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景尽流年》尹兰的窗

7、7

　　子门只静静地搬了凳子，慵懒地坐着。看着墙上的画，只画中女子恬静的笑。她拿了一叠子上乘宣纸，愣愣地撕成一条条，这书房平素她不来，因为这是八爷的地界。书房里的各类典藏静谧地伴着子门，纸被撕得更细，更细……就像子门曾有过的东西，也都细碎成了微尘一般……

　　一晚，一整晚，子门就这样。窗外渐渐有光渗入，已是泛了鱼肚白，白歌轻轻推开门，只满地纸条，颇似葬礼。几个大红蜡已燃尽了，子门还是在昨晚的地方，没挪窝。她眼圈青黑，眼神呆滞。“福……晋。”

　　子门慢慢转过头，白歌又说，“昨晚上，那匹马死了。”

　　“啊？”子门一愣，“怎么会呢？……算了，也苦了这畜牲，跟了我这么多年，竟顾着这好种了，也没给找个伴……葬了它，要厚葬。”子门无力地说，只那匹乌骓马昨夜里叫得厉害，都能把人撕裂了似的。跃了一下，就再也没起来。

　　子门慢慢从袖中掏出张纸，递了白歌，乍看去，一篇娟秀小楷，“叫府下誊抄，再叫账房支银子，拿地契。”说罢，便扶着墙，撑了撑，走出去了，白歌再看纸上，赫然二字----请柬。

　　婚礼倒是没那么热闹，谁都怕触了八福晋的霉头。子门又从家里挑了俩丫头，让她们并着张氏轮流伺候。胤禩也知道只有这样外人才不会对这个家指指点点，欣然接受。但张氏终究没得到侧福晋的诰命，只妾而已。她也够可以的了，等了这么多年，也罢，其实，子门一开始就输了。

　　子门在屋里闷了有些时日，最后病了，性格大变，撂下了当家的事，静养念佛，谁都知道这是心病，外人兀自瞧着热闹，瞧着八福晋还能硬朗多久。

　　张氏进府一年多后便生下了弘旺。名字是胤禩起的，图个大吉大利，日后发达。没多久，媵妾毛氏又生下了女儿乔蔓。子门却从不多看孩子们一眼，还放了句话，若日后孩子长大了，该有的礼节一样不能少。胤禩也不再提纳娶或封侧福晋的事，这两个女人也自知见天无望，不求八福晋甩好脸，只求平安营生。

　　胤禩和众阿哥们都去了承德秋闱。子门郁郁寡欢，守着大宅，总心中不得踏实。见天就是饭桌前，床榻上。脸越发消瘦无光。前些日子有个张道士为胤禩相面，说他是贵相。这本就是奉承话，但架不住人人都存着份侥幸贪恋之心。胤禩子门二人竟都惦记上了这话，没承想，一回来，太子胤礽就被废黜了。

　　“爷，您可回来了，家里都惦记着呢。”胤禩匆忙进门，管家在一旁屁颠得跟着，“家里人都还好吗？”胤禩风尘仆仆，长披挂似要垂地，管家熟稔地接了，“都还好，只是福晋这些日子身子不适。”

　　说罢，胤禩快步进了子门房内，见子门清汤挂面，卸了首饰粉妆，“爷，您回了。”子门淡淡地说，“你抄什么呢？”胤禩顺手拿起一篇，“《诗经》。”

　　“抄这个做什么？”

　　“最近心不静，抄来玩玩儿。”

　　“是张道士那几句话闹得的？”

　　“爷，您怎么……？”子门的心思都被看透了。“我也被闹得够呛。张道士被抓了，已交刑部了，太子也被废了。”

　　“啊？”子门手中的笔“啪”地落在了地上，“大哥把我卖了，我跟这事扯上了，这几天叫家里人都眯着点。”

　　子门慌忙捡起笔，“那这几天，爷您还有公差吗？”

　　“皇阿玛叫我去查抄凌普（胤礽奶公）家，没事的，过了这几天就消停了。”说着又继续翻看了几页，“夫人的字果真不凡，我小时候那一笔臭字，总是挨皇阿玛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