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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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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倒是这一年年的光景,像水似的从指间流走了。皇上殡天,此前召了众阿哥爷宣诏,正是四爷即位。现如今孝子守陵,二十七日。子门资格不够不能前往,只能在家守着。见允禩(为避雍正讳,所有亲兄弟将名字中的“胤”字改为“允”)蓬头垢面地回来了,朝局变了,谁也不敢喘大气。
“该收拾咱家了吧?”唯子门一人,又像从前一样,放肆起来。这场夺嫡战,八爷这一党都输得很惨,子门觉得再无翻身之日了,索性图个痛快。
“皇上说,过了丧期,就封我为和硕廉亲王,总理王大臣。”
“哼?是一起理政?怕是欲抑先扬吧?”子门冷笑着,看允禩拉着个苦瓜脸,一味地叹气。
子门拿朱砂,又在纸上划了一道,一大张纸,密密麻麻的小字,画得也是乱糟糟,没了章法。“先是太监,就连宜太妃(九阿哥胤禟生母)那儿的小柱子,张公公都被弄死了,再是侍卫。”白歌在一旁念着。这一大纸上,外一圈的太监,内一周的侍卫,再向里一圈就是大臣,再就是近亲,阿哥们,子门娘家,最里便是允禩子门二人。
“这又怎的?知道自己的大限,不挺好的,也从容些。”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心腹尚如此,更何况自己曾是他的政敌?这般锱铢必较,所有的一切都是迟早的事。允禩加封亲王时,娘家人来道贺,子门只冷冷地甩下一句“有什么可喜的?还不知哪天掉脑袋呢?”这话怕是早传进了新皇帝的耳朵里了。以前,子门也把康熙老爷子气得够呛,这两条就够她治罪了。
渐渐的,这朱红色逼近了正中间的一圈,大臣鄂伦岱,贝勒苏努已都被贬谪,再就是十四阿哥允禵被遣去守陵,九阿哥允禟被调到西宁督军。这个集团正土崩瓦解。子门面色凝重。
“福晋,爷说想带您到近郊走走,去密云的庄子住几天。”
“哦……?我知道了。”可子门话没说完,竟咳了起来。白歌赶紧拍拍子门的后背。又冲进一个小厮“福晋,不好了,安亲王(子门舅舅)被降爵了,色尔图(子门表哥)大人也被罚了!”
子门又走到桌边,“终于轮到我了……”拿起笔,划掉了安亲王府诸人,竟一口血喷在纸上,瘫坐在地……
“夫人,起身吃药吧。”允禩扶起子门,子门一病不起已有数月,他每日都要尽心照料。允禩拿了个软枕垫在子门背后。子门现在,瘦骨嶙峋,惨白的脸色,披散的头发,眉心处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允禩吹吹药,用勺子舀了少许,往子门嘴里送,“最近……皇上……有没有……”未待子门问完,允禩赶紧说:“没有没有,你不用操心。”子门费力地点点头。允禩揉揉膝盖,“药都凉了,快些用了吧。”
一旁白歌抽身离去,走到廊子里,拭了拭眼泪,每日子门都要问皇上有没有刁难八爷。其实找茬的事,何止一件两件,昨儿允禩还大冷的天被罚跪了一跪,只因新建的房子漆味太大。可八爷从来都说没有,福晋这也是吓出的病,她是不怕什么,死也无所谓了,但她死后,就是这抽丝剥茧一层层后最后的内核首脑,八爷了。
白歌又想回屋,可屋里二人在说话,便只好待在外面“爷……,您这些日子,也没好好拾掇,想必是累得紧。”子门的声音艰难的从喉咙里送出。“没事的,夫人你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给我收拾这头发。”“嗯……”子门又是长而无力的应声,白歌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入洪水般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