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来兮》白钺之泽

3、第三章：这画风不对

　　他家逍少爷不需要上学，档案挂在市里一所高级中学里，学习的事情全都是他自己解决的，一个十岁的小孩你让他自学成才，白钺以前是不信的。
　　但是自从五年前遇上洛逍之后他信了。
　　从五岁开始小学的所有课程都是小孩自己一个人待在大的吓人的书房里自学。
　　也许以后还有初中高中大学，白钺不清楚洛家人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忍心这么对待一个十岁的孩子？他也不清楚肖家又是怎么想的，肖雅疯了，却把一个应该健康成长的小孩放在她的身边。
　　也许这些问题上一个白钺已经想过了，但是这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而且从感觉上来说，前任也没想出什么结果。
　　白钺靠着花圃坐着，看着不远处的小喷泉。
　　这里不是洛逍家的别墅，而是肖家给安排的小提琴老师上课的地方。
　　从这里可以看不见洛逍，但是可以看到坐在钢琴后面伴奏老师的背影。
　　又是钢琴。
　　小孩也不知道看见钢琴有什么反应没有，但是估计是没有的。
　　他记得小孩黑色安静的眼睛，里面很少会有什么情绪表露出来
　　一手插在口袋里，他走出了钢琴老师家带喷泉的小花园，沿着小路走了出去，他记得这个小区附近是有药店的。
　　他一周内会送洛逍过来一次，大路会走，但是小路就不太清楚，转了半天首先看见的是烟酒专卖，等他叼着烟出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对面就是药店。
　　不爱去医院的小孩真是会为难人，不过这也是白钺看到洛逍情绪的地方，不会哭，不会闹，他只会安静的表达。
　　不会哭的小孩没有糖吃。
　　可白钺知道，洛逍没有这么做的资格。
　　洛逍家的财政大权竟然很神奇的掌握在他的手上，这他怎么都想不出个理由来，所以也没多想。
　　提着各种感冒药退烧药维生素从药店出来，白钺估摸着洛逍差不多下课了。
　　但是等他回去看见洛逍的时候还是叹了一口气。
　　小提琴的盒子放在他靠着的花圃旁边的地上，小孩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喷泉，但是黑色的眼睛里没有焦点，白钺也不清楚这是在看哪里。
　　因为方向正对着他进来的路的。
　　眼泪停在大大的眼眶里，沉默的神情不变，可当洛逍拿这样的脸抬头看他的时候，一种愧疚却忽然从心底不知道哪个角落钻出来，钻得人心疼。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要你了？”在洛逍面前蹲下，他的语气很轻松。
　　小孩的视线放平了之后，大颗的眼泪就像是水龙头一样啪嗒啪嗒掉下来。
　　“是。”带着鼻音的声音小声回答。
　　里面的平静里面隐含的委屈清晰的摊开在自己面前。
　　他望着洛逍的眼神一颤，轻轻拉过小孩的抱在话里，轻声问道。
　　“不会不要你，这句话我说过没有？”
　　说过。
　　那是另一个白钺说过，可此刻的他站在洛逍的面前，一样心疼的感觉，一样放不下的感觉，一样想照顾这个孩子看到他跟别的孩子一样生活期望的感觉。
　　现在，属于他，这个白钺。
　　他可以感受洛逍心里所有压着的情绪，不暴露，所有的一切平静的接受。
　　可他只有十岁。
　　不是洛逍的错，可他承受在别人的错里，因为他是洛逍，洛家和肖家的一个黑色印记。
　　“说过。”小孩流着眼泪哽咽着回答。
　　“那你就哭，我会一直在，你听到了没有”白钺很平静，他不会安慰洛逍，也不会哄人，所有的一切都存在。
　　洛逍跟别人不一样，十岁的年龄里承受的并不是他该承受的世界，有时候，他看得比所有人都清楚。
　　嚎啕大哭的洛逍紧紧抓着他胸口上的衬衫，眼泪浸湿衣服的感觉很不好，但是他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会很有耐心。
　　被抛弃了之后抓住的，即使是一棵稻草都不会放手。
　　坐在车里咬着没有点起来的烟，车库的光线很暗，车里也没有开灯，不知道哭够没有的小孩睡在旁边，卷翘的睫毛上还有眼泪，睡相很安静。
　　如果洛逍不醒，他并不介意在这里待久一点，毕竟也是三千年自己待在一条小木船上的人，其他人唱歌，跟船上的人自言自语的聊天，找各种事情自娱自乐，但是他不会。
　　安静的听着挺好的，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连黄泉下的人一刻不停的说话声都听不见了。
　　摆渡的路线是固定的，就算小船是手摇式，但走的路线是固定的，有人死了，他的船就过去，上来了，他就回去，很简单，很单调，却很适合他。
　　楚辞问他要不要留下来时候他还是很愿意的，但是有一个声音卡住了他，要他一定要回去。
