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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   晴无城法师伤害驻边大将一案闹得沸沸扬扬,涉案人等上帝都之日起,晴无城边关军营将士便一日不停的吵闹着要严惩凶徒。民众也议论纷纷,等着看帝都如何严惩凶手,在普通民众眼里看来,法师连驻边大将都敢打了,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法师不敢做的?此人必定要严惩,杀一儆百!据说兵部监正司内部也已达成共识,审问只是走个过场。此案牵连甚广,兵部监正司,刑部,总司局都在关注此案。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反倒跃跃欲试。自我接掌总司局来,让涉案法师得到应有的对待才是我所遇到的最大的挑战。这个挑战我必须赢,还要赢得让人无话可说,赢得光彩。
      自收到雷晚晚书信那日起,我便开始计划如何打赢这一仗。
      五月初,这一场备受瞩目的审判终于开始。监正司大堂内,掌刑大人和刑部监察使蓝若坐在上首,左首坐着兵部监正司的几位大人,右首是我带着凝夕,又特地请来魔法院的几位长老。
      涉事人等上堂,先是“犯人”志宇。志宇面色苍白,身材瘦弱,进门的时候被人推了一把,他趔趄一步,回头看了一眼推他的人,我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只是下意识的,眼中并没有异常的情绪。他平静自若,紧抿着双唇,双目平视,目光却像落在另外一个时空。进了门,志宇先上前几步,向金系长老常喧叩头行礼。他是常喧的入室弟子,如此行止也合乎规矩,堂上也就没人呵斥。常喧应了一声,叫他起来,他这才向我和其他长老行礼,礼罢,便木然立在堂上,堂令官叫他下跪他便跪,叫他自报姓名他便说了。整个过程中他的声调平稳低沉,没有丝毫的情感起伏。他的镇定从容多少让在场的人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他不是愤怒就是委屈,要么就是豁出一切,不顾生死了。
      接下来是原告剑河,堂堂八尺男儿,歪在躺椅上由人抬进来,哼哼唧唧的。才放下他,他便向兵部几位大人行礼,又向刑部和总司局的人告罪,说是身子不便,不能全礼,希望我们恕罪。我看他目中带着狡黠,神情也并非有多苦痛,装模作样的成分居多,就十分讨厌此人。
      最后是雷晚晚带着手下进来。整个大堂自她进来的那一霎那明亮了起来,弥漫着整个大堂的沉闷空气似乎也变得清新起来,我注意到几个大人看到她之后明显的眼睛一亮。她的确是个会让人眼睛一亮的女子,不俗的外貌,优雅的姿态,冷若冰霜的脸上是一副正经严肃的神气,反倒为她平添了几分可爱。
      雷晚晚向在场的大人行了礼,又对兵部总兵道:“属下未经请命,擅自前往晴无城调查法师与驻边大将冲突之事,请大人降罪。”
      总兵大人抚着他那寸许长的胡须,语气冷硬,“这也是你份内之事,无需求罪,罢了。”
      掌刑大人告了罪,随即开堂,宣读志宇罪状:“驻边法师志宇,于本年二月初十日,擅闯晴无城驻边大将剑河住所,连伤一十三名军士,重伤大将剑河。志宇,可有此事?”
      志宇点了点头。“没错,确有此事。”
      “事实俱在,案犯又供认不讳,各位大人可还有什么意见?”
      志宇忽然抬起头来,大声道:“我虽不否认,但就此判我的罪,我不服!”
      “大胆!公堂之上岂容喧哗?若再放肆,且打三十大板再说!”
      监正大人道:“此案明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审判的必要。案犯才开口就自承罪状,更是无甚可说了。小小的驻边法师,以下犯上,罪不容诛,此等逆贼,应当严惩!”
      我冷笑道:“听闻监正大人是驻边大将剑河的远房表叔,不知此事当真否。若当真,掌刑大人,与涉案者有亲缘关系的人不是该回避此案吗?”
      “这……”掌刑大人有些为难的表情,“只因此事明朗至极,是以在下并没有让监正大人回避。”
      “此案还需什么暗中操作吗?还有什么回避的必要?”
      “既然没有偏袒维护的必要,让被告说说自己不服之处又当如何?”环视了一遍屋内的各位大人,“就算各位打的是走个过场的准备,也该将堂审程序过一遍才像样,让被告有个辩白的机会才是开堂审理的真正意义所在。掌刑大人,在下所说是否在理?”
      一个清越的女声接道:“总事大人所言不差。”是蓝若,此时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一字一顿道:“就让人犯辩解几句又如何?”
      我看得出她说这句话并非出自好意,但还是微微一笑,承了她的情。
      志宇语带颤抖,似是极力的压抑自己的情绪:“属下伤了将军不错,但是将军强抢民女在先,逼死良善在后!属下一时激愤,才……”
      剑河拍着椅子扶手,大怒道:“血口喷人!你有何人证?有何物证?凭什么这般污蔑本将军?你以下犯上,还有什么话可说!”
