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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   我且愣了一会,随即笑道:“小王爷此人皇上还不了解么?只怕在他眼中,惹怒皇上比任何事都要有趣。”
      皇帝淡淡的注视着我,我虽未和他对视,却也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也没有什么可心慌的,我低垂眼睑只不过是因为不想让他感受到我的锋锐,我恭谨的姿态只是想表达我有多么不想惹麻烦。这个男人是我所见过的最冷漠,反复无定,城府极深的人,我已不敢在他面前耍小心机了。我想,我是被他驯服了吧,虽然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看他慢慢的走过来,我内心平静,没有一丝抵抗或者逃跑的想法,我悲哀地像一只被驯服的家禽,等着主人发号施令。
      “只说了几句就知道他的秉性,真是让朕刮目相看。”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乖乖的听着,听他缓缓说道:“你对朕可了解?”
      我吃了一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皇上高深莫测,岂是寻常人能猜度。”
      “你可不是寻常人。”
      我心中愈惊,不知他问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看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我也不想多事。匆匆告辞离去,莫名的心乱如麻。
      这个男人愈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把我放在我最擅长的位置,明显的是想让我建立功业,还要我讨好王族,难道他真的想让我当这个皇后?人人都这样说,但我一直不相信,不想相信是其一,不敢相信是其二。我从以前就知道,他对我的态度很特殊,从前是一再的宽纵我的胆大妄为,现在是给我诸多特权,加上在他寝宫发生的事……我不傻,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皇后的选择可以由他决定,他要我当这个皇后,我敢拒绝吗。我已不敢和他对着干了,曾经给他脸色看,跟他闹脾气,耍性子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才进魔法院,迎头碰见夏梦寒。夏梦寒今日心情倒好,站住了等我,对身旁之人说道:“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的总事大人。总事大人日理万机,难得来魔法院,可见你福气不小。”边说着边收了脸上的笑容,从天使到魔鬼的过程诡异非常。看了一眼她身边的人,我一惊,随即蹙眉,冷哼道:“云天国使者?奇怪,使者怎么能随便进入魔法院?使者起居及到各处参观,应是礼部负责,全程陪同,怎么今日没见着礼部的人?”
      夏梦寒道:“总事大人还不知道吧,璟树已决定离开云天国,加入魔法院了。虽然离魔法院考试时间还有好几年,但璟树是云天国首席法师,实力非同小可,为他破个例还是可以的。”顿了顿,冷笑道:“这种事我大法师总可以决定,不用向总司局请示了吧。”我看了璟树一眼,后者带着冰冷的笑容看着我,我随即道:“当然,这种小事总司局是不管的。”说罢径直走开,我还有一大堆的事务等着处理,实在没工夫理这点小事。
      早在年前,玉欢就派人给我送来份大礼。知道我好酒贪杯,给我送来十坛好酒,有本国酿造的泠酒,寒石城特产的雪精酒,湘国的青酒,还有云天国的百花纯酿。每种酒各有特色,都是不可多得的好酒,我很轻易的就沉醉其间。晕乎乎,轻飘飘的感觉很好,可以不去想很多事情,不去思念任何人。睡眠也变得安稳,虽然我还是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
      酒喝多了,难免会口渴。以前都是水珠帮我解决了,但水珠的力量时强时弱,我终于被难忍的干渴弄醒。醒来后猝然对上一双眼睛,闪亮的,鲜活的眼睛。
      我愣了一会,眼前的人慢慢清晰,嘲弄的神情,令人不适的冷笑,是那个我花了无数心血想要忘记的人。下意识地闭眼,冷汗淋漓,扶着额头,逃避在满屋的黑暗里,兴许我又做噩梦了吧。
      次日,在魔法院看到璟树,夏梦寒不厌其烦的和他说着魔法院的各种规矩。我径自往前,不多时他跟了上来。诺尘和承均挡住了他,空气凝结,危险一触即发。
      这个院子安静,繁花如锦,春日的阳光投射在花叶上,走廊上,春天的魔法院美得像个梦境。我摆手让诺尘和承均下去,直上前去,走到他面前,无所畏惧地直视他的眼睛,就算恨得浑身发抖,就算怕得快要转身逃走,也必须撑起来。因为,现在是在我的地盘上,是在我的安全范围内,我不能示弱,不能认输。
      “你想干什么?”我问道,我的口气冷淡,尽量的保持平静,“你不该,也不配来见我。”其实,我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个恶棍!
