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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   流浪的那些年里,我见过不少神秘的种族,要说最奇怪的部族应该是泉海的人鱼族了。这人鱼族和我以前幻想的不一样,不是半人半鱼,而是一个人带着一条鱼在海里游弋。人鱼族被捞上了岸,鱼还是鱼,杀了洗洗干净还是可以吃的。人在岸上痛苦的挣扎一会就会全身爆裂而死,就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
      我乘船渡过泉海的时候遇到了一场风暴,险些在海里淹死,幸得一个人鱼搭救。乘着她那条鱼在暴怒的海上前行实在是一个十分奇妙的体验,直至今日我尤庆幸上了那条船,经历了那场风暴。人鱼族的人皮肤都很薄很细滑,眼睛很大,微微的鼓出,眼神清亮,嘴唇很薄,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他们早已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能发出海豚般的叫声来代表自己的喜怒。
      人鱼性格温顺,乐于助人,喜欢在暴风雨的天气里四处搜救不幸落海的生物。人鱼皮珍贵异常,因此人鱼族也遭到了惨绝人寰的捕杀。在泉海之滨,我见到几个渔夫捕杀人鱼,他们杀人取皮的方式恐怖至极。为免人鱼在岸上爆裂,他们就在水里生取人皮。我不顾一切的上前制止,但被渔民们强行拉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鱼变成一具鲜红的尸体和一张血淋淋的,透着珍珠色泽的皮。
      兔死狐悲,更何况他们还有我族类的外貌。那天我当着众渔民的面极不雅地吐了出来,吐到虚脱。
      后来,在泉海之滨我一直四处奔走,呼吁渔民不要杀害人鱼一族。他们尊重我是读书人,但人为财死,在利益面前我的道理和哀求显得苍白无比。有些渔民今天才答应了我不再捕杀人鱼,明天听说了哪一片海域有人鱼出没依旧争先恐后的赶去。
      我悲愤却无奈。
      最神秘的要数巫族了。在寒石城,围剿老妖婆的时候,巫族派人来和蝶族联手,我有幸见到几个巫族的人。他们神奇的能力我早有耳闻,但他们来的方式还是吓了我一跳。水蓝毫不客气的指着领头的那个:“你娘的出个声会死啊!吓死人了!”
      后来水蓝悄悄告诉我,巫族的人天生就有看穿事物本质的能力,不会被任何的幻术迷惑,是蝶族的冤家。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精神,蝶族和巫族一向是和平共处同进同退。两族能力互补倒也相得益彰。巫族比蝶族还要淡漠,不喜与人争夺,两族相处得十分融洽,从未有过什么冲突。
      我走上前去,诺尘忙止住我:“大人……”
      “不妨事,故友前来。”
      “巫泽,好久不见。你怎么来帝都了?”他面色冰冷,我也不以为意,他一向这样的,水蓝有些不屑的和我说过,说他觉得这样才像巫族的族长,故意装出来的。
      黑色的风帽下的眼睛缓缓抬起,那双泛着琥珀光泽的眼睛什么时候看起来都让我联想到猫的眼睛。他冷冷道:“你是洛桑王族的人?”
      我有些奇怪,他今天倒像是带着怒意来的。“不是,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去王族聚会?”
      “这……”我不知怎么解释才好,也不知为什么要和他解释这个。“一言难尽,改日我再向你解释。你住在哪里?要不要去我那里?水蓝也在我那里。”我沉浸在故友重逢的喜悦里,完全没有在意他面色不善。
      他的声音愈发的阴冷:“你现在就和我解释吧!”说罢来拉我的手。诺尘喝道:“住手!”就要上前,忽然手中的长刀掉落,诺尘捂着头倒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我这才察觉到他的异样,“巫泽,你干什么?他也是我朋友,不必这样。”他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巫族杀人从不见血,但会让人痛苦到恨不能一刀了结自己。
      “大人……”诺尘挣扎着:“不要跟他走!”
      “不用担心,巫泽是不会伤害我的。”巫泽微哼了一声。
      水蓝不止一次不服气的说,巫族的都是属老鼠的,特别会藏。他们族里的孩子的成年考试就是能够在晚上睡得安稳却又无人能发现。夜晚的巫族村庄灯火通明,但除了育婴房,每一个房间都不会有人的。外人不知,还以为进了鬼村呢。
      他带我来的地方却未见得有多高明,不过是城墙下一个偏僻的角落,不远处是夜晚安静空旷的菜市场,穿过街道的风冰冷刺骨,撩拨得我腰间的九霄佩玉石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巫泽忽然站住了,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带着这东西,还说不是王族成员?”
      “这……这是妃后的……”说实在的我不想解释,现在的身份让我尴尬得要命,耻于提及。
      “你去过寒石城?”