      “将军不问志宇说将军抢的是谁,先问人证物证,难道将军已知道志宇说的是谁了?”我接道。
      “他血口喷人,本将军要问人证物证又有何不对?”
      我微微一笑,此人也是无脑之辈,直到现在还不知已步步走进圈套。看监正大人一脸着急,恨不能出言提醒,实在是好笑。
      “将军明知出事后,志宇潜逃多日,按察使大人也是数日后才到达晴无城。听闻将军军营内团结非常,上下一心,要找人出来指证将军比登天还难。至于物证,几日时间,该处理的早就处理掉了,哪里还轮得到志宇拿出物证?”
      监正大人敲着桌子,“总事大人不要东拉西扯,此案之简单,一目了然,就算剑河行为有偏,也不能改变这小小法师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事实。”
      “监正大人三番两次打断审理究竟是何用意?小小一个驻边将军如此的托大,连正常的审问都不可以吗!下位者就只能任人欺凌吗?凡事有因必有果,剑河惯于欺压驻边法师,兵部早就有所听闻,如今闹出事来,一味的责怪驻边法师,难道晴无城的安全没有驻边法师的一份功劳吗?”兵部诸位大人都沉默不语,军官和法师的矛盾自古就有,且难以调和,是以虽然兵部明知道剑河的毛病,却不愿多管。
      雷晚晚猝然立起,朗声道:“晴无城冲突事件的前因后果,在下调查得明白,倒也有一二个人证物证,这就由在下分说,诸位可有异议?”
      由她分说是再合适不过的,没人有异议。志宇伤人的前因后果便由她娓娓道来。她说完后,剑河脸色铁青,连索要人证物证的话都没说得出口。雷晚晚便帮他说出口了:“至于人证物证,人证,有受害女子玉瓶父母的诉状,二老如今正赶来帝都告御状,料想不日便可到达。物证方面,在下派人明察暗访,查到受害女子被掩埋的地方,经仵作验尸,受害女子致命之伤和法师志宇所说无二。附近村民也证实了案发当日,受害女子的确被掳入军营。”
      我冷笑道:“看来此案并不如诸位所想的那般简单明了。法师志宇以下犯上不假,但大将剑河辱其妻子在先,逼死人命在后,志宇伤他实在是情有可原,若如此都被判重刑,那天下的男子都不敢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出头,天下的魔法师也不知要为何而卖命了。”
      “不管出于任何缘由,以下犯上都是不该。若任由属下报复伤害,军队还成个什么样子?这个帝国还成个什么样子?”监正大人还在挣扎。
      “一个得不到下属敬畏的长官又是这个帝国需要的人吗?剑河屡屡和驻边法师作对,进而演变成欺辱驻边法师的家眷,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剑河若无罪开脱,日后还有驻边法师敢去晴无城吗?若晴无城失守,谁敢负起这个责任?是剑河,还是监正大人你?”
      “你……”监正大人拍案而起,瞪视着我,一会慢慢的坐下了。“今日审的是驻边法师以下犯上,驻边大将剑河有何不当之处,当另案调查,总事大人不要胡搅蛮缠。”
      我沉默了一会,六位长老都呆呆看着我,等着我表态。我忽然笑了:“好,今日就审志宇以下犯上之事。”
      事情的结果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之外,却在我的掌握之中。志宇犯事当天已不属于晴无城大将剑河的下属,谈不上以下犯上。要判也只是判个私斗之罪。然私斗罪最是要讲前因后果的,按志宇出手的缘由来看,他实在有太应该出手的理由。
      才出刑部大堂,便有人将审理细节在大街小巷中传开。尤其是大将剑河在驻地如何的强抢民女,草菅人命,讲得绘声绘色,闻者莫不咬牙切齿,纷纷转变立场。虽说这个世界里大众舆论改变不了什么,但在我看来还是有一定的分量和作用的。
      我不想什么事情都去找皇帝撑腰,尤其是这件事,我绝不能找皇帝撑腰,我要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剑河的罪证经不起挖掘,越挖越多。晴无城守边将士同时也越闹越大,不知谁传消息回去,说大将剑河在帝都没有受到应有的公正对待,晴无城驻边将士大闹镇守衙门,围困镇守衙门,要求晴无城镇守按他们的要求上书皇帝,大将剑河一日得不到应有的对待,他们就一日不离镇守府。
      看来我还不够卑鄙,比我卑鄙的大有人在。
      去兵部找总兵大人。总兵大人对我虽说冷淡,但礼仪周全。落了座,我说明来意,总兵大人一蹙眉头,有些严厉的语气:“总事大人不烦心再次审理之事,倒来管兵部的闲事,成何体统!”
