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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第一百五十章 ...

  •   听到门开的声音,宫娥恭敬地轻声和他说了什么,他的脚步声快步往这里来了。到得我身后,脚步声放慢,似乎怕吵着我。感受到他的脸挨下来,鼻梁在我腮旁摩挲。我微微的睁眼,努力地适应着灯光,还未完全苏醒便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舒适地阖上眼睛,在他怀里拱了拱,寻找更加舒服的位置,梦呓般:“回来了?”
      他只轻轻嗯了一声,但我能感觉到,他这一声里包含着多少歉意。我没再出声,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任由他将我放在床上,摸到柔软的被褥便习惯性地拢入怀中,侧卧而眠。
      我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累到很多时候,那些醋意,不甘,都懒得在意了。我不是不知道颜妃不停的找借口博得他的关怀和温存,不是不知道他时常留宿紫涵宫,就算我不刻意的去注意,自然有人因为各种目的而主动的告诉我。都是知道的啊,我只是强迫自己不在意罢了。
      他也躺了下来,和往常一样,从后面环过我的腰,将我搂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嗅着我的发香。一瞬间,我的心里感受到一丝苦涩,一年前在师父的小茅屋的情景浮现在眼前,似乎打算用那些场景告诉自己,安慰自己:只要在他心里给我留了个特别的位置,我还有什么好不甘,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当他的妻,很多事情只能选择忍受,只能选择漠视。可我为什么会鼻子发酸?
      倘若不爱,也就真的可以不在意了。
      抽空去了趟紫涵宫,颜妃十分意外,漠然的表情掩不住那一瞬间浮于表面的厌烦和敌意。只行了半礼便道:“皇后今日怎么有空来?”皇后那两个字说得极为生硬。那一瞬间我是同情这个女人的,不是不知道她对皇帝的情感,当初也曾因为她的这份情感而选择退出。
      我笑了笑,“许久不曾来看小王子了,特地来看看。听说小王子近来经常生病,御医是怎么说的?”
      她淡漠地:“没什么,小孩子身子虚弱也是正常。”我早就知道她并不像外间传闻的那样,温和善良大度,能在后宫立足的女人,不是单凭皇帝的宠爱就能做到的。只是,当初她与我并无利益纠葛,只要不伤害我,我也无意去在意那些真真假假。
      小王子辰彦在花园玩得开心。这个世界的孩子长得慢,他也就我们那个世界两岁多一点的样子,正是最可爱的时候。看着他笨拙地捉蚱蜢,好奇地把握得严严实实的小手凑到眼前,那专注的神情实在是有趣。见了我们,宫娥忙把他带上前来,他规规矩矩地向我行礼,叫了声母后。那话语中却是惧怕多于亲热,谁知道是因为我久不来了还是因为别人向他那个小脑袋灌输了什么呢?他叫她母亲,奇怪的是,也是惧怕多,亲热少。颜妃笑眯眯的应了,刻意表现出亲热来与我拉开距离。辰彦目光闪烁,又是高兴,又是犹疑。小孩子最是骗不了人的,辰彦怎的是这个反应?哪有小孩子不亲近母亲的?
      闲话几句便让宫娥带辰彦继续玩去了,在花间凉亭摆了茶水点心,我和颜妃相对而坐。转头对身旁的小环道:“栖凤宫有几盒番邦进贡的异果,早说要带来给颜姐姐尝尝,可又忘了。你带几个人去取来。”小环应了,几个随侍宫娥也识趣地跟着退下,只留两个远远的站着答应。
      她的目光顿时变得放肆而焦灼,直视着我,不客气地冷笑:“皇后这是有话要和妾身说了?”
      她还知道她是妾。我叹一声,声音里有多少无奈和冷意只有她知道了,“姐姐还有什么不满意呢?我虽入主后宫,可姐姐应有的富贵荣华并不见少,姐姐何以还是如此的恼怒?”
      “因为多了个你!”
