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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商队走出一个青年男子,向我行礼道谢:“多谢阁下仗义相助。”
      我在马上还了半礼,笑道:“许是我等多事了。兄台既然敢走这条路,必有惊人的技业。”
      “阁下取笑了,在下不过是取巧,想着这条路久无商贾,歹人见无利可图,兴许就不在此聚集了。没想到今日碰上,若非阁下相助,在下就要客死异乡了。”
      寒石城有商贾进出是好事,我敬佩他的勇气,便道:“若不嫌弃,与我们同走如何?”
      他喜出望外:“如此甚好,多谢了。”
      这种举手之劳,顺水的人情我很是愿意做的。交谈中得知这名青年男子名叫玉欢,家住风见城,世代经商。近几年来父亲要他准备接管家业,他想做出点大成绩来给父亲看看,就想着做寒石城的生意。这种想法取巧,大胆,但是收益极丰。做完几单本该就此罢手,他却舍不得这丰厚的利润,一再的冒险,今日果然出了事。
      半日后我们进入了寒石城,我们要去府衙,就和他们道别了。玉欢笑道:“在下住在清音馆,阁下若得空,请允许在下一谢救命之恩。”
      身旁的纤蔓不客气的轻笑出声,许是想着:想见大人就直说吧,还找那么蹩脚的理由。我留神看他的神色,他听见了纤蔓的笑声,脸色红了。我知道他们这些商人是无利不起早,估计玉欢是看我们这队人一口标准的雅言,我又有些架势,许是来头不小,想着若能结交,说不定日后有所辅益。
      我淡淡的应道:“日后定当拜望。”
      到了府衙,一个魁梧大汉直冲出来,声如洪钟,远远的就抱拳行礼道:“可是理事大人到了?”
      我有些惊讶,微微的打量了面前的男人,在我们的世界四五十岁的样子,皮肤黝黑,一部钢针也似的络腮胡子。手脚粗长,那套文官的衣服穿在身上不伦不类,和想象中的,苦寒之地忧愁劳苦的形象大相径庭。
      “镇守大人有礼了。”他是外放的三品,还比不上我的京官四品,所以我也不必太过客气。从前我是一介白丁,隐忍谦逊自是应该,但现在是官,顶着那品衔说话,不能太做小伏低,知道的说你是谦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惶恐,无甚本事,就连属下也看你不起。
      他哈哈大笑,看起来心情甚好:“今冬多亏了理事司的帮手,寒石城才未受寒灾,在下就在这里代寒石城的百姓多谢理事大人了!”
      我微微一笑:“镇守大人客气。要谢就谢我那些部下好了。”话锋一转:“我那些部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可没心情领你的谢,我好好的一队人马,在你寒石城失踪,虽无怪罪你之意,但要我现在和你说说笑笑可没这心情。
      他大手一挥,不甚在意道:“在下已派人前去调查,有了些许眉目。理事大人,请。”
      屋内风平正等着,颇有些不耐烦的模样,向我行了礼就立在一边。我知道他向来清高,不屑和安已他们为伍,若他跟着去,凭他的本事,只怕安已他们也不会无声无息的被人掳走。
      寒石镇守让人安顿了我带来的人,这才叫人进来说话。纤蔓和诺尘留在我身边,一同听人分说。我是不指望那些寻常的兵士能调查出什么来了。
      热茶送了进来,我抿了一口,清香雅淡,唇齿留香,好家伙,是极品雪尖。寒石城的货物也不是完全流不出去,只是出得极少,这雪尖茶就是寒石城的特产,传说只有在恨天山上才有的。茶叶几近雪白,热水冲泡之下却能泡出淡淡的莹绿,极为好看。这雪尖茶还很是难得,一年也就出个几两,寻常人家也消受不起,都是送到皇室。辰溪那就有一小盒,全便宜了我。
      这寒石镇守近水楼台,喝着皇室才能享用的茶叶,这日子也过的舒服的紧啊。
      进来的是一个府卫,我看他双目炯炯,气息悠长,想必是寒石城的高手,寒石镇守倒也不怠慢此事。
      “属下受命前往忘忧谷调查法师们失踪一事,发现了一件怪事。”
      “什么事?”忘忧谷什么都可能发生,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让我觉得奇怪。
      “谷中那玉也似的白石上用鲜红的颜料写了几个大字,写着……青书杀人,以命抵命。”
      我大为惊讶,难怪皇帝叫我亲自来了,原来他早知道此事和我有关。
      纤蔓蹙眉道:“这是何方狂徒,胡言乱语!想必法师们失踪也与此有关。”
      那府卫且告了罪,他虽是复述,却也算直呼了我的名讳。纤蔓是流裳培养的助手之一,行事颇有些流裳的风格,但说到谨言慎行,心思缜密,可是万万比不上了。我暗暗叹了一口气,流裳不在身边,我少不得勤勉一些。
      “那附近有打斗的痕迹,看得出曾有一番恶战。循着痕迹,属下发现法师们应该是跟着来人往舞鹤台方向去了。”
      “舞鹤台!”我大为惊讶,只一瞬,忙掩了怯色,凝眉道:“果真是舞鹤台?”
