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风太微

11、双十

　　双十节自然是要庆贺的，在乡下，也就是唱社戏，逛庙会。
　　一大早，母亲如同以往，仍是叫恩芝起床，“小芝，。。”，推开房门的手竟然僵在那儿，因为 女儿已收拾的齐整，坐在窗前，看一本书，看到母亲推门进来，略一抬头，淡淡的一声：“娘”，复又低头去看那本书。
　　恩芝觉得自己很奇怪，原本未去县城上学之前，对社戏，庙会兴趣十足，如今，这份执着却也淡漠了许多，除了书本，其它很难提起半分兴致。
　　“小芝，赶紧洗脸，吃饭，一会儿跟我去看大戏。今年的稻米大丰收，老太爷一高兴，说是要看戏。老爷从省城请来的戏班，‘方韵戏班’据说极有名气！”
　　“赶紧拾掇拾掇，咱们早些去，谢家在前排留了些地方！丫头，快点儿！”
　　恩芝母亲一边唠叨，一边走远，恩芝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本想回家正好时间充裕，把这本《傲慢与偏见》看完，此时正处于伊丽莎白去夏蒂家散心，遇见达西，达西求婚遭拒时，恩芝分外想知道后续情节，但莫可奈何，恩芝只得把书收了。
　　远远的便有锣鼓声，喧闹声传来，待到镇子东头，赛场上搭了高高的戏台，戏台上有人击鼓，戏台下是拥挤的人群，来的早的，边端了长条凳占了座。
　　恩芝娘带着恩芝走向戏台子前方，那里有一排排简易凉棚，是为谢家和镇上那些富户准备的。母亲刚带她坐下，便有人来唤母亲，说是谢家夫人伴着大小姐要来看戏了！往年也是这样，母亲总是带她到某个凉棚，谢家总是有事情忙活，母亲总是给她些小钱，她即有座位看得分明，又可以买些豆浆，糕点吃，还没有大人管教，恩芝也乐此不倦，如今，看着身旁的也是谢家其他仆人家孩子，却觉得些许别扭。
　　等了不多时，便开场了，照例是谢家老爷出来讲话，正值国庆，又喜获丰收，感谢国民政府之类，恩芝觉得了无兴趣，便拿出书来看。
　　鼓锣声响起，开场便有红红绿绿一群人上场，锣鼓紧凑密集，便有武生一手执单刀，一手叉腰满场走，便有老生捻须低呵。
　　恩芝看书正在兴头，台上的咿咿呀呀甚是闹腾，不觉蹙眉。想起身找个清静地看看书，抬眼望去，凉亭前全是人，卖豆浆的，糕点的，人群踊跃，想来此时离去也不大方便。
　　待得两场戏后，恩芝一手抄起书，一手提起裙裾往亭外走去。恩芝便拣人少处走，一路还算顺畅无堵，在场子西南角却见隶棠与父亲正在说话，便打了声招呼，正要离去，却被隶棠叫住。
　　“恩芝，等我片刻。”
　　恩芝只得在边上停住，一遍细细打量隶棠父子，这隶棠与大总管还真挺像，只是隶棠更俊俏温和些罢了。恩芝听得父母谈起过，隶棠母亲过世后，大总管一直没有再娶，只隶棠这一个孩子。尹家一直子嗣单薄，大总管有一个弟弟，可未及成年，溺水而亡。隶棠祖母一直张罗给隶棠父亲再娶，隶棠父亲迫于压力，七年前把隶棠母亲的陪嫁丫鬟收了房，也只得一个女儿，年方五岁，比隶棠倒是整整小上一轮。
　　隶棠疾步上前，瞧见恩芝手中的书，便道：“还未曾看完？这本书我也看过的，看时既为达西委屈，又为丽萃惋惜，后来见他俩终于重聚，消除误会，甚是感慨呢！”
　　“那最后呢？”恩芝急切问道。
　　“他俩结婚了！”隶棠回到，“你现在看到哪儿了呢？”
　　“我已经看到丽萃的姐姐与彬格莱订婚了了，而且丽萃慢慢消除对达西的偏见了！还剩下不到五章了，我也料想他俩最后会在一起。”恩芝说话的时候，微微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隶棠却道：“我看得是英文版，正是今年上半年在家那段空闲时间，拿着字典查了不少生词。这是我看得第一本英文书，看后还写了评介，是以印象极为深刻。”
　　“英文的？这么厉害！”恩芝拖长加重‘英文’二字，流露出极为崇拜的眼光。恩芝一直这样，当别人在某方面某行业比她出色，或者她认为比较出色时，总是不自觉的流露出崇拜的眼光，即便那个行业她可能永远不会接触。
　　“对了，你刚说到评介，咱们可以交流一下，看看是否有共通之处？”恩芝随口提到。
　　“西方的婚姻阶层概念与中国甚是一致，婚姻讲究阶层地位正如同我国之门当户对，财力与社会地位为决定结婚对象的先决条件。”
　　“伊莉沙白和达西只是一个代表而已。上层社会的人不知人间疾苦，容易染上傲慢的毛病，对贫穷、低下、粗俗的人瞧不上眼；而地位稍低、财产少的人，则分为两个极端，一则出于自卑心和虚荣心，对上层社会的人士奴颜卑膝，恣意讨好，一则由于自卑心以偏见对抗骄傲的优越者。比如柯林斯，他就是前一种，而伊丽莎白是后一种人。”隶棠娓娓道来。
　　“嗯，正像谢家就是一个阶层的人，鼻孔朝天，看人都不带正眼看的，我呢，正好是偏见的那个！不过，达西可没做什么坏事呢！套乱了，不过你刚说的，我可是懂了，这个概念我脑中有模糊的影子，却不知如何用语言表述呢！不过，我很是佩服伊丽莎白，有自己的想法，敢于追求思想自由的爱情，不以社会地位，财产等作为婚姻的条件。”隶棠笑笑地听着恩芝语无伦次，满眼溺爱。

　　“嗯，伊丽莎白确实是一个有想法的女孩子，虽然开始心存偏见，但毕竟是年纪轻，缺乏经历所致，并能很快改善这一错误。对了，恩芝，你也是快十六的女孩子了，你对婚姻有什么看法？”隶棠扭头，似是极不经意的随口轻声问恩芝。
　　“我?.....哦，没想太多，觉得蛮遥远似的！”恩芝随口答道，隶棠确实眉头微皱。
　　“哦。那对将来的婚姻有什么看法？”隶棠追问。
　　“将来，，，我希望像我爹娘那样恩爱，彼此扶持。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