      他只是笑,那么可恶的笑,我恨他的笑,恨他的一切。
      他靠近我,依旧是那么理所当然,带着让人疯狂的压抑,沉闷的气息,把我的惶恐,我刻意伪装的冷淡挤压得无所适从。步步后退,退到墙边,已无路可退了,只能强作镇定,冷冷地地看着他,强压住我想杀人的欲望。
      他俯视着我,紧蹙着眉头,“我从未想过你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那你是该想想了,尽早习惯才好。”他竟然会抛弃云天国进入魔法院,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亏我前些日子还在纠结,要不要在他回国的途中派人伏击他。他究竟想干什么?云天国虽是小国,但一国的首席法师,何等的尊贵荣耀,他却宁可到魔法院来受人管束。我的语气严厉起来,“还得早点习惯,见到长官要行礼,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举动,不要随随便便跑到长官家里去!”说罢粗鲁地推开他,径自离开。走出好远,我才松开我的拳头,掌心已被我的指甲掐出几道深痕,不痛,只是愤恨。在我意识到之前,我已一拳狠狠地砸在一旁的柱子上。身后跟着的诺尘和承均异常的安静,空气都轻轻的,怕惹着了我一般。
      深吸几口气,梳理纷乱的思绪,我还有很多事做,还要趁热打铁,将那些喜欢闹事,不听管束的家伙收拾一番,我要结束魔法院持续了几千年的混乱状态,要做的事很多,每一件都比复仇有意义。
      再召开会议,除了夏梦寒,其他人都乖乖的来了。面无表情,扫视了一番面前的人,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严肃,所以他们也都庄重起来。这次召他们来,是商议对魔法院内部进行重新分级管理之事。魔法院从前的分法太过粗放,简单的把魔法师分成四阶,第三第四阶级良莠不齐,管理混乱。弟子们混居一处,难免磕磕绊绊,也难怪他们会拉帮结派打架斗殴了,他们原本就和小流氓没多大差别。
      我打算在王城和工匠村之间增设一个安置这些魔法师的区域,让这些长期脱离正常生活的魔法师们和平常人一样,住在宽阔的街道上,有自己的小房子,和官员们一样上下工。说是和长老们商议,其实我已拿定了主意,也曾问了皇帝的意思,总司局的人已着手准备这件事,叫他们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魔法院第一阶级和第二阶级都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第三和第四阶级。第三阶级内分为两类人物,一种是大法师和各位长老的学生,拜了老师端了谢师茶的,但这些人里面也并不是全是魔法院内的佼佼者,有些是长老们认为日后比较有发展可能的,一类是讨长老们喜欢的,还有些是因为实在太弱,完全没有杀伤力,反而能提拔上来当心腹的。另外一种是长老们虽不收为弟子,但能力得到公认,或是在战场上建立了一定的功勋的。这类人一般都心气高傲,不屑于和其他弟子为伍,风平就是其中一个。风平以前在魔法院走动,除了大法师伯玄,遇见谁也不会问礼,现在除了理事司的凌泽谁也不问,我见着他一向是我主动问好,他会应一句已是难得的很了。第四阶级就是魔法院内最卑微的角色了,留着他们只是不希望有可能成长起来,或者只是灵力使用不当者流落在外。但后天迅速成长起来的人少得可怜,灵力高低基本上在他们的少年时代就可见端倪,灵力的使用也是天赋的一种,灵力强大,但是无法操控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近千年来,第四阶级里能成长成高阶法师的屈指可数,所以魔法院的人拿他们当仆役使唤他们也无话可说。第四阶级的弟子是理事司的主力军,五百多名弟子中,常驻理事司的就有三百多人,其中得到银色徽章的就有差不多两百人,可说是这些人撑起了理事司,也可说是这些人改变了这个国家对魔法师的印象。第四阶级里在理事司管治下的问题也不大,问题多的是剩下的这两百来号人,他们中也有灵力不差,但也不十分拔尖,又不讨长老们喜欢的人物在。这类人是最容易生事的,他们自认为不比三阶弟子差,但时常被三阶弟子呼来喝去,脾气差或者人品一般,又不被理事司所接纳,满肚子怨气,不出状况才叫奇怪了。