      “为什么多个我就不行?你知道,不是我就是其他人,总有人要入主后宫的。以前姐姐是支持我的,为什么后来转而支持蓝若?”就是这一点让我想不通,蓝若野心勃勃,就算地位卑微,也未必肯让她这个镇国将军之妹压了一头去,迟早是要和她针锋相对的。选她当对手并不会比选我更为轻松。
      她的冷笑里多了份沧桑和悲凉,“因为他……并不爱蓝若。”我更是不明白了,“姐姐对皇上早已倾心,妹妹是知道的。也知道姐姐为了能当他的女人,连前皇后的试炼都不敢去。姐姐对皇上的真情妹妹也很感动,可正因如此,他能和真正喜欢的人结为夫妇,姐姐不更应该开心吗?”话到最后,已是质问的语气。没错,我是想不通的,还未从妖族回来,她就对我变了态度,暗中联合蓝若和她的兄长,制定毒计要杀我。她们并不知我什么时候会出现在曼罗国,可见,这条毒计早已成型。我不知我是哪里得罪了她,哪里对她造成了威胁。在曼罗国,我步步艰难,居然是拜这个女人所赐。缓冲之地,被数千军士追杀,那一刻我知道,如果我倒下,他们会割下我的头颅,拉着我的长发栓在马上,当成战利品带回去请功。头颅被割,哪怕我身藏水珠,也是必死无疑了,那是人生中遭遇的最大危机,我恐惧得无以复加,吸进胸腔的每一丝空气似乎都带着冰冷的死亡的气息,冷得我骨头发颤,头皮发麻。
      都是因为面前这个干干净净,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女人,因为她的妒忌。倘若有心,调查出事情的真相并不难,知道了幕后的主使,我也才明白了皇帝沉默的缘故。一方是一国重臣,也是他心爱的女子,可另一方,是相识多年的兄弟,是他登上帝位的一大助力,还有一个是他儿子的母亲,与她成亲多年,耳鬓厮磨,就算不爱也有如亲人般依赖。他的迟疑和无奈我是懂的,所以,最后我还是卖了他人情。颜章无法无天,居然秘密出动兵力截杀一国重臣,事后欺上瞒下,威逼拉拢,让兵部拿出那种可笑的调查报告,大胆至极,他需要得到教训,也需要重新摆正自己的位置,可为了颜妃,为了小王子,又不可把事情挑明。我帮他圆满做成了此事,我给了颜章一个交易,告诉他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倘若他不想牵连自己的妹妹,不想家破人亡的话,就乖乖的和我配合,事成之后,我绝不再提此事。还十分神秘的向他保证,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他和颜妃都不会因为此事遭遇任何的处罚。
      当时我不过是个总事,就算是现在,身为一国之母,也没有权力做出这样的保证,毕竟他犯的不是小事,动用兵力截杀重臣,等同叛逆,不是我说原谅就能原谅的小事。这个保证是出自于谁,他一下子就心知肚明。那样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在那一瞬间面色惨白如纸,颓然坐倒。事后,他也如皇帝所愿地交出了兵权,深居简出,再不问世事。当时我正好给世人一种已然失宠的感觉,是以,一国重臣在边境遇袭却随随便便地推给山野毛贼,只是责令晴无城镇守和边关守将清剿匪类,也并不算折损了大国尊严。
      可我答应的是不再计较在晴无城外袭击我的事,并不包含其他,我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底气和怨恨究竟从何而来,该怨恨的人是我才对吧!天才知道,这一年多里,我要如何的咬牙才能忍受我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她缓缓的抬眸看我,那双眼里包含着太多的悲凉,明明是盛气凌人,却早有了失败者的眼神。“那他就不再和我一样了!”她强撑的气势一败涂地,在我面前只是个失恋的女人,我对她既同情又不解。我同情她的求而不得,可我不能理解的是,爱人得到了幸福,她不但不为之欣喜,还恨不能破坏,这是何等自私的爱。如果皇帝和她一样的求而不得,至少,他们在忍受的同样的痛苦,至少他们还有共通之处,还能相拥取暖。可现在,皇帝和她不一样了,所以她把她的失落感归咎于我吗?
      我震惊于她的可怜和可怕,可我今日抽空来,不是为了和她家长里短的。看了看在远处玩耍的小王子,冷冷道:“这些与我无关!”没错,和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她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的朋友,只是个时刻想着要我命的女人,她的幸福与否我不在乎。“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你应得的,我已给了你,别太过分。”说罢已有归去之意。颜妃冷笑道:“过分?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我的夫君来陪我伴我也是过分吗?”
      我径自起身,斜瞟她一眼,夫君?叫得倒是很顺口啊。强压住了猝然升腾而起的愤怒,只丢下一句话:“后宫虽不是我执掌,但我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你的规矩?”她惶惑而愕然,而我,已经不想搭理她了,她原本是个聪明的女人,本不必把话说得这么清楚的。与迎面走来的小环汇合,带着宫娥原路回去。小王子蹲在花丛中安静地看着我,明镜般的眸子里是令人心寒的冷意。那个和我一起追逐雪花的小小婴儿,已经变成我不熟悉的模样了。
      走出去很远,小环问我:“皇后娘娘,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她有所收敛,就什么都别管!”皇帝的家务事也是我的事,可我实在不愿意管他和别的女人的情感纠葛。不是不能管,而是我怕一出手就要了她的命!给人留后路从来就不是我的做派,我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要下死手。可我答应过皇帝不对付她,不然怎么会留下这种祸害来恶心我。
      还未到晚上,皇帝就来了栖凤宫。我正和承钧说着下一步计划,因他到来,不得不先把承钧打发了去。看他面色不对,我沉吟了一会方过去行礼,然后屏退左右。只要没有外人在,我们夫妻便可随意些,这是从前就约定好了的。他无奈般揽过我的肩膀,道:“昨日你去了紫涵宫?”
      我的心一沉,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禁不住怒气上涌。只叹道:“颜妃姐姐可是说了什么?”
      “她倒没说什么,紫涵宫人来报,说自你走后,颜妃断断续续哭了一宿。今早没有起来,又不许御医去瞧,我去了她也不肯多说什么。”
      这便是她的高明之处了,倘若她说了,以皇帝对我的信赖和了解,未必肯信。她不说,让皇帝来问我,不管我说什么,都会给人一种另有隐情的感觉,她这不说,比一般的哭哭啼啼娇娇滴滴更具杀伤力。
      我抬眼看他,眼中满是笑意,“辰煜。”我唤他的名,这是亲近之意。“我已答应你不会对付她,倘若我要对付她,她还有哭哭啼啼的机会么?”