      “脚印出了忘忧谷不久就消失了,属下只知道是舞鹤台方向,但沿途也有些岔道,也许并不是去了那里。”
      我看他有些迟疑,便道:“还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属下也不知此事是否紧要。那日法师们出去,属下看到他们置办了祭品等物,那白玉石旁也确有一墓,不过……已经被挖开了。”
      我勃然大怒,又不能怎么样。纤蔓看了看我的脸,轻声道:“大人可有了眉目?”
      我叹了一声:“八成是那妖婆所为了。没想到当年一念之仁,惹来这么大的祸事。”
      一直未说话的寒石镇守点头道:“理事大人知道舞鹤台的妖婆,只怕对寒石城也十分了解。不知理事大人如何和这妖婆结了仇?可有化解的余地?”
      我苦笑一声,这妖婆我宁可永远不知道她才好。寒石城有秀丽的风景,也有不可理喻的人。我不过是想到风景秀丽的地方旅行一番,因为不会饿,也就没想着赚钱什么的,身上脏点也是理所当然。也不知哪个没良心的告诉我舞鹤台风景奇佳,时有仙鹤盘踞,仙雾飘渺,如在云端,我就打听着去了。
      到了附近的松鹤庄,我才进去,村里人的眼睛就冒了绿光,似乎要吃人。我还以为我碰到传说中的食人族了。后来一想:来村里的不是来走亲访友的就是来贩卖东西的,很少有闲人前来,我这一身又脏又破,说我是旅行的谁会相信?兴许是把我当贼来看了吧。
      我也不以为意,打量着一个老丈慈眉善目,就前去行礼问好,打听舞鹤台的方向。老丈极诡异的沉默了一会,我这才注意到了全村的人都向我围了过来。直到现在我都佩服我当年的傻大胆,我怎么能这样毫无防备的走进一个陌生的村庄呢?莫非是在泉海之滨被友善的渔民养得太舒服了,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人心险恶一说?
      有人阴测测的对我说道:“你要去舞鹤台?我们送你一程!”说的是口音极怪的本言,我有些心慌,忙道:“不需劳烦,指点个方向,我自己去就好了。”不禁悄悄的打量起围着我的人来。在我的印象中,这个世界还保持着相当淳朴的民风,虽然也吃了不少败类的亏,但我根本想象不到会有整个村庄一齐为恶的事。
      被他们关在地窖里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脑子里飞快的幻想着各种不幸的可能,比如说把我吃了,把我卖给什么疯汉当老婆,把我当成奴隶之类之类的,越想越害怕。
      没想到他们只是把我送去了舞鹤台。
      舞鹤台在高山顶上,一大块巨石凌空,面临绝壁,举目望去,天光云海,更兼有数只仙鹤缓缓飞来,果然如在仙境。
      仙境里一个城堡,建造得极坚固,城堡里住着一个老妖婆。
      这简直是某个童话故事的版本。我的不幸幻想就成了:我被老妖婆吃掉,我被老妖婆奴役,我被老妖婆利用去杀恶龙。
      听老妖婆和村民的谈话我才猜到了,原来老妖婆养着一个怪物,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村民送去一个妙龄女子。村里的妙龄女子所剩无几了,我好死不死的撞上来,他们不拿我充数拿谁?
      我的幻想又成了:我被怪物吃掉。
      当这个幻想变成活生生的现实的时候,我怕得不敢幻想任何东西了。
      怪物住在城堡的最高处,雕花木门上挂着花环,极恶俗的样式。老妖婆用凶狠的眼神示意我进去,我无可奈何,敲了敲门。门内没有声响,我推门而入。
      门内花花绿绿,全是小女孩的东西,山风吹得屋内数只风铃一阵乱响。怪物在哪儿呢?我很奇怪,也不那么害怕了,会住这样的房间的怪物估计也可怕不到哪里去。
      一张烂乎乎的脸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吓得大叫,连连后退,还以为是看到了死人。仔细一看,这个”死人“穿着粉红色的裙子,头上挽着发髻,插着大红花,虽然脸烂得不成样子,身子粗胖,裸露的皮肤长满了毒疱,但还是看的出是个活人。
      她的眼睛几乎看不到,在一堆毒疱和脓血中一条黑缝,却透出无尽的悲伤之意:“你也要逃吗?”
      是人,不是怪物。我试探了一下:“请问你是谁?”