　　这个声音是谁？
　　眼角的视线里洛逍动了一下，他停下了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
　　“醒了？”
　　刚睡醒的小孩脸上压出两道红痕，终于有那么点小孩的样子。
　　“那就回去，你做作业然后吃饭，完了半个小时之后吃药。”白钺叼着烟打开了车门弯腰拿东西的时候，洛逍一直盯着他看。
　　视线锁定在自己的脸上，白钺清楚小孩在看什么，但是却不在意的对他笑了笑说道：“我不抽，就尝一下。”
　　逍少爷脾气很好琢磨，衣服头发视线看到的每一寸都一丝不苟干干净净，为此他还特地买了一百五一包的烟，生怕掉了少爷的档次。
　　虽然给自己发多少工资是他自己决定的，但是一百五他也是挺舍不得的。
　　“等我不在的时候。”逍少爷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白钺站在原地就笑了，立刻追了上去，路过垃圾桶的时候还把嘴上叼着的扔掉，“我就是想事情的时候想咬个东西，不是瘾。”
　　“真的？”洛逍问了一句。
　　“是，骗你是小狗。”小孩明显很开心，侧脸看过去眼尾都是扬起来的，白钺笑笑，小孩还是小孩。
　　“今晚吃什么？”进了别墅之后白钺问道，眼睛看了站在门口的张妈一眼，见她摇摇头放心了不少。
　　肖雅今天不会找洛逍，
　　小孩今天以为自己不要他了，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小可怜样他想起来就心疼。
　　洛逍扔下一句随便之后就上了楼，今天也是累了，还在生病。
　　但洛逍的时间表不会变，把作业做了之后洗澡，洗完澡之后下楼吃饭，作息规律得不像一个小孩。
　　估计了一下时间，现在也应该是去看看第二个目标人物的时候。
　　交代了张妈做饭之后，他沿着木质的楼梯上了四层，走廊边的几个房间都是打开着门的。
　　昏黄的暖色调落地灯是肖雅的主调，奢华得如同在自己的世界里舞蹈的女王，站在肖雅专用舞蹈室的门口，他看着里面跳舞的女人。
　　黑色的长发盘起露出的脸很精致，眉眼之间淡淡的忧郁，仿佛遗落在世界之外的森林精灵。
　　跟记忆里坐在钢琴边上不断重复弹着一首曲子，不断问着洛逍从琴声里听出什么了没有的癫狂状况有着天壤之别。
　　肖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跳舞、唱歌、弹琴、画画，她独自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是神明，脸上的喜怒哀乐永远带着虔诚。
　　但弹钢琴的时候，旁边坐着洛逍的时候，那是一个疯魔。
　　看完了肖雅的白钺转身离开，一个结果在心里形成，也许答案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十岁的洛逍，是一个节点。
　　“钺哥吃饭啦。”
　　三楼的楼梯扶手上斜斜趴着一个人，笑成月牙的眼睛抬头看着他，普通的白色T恤休闲裤，站在这里的画风明显不对。
　　简直跟在他那个民居楼房里一模一样。
　　每看到一个人，前任的相关记忆就会一贴一贴的在脑子里播放，跟回忆录一样，苏然竟然是洛逍的表哥？
　　“你......怎么来了？”
　　这都是些什么鬼......白钺叹了一口气站在楼梯上问他。
　　“我来吃饭啊！”
　　苏然自然的回答，还是趴在那里似乎在等他一起下去。
　　“那就先吃饭吧，一会你把事情交代清楚。”白钺不太清楚渡魂引的任务跟苏然有什么关系。
　　冥界上班就是这点不好，也没个工作任务简介什么的，都往简单直接那个方向靠拢，摆渡就是摆渡，魂引就是魂引。
　　但是突然出来的苏然又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多琢磨，只是旁边跟着一个差不多可以用问号代替的人挺不自在的。
　　何况这人这么自来熟，第一次见面就坑了他一句前辈，虽然没什么，但是他就是不太爽。
　　“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苏然顿了一下凑上来跟在旁边问道。
　　“也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他想了想。
　　特别讨厌一个人，特别喜欢一个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他什么都忘了，对一个空白了一切的人，自己呆了三千年的人，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充满朝气活在阳光下的苏然，有点……隔阂。
　　“本来是想跟你说的，结果你忽然就跑没影了，我也说不着啊，这你不能怪我。”苏然开心笑了笑，对白钺的解释完全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