      她虽然执掌后宫,但真正的后宫之主是我。这个完全抄袭了封建制度的世界,妻和妾的地位那是天壤之别。论出身,表面上我只是山野丫头,隐修者的养女罢了,实际上我是天外客,贤者,较之她这个镇国将军之妹,更为难得。加之现在颜章失势,交出了兵权赋闲在家,已不具备任何威胁,而她,却还是看不清,放不下她那贵族的骄傲。我这个正妻要想收拾她,可以找出一大堆的借口来,就是皇帝,王族,都干涉不了我实施家法。这一点,皇帝自然明白,他也知道,我并不是不妒忌,只是看在小王子的面子上,容许他再宠一人罢了。除却紫涵宫,其他妃嫔的寝宫他自大婚后不再踏入,王族单薄,子嗣稀少,王族虽有不满,他却不理不会,他是懂我的心的。
      我这般回答,好似什么都没说,却已抵千言万语。我所依赖的,就是皇帝对我的信任和了解,有这些就够了,何必和蠢女人一样去发怒争辩呢。
      皇帝只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聊了聊工作上的事,看我实在是忙,他在一旁我的下属也不好进来,他只好先回去了。送他出去后,我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叫过小环,道:“去找康灿,该说什么,该怎么说,你懂。”
      小环换了个精明的神色,轻声应诺,旋即出去了。
      她要自作孽,就别怪我心狠了!
      接下来我更加忙碌了,工作地点从栖凤宫转移到总司局,时常出现在魔法研究院,和精英魔法师们商量着什么,对于我提出的稀奇古怪的要求,精英魔法师们很是为难,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夏梦寒虽然灵力尽失,但在大法师的选拔中表现出了神秘而强大的术师的能力,虽然和魔法师不是同源,但以那压倒性的力量,也得到了魔法师们的尊重,走在魔法学院,学员和教师们都恭恭敬敬的唤她院长或者大法师大人。
      夏梦寒的母亲林白夫人还住在四时院,不时和夏梦寒吵吵闹闹。前些日子还闹着要走,蒙蝶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便神奇地不再吵闹。寻常和夏梦寒拌嘴,也没有以前那么凶狠了。
      有这样一个危险人物留在魔法学院,我自然要对她进行必要的背景调查。这个女人和自己的女儿也算是奇葩母女了。要知道,邪术师和魔法师不一样,魔法师里很少有能将自己的能力隐藏得很好,混迹于平常人之中的。魔法师虽然也有到年老才进阶的,可是,基本上在孩提时代就会表现出非凡的能力,小孩子毕竟单纯,很少能假装正常的,这也就导致了魔法师们基本上不能隐藏在普通人之间。而术师不同,术师是后天学成的,也就要求了术师必须具备足够的理解能力。有此能力,倘若有心,混迹于普通人之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是有可能的。
      林白夫人本来就是一个从容混迹于普通人之间,过着悠闲日子的术师。她原本只是小商贩的女儿,家境一般,因为相貌极美,个性活泼,令城里的富家公子倾心不已,公子力排众议,终于抱得美人归。不过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有些老套了,无非是富家公子花心,移情别恋,与家中娇妻吵吵闹闹等。不同的是,林白夫人不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弱美人,她是个杀人无形的邪术师啊。随着富家公子喜欢的女子不停的惨死,林白夫人的真实身份也逐渐被人所知晓。原本应该得到同情的她瞬间就成了邪恶的代名词,人们对她又恨又怕,她平静的生活里处处都是杀机。喝的茶水里可能会有毒,进自己的房间可能会遇到刺客,好端端的坐在自家花园里可能会遇到受雇前来杀她的魔法师。这些行为要是都是公子授意也还罢了,那就只是家里的事,可绝大多数是和林白夫人无关的陌生人自发发起的。
      这和出于仇恨的刺杀别有不同,这是来自于所处环境的排斥和恶意,就好像被全天下厌弃了。这种排斥和厌弃在林白夫人的父母被虐杀惨死到达顶峰,那个明艳开朗的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心狠手辣,对世界充满不信任,强者至上的邪术师。身怀六甲的林白夫人在大肆杀戮一番后带着富家公子的全部财产消失,从此,再也没人见过她。
      根据和夏梦寒一道前去请林白夫人的魔法师描述,林白夫人藏身在深山一座堡垒里,里面除了林白夫人和夏梦寒,其他人全部都是哑巴,身体总带着这种或者那种残缺,一个个全都面色惨白,受尽折磨,像从地狱爬出来的僵尸。
      不难猜测出夏梦寒从小受到的是什么教育。从今天林白夫人的表现来看,夏梦寒这个深山堡垒里的少主人也并没有受到优待,没有得到信任。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也没有小朋友陪玩,母亲又是那个样子,怪不得她虽然锦衣玉食,可居然连本言都不会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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