时候出场都像是刻意安排好的,总是恰到好处的光线,如梦如幻的气氛,微微的风,轻摆的白色衣角就像摇摆在醉梦中的水草,那般的轻柔,美好。接近他的过程简直就是接近一场幻梦的过程。
      我对他的抵抗力好像强了许多,在他用那双敛着星光的眸子对着我的时候,除了惊艳,已无其他反应了。迎着他的目光,微微笑道:“许久不见了。”
      他敛眉,垂眸,睫毛纤长,“大人贵人事多,难以见到也是正常。”他第一次叫我大人,从前叫我总是“你”,随便的很。这个世界没有我们那里那么多的敬语,自称和尊称都挺寻常的,他这一次这么有礼,着实让我惊讶。转念一想:他最近在读书识字,不免也接触了不少这个国家的礼仪,变得有礼也是正常的。
      “你的信我看了。”见他神色如常,续道:“虽说这么短的时间内进益如此实属难得,但文理实在是狗屁不通。”
      他闻言抬眸,微微的挑起右眉,“你怀疑我。”陈述的语调,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狡辩的余地。他的表情变得僵硬,冰冷,失望又愤怒。
      “你竟然怀疑我!”
      我只淡然一笑:你被人怀疑不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吗?你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可信这三个字吧。他愤然转身,我笑拉他的衣袖,“璇歌,别这样。”
      他条件反射般打开我的手,一时面色惨白,微微咬着牙,一手下意识地捂着胸口。
      他受伤了,伤得还不轻。我敛起笑容,心里竟然有些发疼。听小环说了璇歌受伤的部位,联想到我会教给延隆什么暗杀术,大概知道了璇歌受的是什么伤。
      我不敢碰他了,我知道那完好无损的皮肤下其实伤痕累累,水系暗杀术从来都是披着温柔外表的恶魔。“你受伤了。”
      他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未置一词,自顾远去了。
      也许,他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强,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
      我让人送去疗伤的药物,但璇歌不予理会,连门都不让下人进。没办法,只好吩咐人这几日给他做些滋补的饮食。
      璇歌并没有做什么值得我提防和怀疑的事,如果他不承认和那对奇怪的男女的关系,我也是无可奈何的。自相识来,他救了我的命,又告诉我他们一族和召唤师有种特别的联系,现在还告诉我召唤师控制自己能力的法门,可我就是无法信任他,对他处处提防,还时刻想着捉到他的兄姐来要挟他,得到他们一族的秘密。这样说来,我才是那个坏人。
      为什么要刻意针对他?难道是因为他的长相?觉得那样的人不是在图谋什么就是时刻准备着祸国殃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乐了,心里那点单薄的罪恶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人都无条件的信任那是幼稚,而我已经不能太过幼稚了。
      教训了延隆一顿,延隆鼓着腮帮子,双手环抱,极不服气。我一把拉他过来,盯着他的双眼,严厉道:“我再说一次,魔法师严禁私斗,如有下次,你就永远也别想见到武莹了!”
      他气红了脸,咻咻地喘着粗气,又不敢怎么样。此次事件中,我虽然没有故意挑拨,却是纵容了事态的发展。如果他们两个出了什么事,我难辞其咎。
      终于迎来了年假,又到了一年中人情来往最繁忙的时节。小环拿来一堆的请帖,一一的读给我听。实际上她已有了计较,该退的退,该回书回礼的已然回了,现下只是将我有可能会乐意参加的宴请读给我听。读完了见我没什么表示,小环笑眯眯道:“还有两场是没有请帖的,一是太后请大人往西苑去,说许久不见了,太后甚是想念,让大人抽空去西苑。二是颜妃娘娘请大人同去参加王族聚会,时间是……”
      我打断她:“替我回书颜妃姐姐,就说我忙于庆典,去不了了,请她另找他人吧。”
      小环笑劝道:“这几年都是大人和颜妃娘娘去的,忽然今年不去,娘娘会觉得奇怪的。”
      “随她吧。”我心中烦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小环识趣的没有多说。
      听说我从前是个清高的家伙,普通的宴请都不会赏脸参加的。难怪我树敌那么多,人缘那么差。今年只要不冲突的宴请我都参加了,将自己的行程排得满满的,那些大人们都觉得很奇怪,当然绝大多数人还是受宠若惊的。
      直到流裳邀请我参加工匠村的庆典。
      “竟然是今天晚上,我险些忘了此事。”我歉道。
      流裳的表情永远是波澜不惊的,连关心也是淡淡的。“大人近来忙些什么?”
