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来兮》白钺之泽

4、第四章：你到底成年没

　　“跑？怎么跑？”他对苏然说的自己忽然跑掉的方式有点好奇。
　　在冥界呆了几千年，但是他还真是没发现底下跟上面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那里的人，东西，说话方式，还有房子，楚辞的花裤衩白背心还有廉价烟，搓麻将的冥界办事官员，跟上面一模一样。
　　“什么怎么跑？就是忽然消失了，你是鬼好吗？这都不知道。”苏然扯了扯他脖子上的渡魂碟绳子简单明了的演示了一遍。
　　柔和的白光把苏然的半只手淹没，就像苏然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胸口一样，渗人。
　　“好吧。”认识自己是如何消失的过程。
　　白钺忽然觉得有点头疼，摇摇头带着苏然坐上了饭桌，洛逍还礼貌的对苏然打了一声招呼，而苏然自觉跟洛逍隔了一个位置坐在自己旁边。
　　这样让他总有一种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吃饭的错觉。
　　苏然和洛逍都是吃饭不说话的主，而他自己带着一种微妙的心理吃晚饭之后在洛逍莫名其妙的目光里拉着苏然坐在客厅里，一副有要事机密要谈的样子，小孩很乖，吃完就上了楼。
　　今天是练习小提琴的时间，而洛逍不像肖雅做什么的时候都不关门，洛逍拉琴的时候很安静，他有自己的计划，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
　　所以说，白钺这个老爹还是很轻松的。
　　现在我是小孩爹。
　　看着洛逍消失在楼梯拐角白钺在心里啧了一声。
　　实在不清楚这种奇妙的心态是怎么来的，而苏然的眼睛在自己和洛逍之间扫来扫去，手里还端着一杯绿茶，清亮的茶汤里飘着几根茶叶。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现在可以说了。”
　　这小子还喝茶？
　　白钺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握着不烫的杯壁让微微的热气熏着脸，眼睛盯着苏然。
　　“什么叫交代，我可是判官。”苏然有些郁闷的看了他一眼，并不赞同交代这两个字用在这里。
　　“你这样的还是判官？”
　　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难道冥界的判官水准都这么奇怪吗？想了想楚辞，再看看苏然，他真想不通冥界办事处人事部是以怎样的要求和标准招到的这两个人。
　　“真不好意思我就是。”苏然喝了一口茶，笑着回应。
　　他忽然发现这小子长得还是挺顺眼的，眼睛弯成黑漆漆的月亮，就着灯光闪亮闪亮的，性格也......一般。
　　“所以你来干什么？溜达一圈？”他放下了茶杯，从口袋里拿出今天买的一百五一包的烟，想趁着小孩不在抽一根，但是想了想还是没点。
　　苏然长得白，眼睛又黑，但是眼白带点蓝色，这种淡蓝色的眼白小孩都有，但是毕竟比自己高，这让他有些莫不清楚这个长得跟未成年的小鬼一样的小鬼是成年了还是没成年。
　　“溜达？”
　　“不是啊！”
　　“判官啊，我可是判官，是......监工。”
　　苏然想了想解释道。
　　“监工？难道我会偷懒吗？把这本破本子填满我就要回去了，要什么监工？”他叼着烟也不端茶杯了斜斜靠在沙发上。
　　眼神扫了一眼从衬衫口子露出一个角的渡魂碟。
　　这玩意拿在手里的时候是个本子，挂脖子上的时候是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但是空心的，以后可能要装些东西。
　　装什么？
　　灵魂碎片？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是......，灵魂碎片没有我你知道怎么拿吗？”苏然似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语表达自己的工作。
　　还是个判官，结果做的事情却是勾魂一类的，工作范围还挺大？
　　白钺看着苏然的脸，半长蓬松的刘海遮着脑门，他总有一种想撩起来的感觉。
　　不由垂下眼睛问道：“你是个实习的吧？”
　　“......被你看出来了啊？”
　　小鬼挺白的脸上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那你几岁啊？”
　　原来是个实习的，白钺对苏然的工作内容没多少兴趣了，工作要求一如既往的没什么繁琐要求，过程也是自己探索。
　　“几岁？”苏然有些不明白白钺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有些犹豫的回答，“......十九？”
　　“那行，你自己找地方待着，有问题再说。”白钺没管苏然语气里的犹豫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楼上走。
　　十九，热血澎湃的朝气年纪，挺好。
　　可以抽烟了。