      她一下子高兴起来:“我是美玉,你呢?”声音清脆,还蛮好听的。
      老妖婆不过是想找些妙龄的女孩儿来陪陪自己见不得光的女儿,但是那些女孩儿大半被她吓破了胆,四处逃窜或者反过来伤害美玉,被老妖婆打死。有些胆子大的,相处了一段时间就伺机逃跑,被老妖婆发现,同样是被打死,丢下山崖。
      美玉虽然丑陋,但很可怜,精神也正常。和她相处总比和璟树那种精神极度脆弱的疯子好多了。思及此我不禁黯然,压抑了很久的愤怒和悲伤一下子涌上心头。
      她极敏锐的感受到了我情绪的变化,关切道:“你想到了什么?为什么这么悲伤?”她敏感善良,很懂得照顾他人的情绪,随时准备着为他人排忧解难。
      我遇到了童话的开头,却没有得到童话的结局,我不是王子,不是骑士,无法打破诅咒,救走公主。最终我还是被老妖婆推下万丈深渊,美玉跟着我跳下来,帮我挡住致命的一击,我欠她的情,欠她的命,老妖婆想要我抵命我很理解,引我前来的方式也很高明。
      寒石镇守和我商量应对之法,老妖婆之所以能横行乡里是因为她是一名术师,还是非常邪恶,毫无人性的那种。美玉之所以长成这样,我怀疑是因为承担了她的报应。术师和法师不一样,法师的能力大部分是依靠天生的灵力,一部分是后天的修为和融会贯通,而术师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长成的,不需要掌握任何的灵力,不需要感受到元素之力,凭着符咒和召唤之力就能轻松掌握不属于自身的能力。但术师也分无害的和邪恶的。无害的术师可以通过符咒将法师赠与自己的力量随意的收放运用,这个赠与的过程非常的神秘和艰难,一般人难窥其秘。邪恶的术师可不会这么温文尔雅,他们掌握力量的方式也不尽相同,我只知道老妖婆的力量是通过召唤死者的力量达到的,诡异而可怕。
      这种方法自然也会带来不良的后果,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大清楚,但我猜她是把术的反噬转移到自己的血亲,唯一的女儿身上去了。
      这个老妖婆死不足惜!美玉一直挂念着她是她的母亲,念着她所有的好,所有的恩情,我也就没有把我的猜测告诉她,后来在巫族和蝶族联合对付老妖婆的战役中还替老妖婆求了情,放了她一条生路。
      现在想来犹自愤恨不已。那老妖婆已那么难看,小孩见了都要吓哭了,再难看些也无甚所谓,而美玉年纪轻轻,就算得其母七分容貌,但性子温柔,又善良,也丑不到哪里去。她身为母亲,不为女儿考虑,还要祸害自己的女儿!
      寒石镇守的意见无非是调集几个厉害的法师,杀了老妖婆,救出安已他们。他远在边关,不知帝都中事,还真当我这个理事大人权力很大,调动一两个高阶法师没有问题。我若叫得动就叫他们一起来了,何必等到你开口?魔法院三阶法师若非自愿到理事司挂单,参加理事司的任务,我是不愿强求的,就算是自愿来的也要经过层层考核。这次的风平也是他自己强烈要求要加入的,时间很紧,来不及考核,他又非此任务不可。考虑到他平时本分,做事极有分寸,流裳不愿伤了他的面子才破格同意。其实这次任务也用不上他的风之术,也不知他为何来此。
      哪想事情这么巧,临了竟然真的用上了他的风之术。
      但若要我命令他加入解救安已他们的任务我也没有这个权限。他虽未回去交割任务,在寒石城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除非他重新到理事司挂单,不然按照我和大法师的约定我是不能命令他的,是以我并未把他算在战斗力之内。
      仅凭我们几个人,要救出安已他们只怕付出的代价不小,我不能为了救一批人把另外一批人搭了进去。
      我打断寒石镇守的设想,微微笑道:“镇守大人不必着忙。她无非是要我的命,一时半会不会为难他们。此间事也不值得上报帝都,大惊小怪。既然已知道是那妖妇动的手脚,难道还怕收拾不了她?”
      寒石镇守脸上颇有疑惑之意,但估计也把不准我带来的人是什么来头,也不好说什么。说话间天色将晚,便先吃了饭,饭后我借口头疼,早早的回房睡了。
      想到要面对那老妖婆我就头疼,那老妖婆出了名的凶悍泼辣,蛮不讲理。现在估计从安已他们那得知了我的一些情况,对我有了防备,凭我现在手底下这几个人,要收拾她还真不容易。寒石镇守和掌兵那里无非就是人多点,吓唬吓唬普通民众可以,真上了舞鹤台也是累赘一堆。
      难道真的要去求水蓝?想到这个名字我不禁苦笑,若带着我的手下去见她,日后在底下人面前我也没什么尊严可言了。单枪匹马去的话,这一路又不太平。
      她若知道我叫人来扫美玉的墓,却没让人去看她,给她带礼物,非掐死我不可,还指望她会帮我?当初安已问我还有什么事情要做的时候我一时间是想到她的,但想着她会和安已这样说话:“什么?那瘦里吧唧没用的丫头居然是你家大人?笑死我了!就她那样,你们也敢跟着?”
      安已一定气愤不过,恶狠狠的回她几句。
      最后被她丢到草湖里去。
      只要想想就觉得可怕了!
      我倒是有叫人去看望她的心,可没这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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