      我微笑道:“只是提个建议,总兵大人何须动怒?任由晴无城驻守官兵闹下去也不成体统。曼罗国和涯之国一向交好,任由他们闹几天也不甚要紧,但驻地官兵大闹镇守府,逼迫帝都做出决定,难道不也是一种以下犯上?”看他面色阴沉,我起身告辞,又道:“言尽于此,总兵大人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都可让人到总司局去,人手已准备妥当了。”
      我这般张狂放肆,必然要得罪很多人的,我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这场官司我都必须要赢,还要大获全胜,容不得一点点的委屈和周旋。志宇遭受这般不公的对待我都无力扭转的话,我也不用在总司局待下去了。
      第二次审理定在十日之后,这十日中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齐连那边我不能再拖了,再忙再累也得抽出时间去哄,慢慢抚平他的情绪。工匠村忙着重建,琐事一大堆,流裳对齐连的照顾有心无力。虽然他是个麻烦的家伙,但看他“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实在是招人心疼。他苍白秀气,本就是让人忍不住想照顾的类型,要不是会点魔法,在外面肯定很受欢迎。
      派出寻找季玉的小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叶婧他们找了一个月,终于锁定了地方,疑似季玉住的地方是城中一座大宅院,蝶族和我的私人小队带着魔法师闯进去之后,遇到了比想象中还要顽强的抵抗。魔法院的精英法师之一的渊朝不知怎的竟然出现在院中,对闯入的杀手和法师们大打出手。法师们打起来动静本来就小不了,还在闹市当中,其结果可想而知。
      夏梦寒派出的应急小队迅速出动,差点要把我的人给打死,幸而我收到消息较早,及时赶到,阻止了他们。这一场混战,老妖婆逃走了,倒是把季玉这个叛徒留下了。夏梦寒要带走这个“漏网之鱼”,我拦住了她,说这是皇上首肯的行动,搜查到的人犯应立刻押往皇上座前。夏梦寒还装傻:“总事大人是搞错了吧,什么人犯?只是私闯魔法院法师的私人处所的小小蟊贼,不必惊动皇上了。”
      我拦住她,我的私人小队极有默契地散开,形成合围之势。“这是皇上交给总司局的任务,大法师不知道也是寻常,不知者不罪,明知故犯就不对了。”
      “我看是总事大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吧!皇上是委派总事大人接管和魔法师相关的一切事务不假,但现在明显的是你的走狗闯进我魔法院法师的家,莫名其妙的大打出手,现在还要把这个不知偷了什么东西的贼带走,这种没道理的事难道也是皇上委派的?我看皇上没总事大人这么悠闲吧。”
      “大法师既然有疑虑,就同我一起去见皇上,如何?”
      “好。但事情明朗前,人犯需得魔法院看押。”
      我心生戒备:“料想这点小事总司局还是管得过来的,就不劳烦大法师了。”
      “总事大人真客气。咦,总事大人漂亮的脸蛋怎么脏了?”说着伸出手来。与此同时,我感受到十分强烈的元素流动的感觉,像无形的水流,划过我的脸,我的指尖,有什么东西在微微的震动着,这世间一切坚硬的东西仿佛往这里聚集。我身边的私人小队中两位魔法师齐上前来,守在我的左右,手上微光闪烁,另外两道无形的水流缓缓的环绕在我周围,我的衣袖,发带无风自动。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看着夏梦寒缓缓伸过来的手,世上所有的风都轻悄悄的跟着那双手,灾难一触即发。
      那双手,十指纤纤,几近透明,散发着微微的金色光芒,手指之处随时可化为一把利剑,贯穿我的咽喉!猝然,那些微光在我眼前一下子消失了,与此同时,季玉一声闷哼,回头只见他捂着咽喉,鲜血从指缝喷出,不一会就流了一地。他的双眼是一种疑惑的神气,宛如孩童的不解。我想,他大概直到现在都不明白面前这帮人为什么打来打去,不明白为什么叶婧他们没有理会他的招呼,不明白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
      蝶族的伙伴最终还是冲上前去,哭着帮他压住脖颈,但我知道这没有什么用了。在没有水系法师在场的情况下,季玉几分钟之内就会流光鲜血而死。
      我捂住了头,压住翻涌而上的情绪。没错,我是派叶婧和我的私人小队来找他,我也打算把他和老妖婆一同捉拿归案。但归案之后呢,老妖婆固然难逃一死,季玉作为胁从者,也必然活不下去。
      我猜到妃后册封之夜有人帮助老妖婆混进来宫城,帮她幻化成辰溪的模样。能让九霄佩都失效的方法据我所知只有巫族和蝶族能做到。巫族就剩下一个巫泽,巫泽也许会误会我讨厌我,但永远不会和老妖婆这种人狼狈为奸,伤害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蝶族在被魔法院围剿那夜除了逃跑的,被抓的,我想也许会有走散的,向蝶族的伙伴们一打听,果然得出来这么一个嫌疑人。
      这个嫌疑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帮老妖婆对付我?他为什么会住在魔法师渊朝的家里?抓住他可以得到这些答案,但就算他坦白也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其结果会比现在惨得多。
      或许这样比较好,他为他的背叛付出了代价,而我也不用纠结要不要为他向皇帝求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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