      我打算把魔法院弄成学校那种管理模式,大法师就是校长大人,各位长老就是各系的主任,法师们按照所掌握的元素之力分入各个系,每个系分年级,每个年级三个班,大班中班小班,每个班设立班长,学习委员,纪律委员,生活委员。班干部们分管各类事务,各有职责,出了什么事逐级上报,班长管不了的系主任管,系主任管不了的校长管,校长也管不了的就报到总司局,总司局再狠狠收拾那管不住的。闹出篓子,就一层层的批下去,该负责任的一个都跑不了。滥用亲信,以至于管理混乱的,轻者受罚,重则入狱。想象着我以后派人去寻人,会这般说,去把某系某级某班的某某给我叫来,就觉得好笑。
      长老们对这种说法闻所未闻,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什么。我示意纤蔓说话,纤蔓想了想,眼睛眨了眨,笑道:“四阶弟子也是这般分么?”
      “嗯,同三阶弟子一般参加考核,按能力分班。”这样就减少了不公平的现象。
      “那寻常的杂事谁来做?”
      我有些无奈,他们已经习惯了驱使四阶弟子了,一时还无法让他们从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里走出来。“每班每天都会轮值,划分轮值区域就可以了。”
      “那即是说,三阶弟子也是同等对待了?”
      “嗯。三阶弟子里的佼佼者或者战功显赫,威望甚高的人可以选为班干部,这样就不必和其他人一同做杂事了。”我看其他人都有些不舒服,我想我这样的安排是打破了他们原有的特权意识,都有些不满。
      伊琳道:“只是扫扫地,洗洗衣裳,算的了什么?他们有手有脚,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自己做?”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她和风平一样,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以前她在魔法院当三阶弟子的时候,就不许四阶弟子来伺候她,一应饮食起居都是自己动手,从不摆出精英的模样使唤人。
      紫鹿有些急躁道:“如此一来岂不是事务繁多?别的不说,连住处都要重新安排了。”
      我淡淡道:“近百年内,涯之国无大战。除去驻边法师,理事司常驻法师,其他人无事可做,有事可忙碌不也是好事么?”
      紫鹿无话可说了。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便道:“具体做法及需要各位长老配合的部分,我会让我的副手及行在配合各位。日后魔法院除了每日必修的魔法课程,还需学习雅言。”
      长老们更加惊讶,慕华道:“雅言可是我们能说的?”
      我微微笑道:“不需担心,皇上已应允此事。战场上文书的分发及消息的传递都需要用到雅言,魔法师不会雅言多少有些不便。皇上已命国学院派出几名讲学,给魔法院上课。”众人哗然,又不知如何反对。
      我又道:“各位长老各有老师,不必和弟子们一同上课。”这六位长老里只有伊琳和常喧会一些雅言,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都有些不情愿,待要反对,又没什么理由。他们中除了纤蔓和紫鹿,其他人都是一把年纪了,这时候才学雅言是难为了他们些。但又不是要他们个个都去考状元,会看就行了,这点要求还是很低的。
      散会后,我和副手凝夕推敲细节。凝夕是我新近提拔上来的,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一下子就提上来当了我的副手,很多人都惊讶嫉恨。不过,按我寻常的用人习惯来看,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凌泽,流裳不都是忽然间就提拔上来的吗?我看凝夕虽然灵力很差,可她竟然能在魔法院乱七八糟的小团体中周旋得宜,既能撇清出来又不吃亏,这实在是项了不起的本事。兼之她还会些奇奇怪怪的阵法,每每能在理事司外派的任务中化险为夷,甚至在很多时候反而成为能扭转战局的人物。这样的人在魔法院也许不是什么人物,对我而言却正是我需要的人才,是以力排众议,将她留在了身边。