      我愣了,我知道他指的是不久前:“是啊。可是事务繁忙,没来得及去看望你们。”
      他不理会我的寒暄,“事务繁忙?忙着调查巫族谋反的证据?”
      我吓了一跳,“什么?谋反?这怎么可能?”
      “我还想问你!”
      老妖婆冒充我的时候是有和皇帝说过寒石城有谋反之事。皇帝也派人前去查过,流裳和我说过这也是皇帝整顿寒石城的借口,可这和巫族有什么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啊。皇上是曾派人去调查谋反之事,但后来不是不了了之了吗?”也未听说动了刀兵,也未见有后续的报告。
      “掳走巫族上下叫做不了了之吗?”
      “掳走?”我惊道:“这不合常理!如果真是针对叛逆,应是大肆声讨,立杀无赦,怎么会有掳走一说?”
      “奇怪吗?你为什么不去问问那个想娶你的皇帝?顺便问问你想不通的圣女的事。”
      他怎会知道……难道整个聚会他一直在场?以他神出鬼没的能力,混入任何场合都有可能。
      “难道你这次来不是特地来找我的?”
      “本来不是。”
      “如果我是王族成员,你会怎样?”
      他的话没有一丝犹豫,“我会杀了你。”
      我倒吸一口凉气,庆幸着小王子没有和我一道回去,而是被教养嬷嬷带回宫城去了。
      “你今日来,是猎杀王族成员?”
      “没错!”
      “你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不能?”
      我想了想,“他们既然是被掳走,那现在应该还活着,应该设法营救他们。”
      “营救?他们没有被营救的机会了!”说罢,他决然转身退去,身影逐渐的模糊。
      我忙赶上去:“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机会?”他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但他已消失不见了。远远的传来呼唤我的声音,诺尘带着大队人马来找我来了。
      巫泽的巫术带来的后遗症还在折磨着诺尘,看他坐在马上强忍着晕眩的样子让我心疼不已。见我安然无恙,他露出安心的笑容,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经过一个不眠之夜,我径直去了魔法院,大法师接待了我,我开门见山的问他,我从寒石城回来之后,魔法院又派了谁去寒石城执行了什么命令。大法师面露难色,我直言道:“是不是机密行动,大法师不方便透露?”
      “监察使大人既已知晓,又何必多问?”
      我微微一笑:“多谢。”他既此说,那就是确有其事了,接下来的问题就不是他能回答的了。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若我派人去围剿巫族,我会派谁去?围剿法师还可以带破魔石,但巫族的精神震慑对任何人都起效,魔法院或者军队中什么人能抵抗巫族的精神震慑和控制?
      这些问题只能请教皇帝本人了。
      皇帝对我的问题有些好笑:“是谁给你权力过问这些?”
      我先是愣了一下,没错,我的确没有权力过问此类秘密行动,近来,我管的也实在是太宽了。已成事实的事,按理来说我不该过问,这实在是十分的不智。
      “我不想过问,但巫族是我的朋友,倘若他们十恶不赦也就罢了,若非如此,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朋友?”他嗤笑道:“你的朋友真不少。”
      他不接我的话,我就该识趣的住嘴才是。
      “皇上,巫族究竟犯了什么弥天大罪,非要灭族不可?”巫族人数虽少,但要将他们全数擒获只怕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究竟为着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你有此一问,是与昨夜你被袭一事有关?”
      我只能承认:“是。”
      “原来那漏网之鱼到了帝都。”
      我不由得愤怒起来,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惭愧之色,反而有些冰冷的自得,看来他丝毫不打算和我解释什么,“皇上,巫族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你自己说过,图谋造反。”
      我更加生气,他明知道那个“我”是假的,这倒又成了我的不是了!“既如此,就该拿出证据,大肆声讨,以儆效尤!为什么却来了个无声无息,掳人了事?”
      “你最好不要过问。”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他的不耐已十分明显,我却寸步不让,巫族和蝶族一样对我十分友好,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为了自己装聋作哑。“为什么不能过问?是你说要建立一个清明之世,现在又无缘无故伤害你的百姓,实在是毫无道理!”
      皇帝挥手道:“朕不想和你谈论此事,你回去吧!”
      内侍总管也频频对我使眼色,我假意不见。巫族之事我必须弄清楚,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不怀疑帝都有能对付巫泽的能人,但他真心要藏要躲,抓捕他只怕也非易事,其间还不知要贴上多少王族的性命。而我,不能为了王族背叛巫泽,更不愿意巫泽背着杀人的罪名,他虽然杀过人,但杀的无一不是该死的人。
      “皇上,巫族是我的朋友,难道不能网开一面吗?”
      “朕说了,不想和你谈论此事!”
      我不由得怒火攻心:“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勃然大怒,手中的上书直摔了过来:“朕看你才是不可理喻!你哪来的胆子在朕面前如此的狂妄!”