      “也没什么。”我转开视线,拿起她送来的面具,一个长眉细眼的美人,眉目含笑,美丽中透着点儿滑稽。“今晚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她摇头,“属下今晚要陪客人,不能陪大人了。”
      “嗯,好吧。”我打好了露把脸就溜走的打算。见我意兴阑珊,流裳早早的就告辞而去。
      今天晚上是工匠村的庆典,我这个总事大人不去是说不过去的。这个庆典我和流裳花了不少心思,名义上是为工匠村做广告,实际上是让普通人和魔法师近距离接触,改变他们对魔法师的固有看法。我必须参加,看看反响如何,有何不足,明年才能加以改进。
      今年应该不会见到他了吧。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猴子面具嬉皮笑脸的样子。不会来了吧,自和颜妃见面后,我就开始刻意冷落他,对他的一些公事外的邀约都全然推掉。以他的精明,应该知道我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他不会围着一个得不到回应的女人打转的。我应该感到轻松才对,不必理会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了。可为什么心里有些发堵?
      换了身鹅黄色的常服,外披绣着白鹤纹样的水红大氅,薄施粉黛,精心挑选了头上的珠钿。明知道要戴着面具,装扮再好也没用,但对于女人来说,重点不是装扮给谁看,装扮的过程就是个愉悦自己的过程。我已经太久没有好好的享受这个过程了。
      远远的,还在马车上就听到了工匠村的热闹喧嚣,车旁不时有一群人嬉闹着走过,兴奋地猜测着今晚会有什么新奇的事物。
      自专用通道进了后台,和下属见了面,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后,我便带着护卫离去。出门前,我和护卫们戴上了面具,融入了人流。
      今年的庆典较之去年热闹了不少,不少市民拖家带口前来参加。街道上每隔十米挂着一只玻璃灯,和普通的纸灯笼相映成辉。小商贩也多了不少,街上人流如织,丈夫牵着妻子的手,年幼的孩子骑在爸爸肩膀上。目所触及是一个个或笑或怒或滑稽的面具,冰冷冰冷的面具,可那面具底下是热乎乎的温情,欢乐。工匠村已经从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疯子聚集地变成了今天的欢乐海洋。
      面对此情此景,我应该高兴,得意才是,为什么有股莫名的失落和愤怒盘踞心头?为什么要去参加那些满桌子假话的无聊宴会?为什么逃避和朋友们亲密接触?为什么失落?我做了什么决定?
      我只是决意不再迟疑而已。
      这点失落很快会烟消云散的,就像其他无可改变的事情一样。
      一个小猴面具倏忽闯入我的视野,心脏为什么这般鼓噪,身边的人都要听到那擂鼓般的心跳声了。我的脸色是否已苍白?哦,对了,脸色怎么样都无所谓,没人看得见,我戴着一个美人面具呢。那滑稽的小猴曳着这个晚上的光怪陆离飘然而过,灯火,喧闹擦过我的耳旁。我呆立一旁,久久无法动弹。良久才回过神来,那小猴面具的主人分明是个骑在父亲肩膀上的小孩子。
      我这是怎么了?
      一股浓郁的酒香刺激着鼻腔,前方摊位被围得水泄不通。不用说,肯定是本国第一酒在此售卖了,我见客人太多,就不凑这热闹了。走出不远,一个稚嫩的声音高声叫道:“青儿姑娘,等一等。”
      回头见是去年跟着修杰卖酒的小男孩,极其宝贝地抱着什么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将怀抱着的瓷瓶送了过来。“青儿姑娘,这是老板送你的酒。”
      我不禁好奇,摘下面具蹲了下来,捏了捏他肉呼呼的小脸。“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孩诚实地:“我不知道啊,是老板认出你的。老板说看到姑娘的发丝都认得出来了,再没有人有姑娘这么漂亮的头发了。”
      我不禁摸了摸鬓角,微微笑了,被人赞美始终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小男孩又道:“刚才老板还和我说,今晚要抢最好看的水晶灯给姑娘当新年礼物呢。”
      我早有归意,便道:“客气了,有这壶酒就够了。”
      小男孩失望地:“姑娘要走了么?别急着走嘛,老板会很失望的。老板今天晚上就一直念叨着姑娘你呢,还说是姑娘的粉丝,我就奇怪了,粉丝又不好吃,怎么不说是姑娘的面呢?”
      我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心中的郁塞顿时为之一空。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呀,大人也来了!”两个男人人紧紧牵着手挤了过来,是江海和齐连。江海的面具已成了帽子扣在头上,齐连裹着身雪白的狐裘,看起来弱不禁风,小手雪白纤细,又戴了个可爱的小猫面具,雌雄难辨。羞怯怯地叫了声:“青书。”对他来说,走到普通人中间来需要莫大的勇气,他终于迈开了这一步,我很是欣慰。
      “你们也来了。”
      江海兴奋地接道:“听说今晚有抢灯大赛,我要抢个玻璃水晶灯给齐连。”我会心一笑,“为此而来的人很多,江海,你有信心么?”
      江海挠了挠头,有些迟疑地:“这,这倒是没想过。”
      齐连体贴地低声道:“抢不到也没什么。”
      “可是你不是很喜欢吗?又不好意思和村长要,我一定要帮你完成愿望才行。”
      “人太多,怕你受伤……”
      看江海那甜蜜的样子,我忽然很羡慕他们,就这样单纯地相处多好。他们之间或许连爱都不说,只是陪伴着,为对方着想,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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