      这是一项很大的工程,耗钱,耗时,还会惹来很多的不满和抵制。但要彻底改变现状,必然要经历一些阵痛的,这点小事都熬不住的话,魔法院也别想改革了。想起来,我到帝都二十来年,就经手三项大工程,理事司,工匠村,和未来的魔法学院。忽然觉得皇帝对我还真是不错,别说是寻常人,外放官员三品以下的要见皇帝都不容易,当年我只是小小的太子侍读,为筹建理事司,只是一封上书,轻易的就见到了皇帝。别的工程要三审五批,我的工程都是皇帝特批,什么审核都不必,直接拨钱拨粮拨人手。
      我的扶摇直上也不是纯粹的我个人的能力,要不是这一路的特权一路的绿灯,叫我去处理那复杂的人情关系,我早就打退堂鼓了。
      正得意,忽然领悟过来。他早知道我和他拥有同一个师父,有心试我,这才诸多的关照,如果我不是天外客,不是他师妹,他才懒得理我呢。如此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得意的。
      魔法学院是五年计划,建设的五年里也不能让魔法院保持现状,怎么利用现有的资源进行分步改革成了我现在需要头痛的事。
      与此同时,雷晚晚传来书信,说晴无城那边的事已办妥,涉事人等不日就要和她一起上帝都分说。随信还附带两方的证词,各有各的说法。我知道雷晚晚的意思,志宇是魔法院的人,出事当天又归魔法院管辖,他们回到帝都,兵部监正司必然要总司局前去一同审问,我事先知道些前因后果也好。我不得不佩服雷晚晚行事之周到,若是她不事先知会我我也是无话可说的,我又欠了她一个大大的人情。
      志宇的事比我想象的复杂,我原本以为不过是寻常的泄愤伤人,按雷晚晚调查的结果来看,理好像完全站在志宇这边。驻边法师都是魔法院的精英人物,每五年一轮换,这样一是防止将士和法师过从甚密,二是让周边国家无法准确的估计边防实力,就算驻边法师和驻守大将有什么不和,反正也不过是短短五年,两方忍忍就过了。志宇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晴无城的驻边大将剑河是个飞扬跋扈,粗鄙野蛮的人,据说每个驻边法师到他的军营,都要饿上三天,杀杀威风,让他们知道该听谁的。魔法师中也有性烈如火的,待要和他理论,他又派了兵士严守在魔法师房门外,不肯忍气吞声的,就要动手。驻边法师归他管辖,以下犯上,其罪不小,与之相比饿上几天真算不得什么。这次剑河若不是做得太过,志宇也想忍气吞声回帝都了。
      剑河声名颇为不佳,喜欢和魔法师作对的毛病惹了不少的麻烦,连兵部对他都头痛不已,但此人有一长处,就是极会带兵。整个军营在他的带领下上下一心,部队纪律严明,团结友爱,有功共享,有错共担。剑河不止一次得意洋洋地说过,若非有魔法师这种不应该是人类的东西存在,他的部队定可横扫天下,所向披靡。
      志宇在他手下苦挨五年,日日计算着回帝都的时间。军营待不下去,边境又无战事,志宇便常到附近的山林游荡,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位美丽的农家姑娘。
      寻常人里不惧怕,不排斥魔法师的人已十分难得,那姑娘不但不怕他,跟他相处几次,还对他倾心不已,对他驻边法师的身份深感自豪。这实在是一桩值得满城庆贺的婚事。几千年来,也不是没有过普通人和魔法师相爱,但那些爱情不是爱得极其艰难就是毁灭得极其残酷,和普通人结婚生子对于魔法师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个天真纯洁,傻里傻气的美丽姑娘遇上一个心地纯善,与人无害的年轻英俊的魔法师,本就是一个美丽故事的开头。
      可惜,这个故事才写了开始,就被引向悲剧。志宇准备着回帝都的一切,准备着带着他美丽的姑娘回帝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所需的一切,在他即将启程的时候,剑河决定最后一次和他作对。他把姑娘虏到军营,强迫姑娘和他发生关系,哪想那姑娘看似柔弱,性子却烈,一头撞在石柱上。志宇赶到时只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结局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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