      我看了一眼打在我身上的书册,也怒了:“我凭的是一个理字!有理不在声高,你生气不过是证明你心虚!”
      “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拖出去!”守护在门外的侍卫和一旁的内侍忙过来抓住我。
      我拼命的挣扎,“我自己会走!”挣不开那些铁钳般的大手,只能瞪着皇帝,恶狠狠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行事乖张了!
      出得门来,我余怒未消。总管大人劝道:“监察使大人不要生气了,就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和皇上生气不是?”
      我感激了他的好意。他抬出冒充我的人搪塞我,我就知道了,此行不会有任何结果了。我沮丧,我悲愤,我相信他所做所为自然有他的缘由,但事关我的朋友,现在巫泽还在外面时刻想着成为一个杀人犯呢,我能怎么办?这个行动既然连我都瞒在鼓里,就不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而有任何改变,我好好说话和破口大骂有什么区别?
      今日此来一是证明了巫泽所言不虚,二是真的想骂他一顿!
      那句“昏君”没有骂出口,真是可惜!
      但我实在想不明白,巫族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竟遭如此对待?以我对皇帝的了解,他不是个会滥杀无辜的人。就算想滥杀无辜,也不必千里迢迢跑到寒石城去招惹巫族啊。现在将巫族最大的威胁遗留在外,还不知会闯出多大的祸事来。
      巫泽倒像是知道什么,但为何没有明示?这一堆的乱麻,要我怎么理才好?
      对反叛贵族的战役很快结束,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那起乌合之众还未真正的动了干戈就在各种威逼利诱下土崩瓦解。刑部借题发挥,将涉案的贵族罢官去职,家资入库,略有牵连的贵族也在威胁和暗示下放弃了世袭一方掌兵的职位,承诺永不蓄私兵。对那些自愿放弃世袭职位的贵族朝廷还予以褒奖。细算来,不过是失去了世袭的职位,田地和钱财还在手中,又有尊贵的姓氏,日子还是可以过得非常不错的。再说了,祖先们数千年前打下的基业传到这一代只剩下了声色犬马,世袭这一方掌兵只会有害无利,闹出事来只怕连土财主都当不下去。
      这一场战役下来,老派贵族所剩无几,期间也有人向朝廷施压,抬出当年老派贵族的功绩,希望皇帝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朝中多是新晋贵族,又知皇帝志在何处,响应者没几个,倒也闹不成什么气候。
      在此期间,两名王族成员在帝都遭袭遇难,皇帝震怒,帝都镇守被杖责二十,勒令一个月之内查处凶犯,缉拿归案。
      一个月,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还谈什么缉拿?
      水蓝和武莹愈发的要好了,武莹虽还是不说话,但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也很喜欢黏着水蓝,也只有水蓝这样热心爽朗的个性才能抚平武莹内心的伤痛。看她们玩得累了相拥而睡,我摇头轻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妈,一身的疲惫,回到家中只要看见女儿们的笑脸就无比的满足了。我亏欠武莹许多,重逢后答应她教她读书弹琴也未能做到,虽然给她请了好的教书先生和琴师,但也弥补不了我无法陪伴的遗憾。
      水蓝带来的两个同伴一个叫叶婧,一个叫怀香,他们族人无论男女都起一个偏女性化的名字。当初水蓝向我介绍,说他们的族长叫红艳的时候我差点笑了出来,我实在没有办法将一个白胡子飘飘的老者和一个如此香艳的名字联系起来。
      叶婧满脸忧郁的找到我:“青书,我们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你去劝劝水蓝好吗?”
      这不知是第几次类似的请求了。
      “我不敢去劝她啊。”只要想到被她瞪着眼睛质问我是不是不想让她待在这里我就害怕了。但她是蝶族未来的族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虽然不舍,但再留她,只怕蝶族的长老都要来找我拼命了。
      “你们告诉我,水蓝最怕谁,最听谁的话?”
      怀香接口道:“夏雪长老是她的师父,她也就听他的了,平时就连族长的话她都不听的。”
      “这样吧,我派人护送你们回寒石城,你们去把夏雪长老请来叫水蓝回去,这样不就行了?”
      叶婧和怀香相视一笑,“是了,怎么没想到这个。”水蓝生气的时候很恐怖,我们都不敢去惹她不高兴,我不提让她回去的事他们也不敢提起,一天拖一天的,也就拖到了现在。
      商量好归期,我让人准备给蝶族的礼物。又哄水蓝,说他们是想家了,回去一趟,不久还来的。听见不是赶她回家她就高兴了,也不去深究,还帮着一起收拾礼物。
      我还有一份厚礼要他们代为转赠巫族族长,他们也很开心的答应了。此去寒石城,来回也就是两个月的事,只希望这两个月里不要再出什么状况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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