　　他忘了原来的自己会不会为了两个小鬼犹豫烟的事情，但是忽然在意了就在意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洛逍拉琴的时候很认真，站在落地窗前眼睛是闭上的，姿态很松但是很标准。
　　小提琴、大提琴，风琴口琴笛萧埙，国内的国外的，洛逍都会，必须会。
　　钢琴是肖雅教的，但白钺没见过洛逍弹，放在房间里上面盖着的防尘布都积了不少灰。
　　洛逍从不让自己打扫那个，动了他会生气，然后对着琴发呆一整天。
　　然后，他就再也没动过那边的钢琴，连打扫都不再打扫。
　　随他去......吗？
　　但是我不是原来的白钺了，他神色平静地望着门缝的小孩。
　　琴声一直悠扬，缓慢，他不清楚生活在黑夜里没有光明可见的洛逍的心里是不是也这么平静，还是已经浸泡在了夜里安静的等待着窒息然后慢慢消逝。
　　反正不会有人记得，在被封锁的世界里有一个渴望救赎的灵魂。
　　五年的陪伴让他清楚洛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没再看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进房间开灯，他打开了整面窗，二楼的高度没什么景色，坐在椅子里夹着烟有些发愣。
　　忘了打火机。
　　这算什么？刚从冥界上来脑子没转过来？想想他就笑了站了起来往外面走。
　　可刚刚把门打开，迎面磕上一个人，敲鸡蛋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你要去哪儿啊？”
　　被撞的苏然哎了一声后退一步弓着腰一手扶着门，一手揉着自己的脑门睁开一只眼睛斜着看着他。
　　还好门是往外开的？
　　看着嘶嘶抽气的小鬼，白钺笑了一声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等苏然缓一下。
　　“你是不是要找我啊？”见他不回答苏然终于站直了接着问，手还揉着。
　　看来撞疼了，不过这样都没发火看来脾气还挺好？
　　“是啊，有火吗？”他晃晃手里没点着的烟。
　　“就这啊？”
　　“就这。”
　　“没有。”苏然放下了手，脑门上红了一片，瞪着眼睛回答。
　　没有就没有呗，眼睛还挺大。
　　“那你找我干嘛？”要不是磕他一下理亏，用这种语气，自己不高兴的话得把门关上，管你找我干嘛。
　　“睡觉啊！没地方睡，你忘了这里每一个房间里都是乐器，我睡哪儿啊睡？”
　　得寸进尺。
　　但是自己好像没有想赶人的想法，反正床大？
　　看着小鬼睁大眼睛的样子白钺觉得自己挺想笑的，但还是悠哉悠哉的说道。
　　“没床。”
　　“不睡床不睡床，我睡你这沙发就行。”苏然丝毫不介意的说。
　　他这的沙发不小，二米四的规格，有半张床宽，说是沙发，都比一般的单人床大很多。
　　“衣服在衣柜里，我先洗澡。”
　　不睡床，也......行。
　　他转身拿了一套睡衣进浴室，打开了喷头感受热水从头顶顺着薄薄的肌肉线条往下流淌，闭上了眼睛。
　　搞什么？
　　第二次见面睡一个房间，他竟然对小鬼有点兴趣？
　　苏然很阳光，他见到的第一面就知道。
　　他喜欢这样的年轻热情，阴天晴天心情都一直向上扬着，但这样的人不适合他。
　　冥界太无聊了，苏然这样的第一次见。
　　也许也以前见过，但是可能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了。
　　他洗的很慢，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窗已经被拉下来了，苏然蹲在衣柜边上手里拿着一套白色的睡衣，看着挺旧的。
　　“你还挺乖。”他走过去拉开抽屉给他扔了一条内裤，“新的。”
　　“谢谢。”苏然对着自己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半点没有第一次见面时候忽悠自己喊前辈的样。
　　“我去洗了啊。”
　　“嗯。”
　　苏然进了浴室，他站在书架前看着里面密密麻麻各种不一样的书，砖头那么厚的专业书不少，娱乐性的杂七杂八。
　　啧了一声，白钺从最高处抽出了一张乐谱，自己的字有点行书加草书的随性缭乱，上面的音符也是一样但很清楚。
　　这是一件生日礼物，但是没送出去。
　　钢琴，是一个试探。
　　因为那天他碰了洛逍的钢琴。
　　所以那一天的洛逍安静的过了自己的生日，但也许他自己都没想起来那天是生日，这个可能性很小。
　　人都是害怕孤独的。
　　都希望有一个有人陪着，何况是洛逍这样的？
　　即使他不说，他也一定会记得。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冥界摆渡的三千年，时间基本没有意义，那么对于洛逍来说呢？
　　“看什么呢？仰望星空？”苏然从背后探出来往他手上看了一眼。
　　“你还会这个？”
　　他有些惊讶。
　　“那是，我什么不会啊！”
　　苏然眼神闪了一下，很快笑了笑说了一句就不再看他走到一边可下一秒又开口问道。
　　“是洛逍？”
　　他看到了苏然情绪忽然的低落，但是也没在意，谁没点不开心的事情呢？而且苏然的低落下一秒就恢复过来，转换的速度让他都反应过来。
　　“我觉得是。”
　　“在这里你要相信你的直觉。”苏然抬手把不滴水的刘海往后撩了一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