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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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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好下午一起租车回云岩,恩芝回舍后便拾掇东西,一些课业回家需要学习,几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籍回家看,不多会儿,已经收拾好,简简单单一个小包袱。
隶棠却收拾了一个大包袱出来,恩芝看着有些傻眼,问道:“怎么这许多东西?”隶棠脸上却有些不自然,闷闷地低声道:“没什么,就是些脏衣服,床单,被面,拿回家洗。”
恩芝看着那一大包袱,心思却已飘远,‘到底是少爷作风,家里有下人,什么事情也不用动手罢!’
直到坐在马车上,恩芝的目光仍胶着在那包袱上,愣愣的,不知心下想些什么。
片刻后,恩芝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纤长,皮肤白皙,可是手掌心,指腹处却都有些不规则的,硬硬的茧子,手指的形状也不是很好,右手食指,中指都略略□□,无名指却□□,几根手指紧扣。恩芝知道,这是一双干活的手,母亲的手,父亲的手也是这般,只是更为粗糙。
隶棠也打量自己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薄薄的皮肤很细嫩,青色的血管脉络清晰,指腹圆润,指甲干干净净,修剪的很齐整,有着圆滑的指甲边,可是,恩芝看手做什么呢?
马车在路上奔波,车子一路颠簸,近两个小时的都要在这颠簸中度过,恩芝叹了口气,掀起车帘,向外张望,水稻已经收割完了,水田里早没了水,只剩下光秃秃的齐整的稻岔;路旁的沟渠里,水也干涸,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小水洼,几个十来岁孩子赤膊赤脚在水洼里翻找小鱼泥鳅,身上,脸上全是泥。
间或路过晒粮场,便有一剁剁稻秧,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小山包,中间空地晒着新打下来的粮食,三三俩俩的晒粮人聚在一起聊天或掷色子,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恩芝被感染这种气氛,眉眼溢出笑意,家里也有两亩田,想必今年收成不错。
风景一一远去。
恩芝转身从包袱里拿出一本书,是《傲慢与偏见》译本,恩芝便接着上次看到的页码看。恩芝一看书就易沉迷,集中了自己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隶棠则瞧着着恩芝看书的仪态,思绪飘远。
马车忽然剧烈震动起伏,恩芝一个趔趄倒向车内,隶棠立马弯腰坐地,伸手一捞,恩芝倒在隶棠的怀里。
恩芝方要起身,车子又是一阵颠簸,车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恩芝怀疑这马车时不时要散架了,毕竟她觉得自己快要被颠簸散架了!
隶棠却觉得此时怀里的身躯是那么的柔软,鼻端阵阵清香袭来,一时心猿意马,连车子的颠簸,顶着座位的背部不适通通忘却,恨不能一直抱着。
前端传来车夫歉意的声音,“抱歉啊,这段难走,好好的道被人挖渠放水,全是坑!你俩小心扶好!”
右手隐隐传来痛感,想必是刚才挥手抱恩芝时,甩到车辕上磕伤了,避开恩芝瞧了一眼,果然,磕到车辕的铁钉上,划出一道约一寸长的血痕。隶棠不着痕迹地把右手放在身后。
纵是恩芝也觉得此时姿势颇为不妥,奈何车子阵阵颠簸,只得等车子稍稍安稳,勉强起身,落座后,对隶棠温言道:“谢谢你了!”抬眼却见自己衣服对襟处有一滴血迹,吓了一跳,仔细检查自己,没有受伤,便转向隶棠:“你流血了?”
隶棠呐呐不言,恩芝扫视隶棠全身片刻,便道:“你手怎么了?我看看罢!”说罢,便径直牵过隶棠的手来看。白皙的手背上有那么长一条伤痕,犹自渗出血来,恩芝看了不免担忧,转身从自己的包袱里找出条手绢,轻轻地擦去边缘血迹,并按紧伤口后,说,
“你先按住伤口不要动,我去找些草药!”
随即扬声:“师傅,停下车!”
车缓缓停下,眼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片田野,不知道此刻停车干嘛,车把式带着怀疑的语气问:“小姐要下车?
隶棠看着恩芝跃下车厢,在路边田埂上找寻,拔了株有着细细的叶子的野草,兴奋地举起来,跑向车厢,一边跑,一边道“找到了,有地锦草!”
恩芝双手把住车拦,一跃而上,然后挑选些较嫩的茎叶用手揉捏碎,另一只手小心地移开手绢,有些血迹已经凝固,手绢粘在伤口上,晕染出红褐色的血渍。纵是恩芝万分小心,一点点扯开手绢,还是牵扯开裂伤口,痛感是如此的明显,隶棠道:“你一下撕开绢吧,我不怕疼的。”随即紧紧抿住唇,以眼光示意恩芝动手。
恩芝常年在药堂帮手,自然明白,其实扯开沾染伤口的包扎带远比初创伤口要疼,在药堂里时常见到一些庄稼汉在换包扎换药时疼的抽气的,骂爹娘的。只是这种缓慢的折磨真是不如一下子扯开,长痛不如短痛嘛!
于是,恩芝拿捏了一下手的位置,确保快速地扯下手绢,并且尽量小范围地牵动伤口,“我要扯了,准备好了吗?”
隶棠刚想回答,紧跟着却是一阵痛楚,隶棠随即抽气。原来恩芝在说话时已经将手绢扯下,另一只手,将碾碎的药涂在伤口处和四周,涂匀抹平后,拿起手绢,对角一拉,拧成长条状,将手绢斜上方贴在伤口处,两手一拧,顺势将隶棠的手翻转,在手掌左侧拇指下方打出一个小小的结,整个动作流淌,麻利,像变戏法。
隶棠心里暗暗佩服,没想道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竟有这一手,竟觉得有些自卑,长这么大,虽无差错,却各方面平平,一事无成。忽然想起刚才情景,便到:“你明明问我准备好了吗?怎么就动手把手绢撕下了?”
恩芝笑道,“呵呵,在药堂子时处理这种伤患,就是先问,在问的时候便动手。一般给伤患时间准备,患者反而越发紧张,内心恐惧,疼痛就被无限放大了,所以趁其不备时动手,即快速还能减少疼痛。”
“那这个草可以止血?”
“嗯,这是地锦草,常用的一种草药,可以止血。其实最好的止血草药是三七,可是三七产于黔南,咱们这边比较稀少,地锦草倒是全国各地遍布!”
隶棠俯身捡起用剩的草茎看着,目光中全是好奇。
恩芝拨拉着草,道:“这草很好认的,你看,它常贴着地面生长,根茎细小,呈叉状分枝,叶片椭圆形,绿色或紫红色,易皱缩脱落,跟马齿苋很想象呢!”
隶棠却在想,“这草我是认识了,可是马齿苋长什么样?遇到机会定要认真请教恩芝。”
车把式驾起车,重又开始了一段颠簸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