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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拜别恩师 行侠仗义 ...

  •   半个月后送走哥哥,离入京复选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姐姐若珝忙忙碌的准备着进京带的东西,父亲似乎却对我更寄予厚望,从速日里的漠不关心开始渐渐的嘘寒问暖,我有些不适应,父亲这一个月里总是有事没事的就教我去书房,问一些诗书,还会说这些年亏欠了我,我心中常想或许父亲心里是有我的,只是我没有察觉到。但后来的种种却让我温暖的心又回到冰冷,父亲不厌其烦的告诉我如何能引起天子的注意而不显得可疑,如何能在一众仕女中脱颖而出,这样整个班府才能够光耀,他也有机会得到天子赏识。父亲总说姐姐若珝,相貌和才学都输你一筹,且性子不够沉稳,又爱张扬,唯有你才能光耀门楣,也能让他扬眉吐气。我无言以对,却也不反驳。

      我心中五味杂陈,父亲明知若珝的性子不宜进宫,为何不阻止她,宫门一入深似海,若珝性情乖张,入宫定是凶险,父亲真的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在宫中受人迫害?虽然我未入过紫禁城,但也知其中利害,单看府上父亲的四房太太每日勾心斗角就可见一斑。我心中明白绝不能也不会将自己置身是非之中,入宫一定找机会选一个远离是非的差事。

      这几日府上上下下都为若珝进宫忙的不可开交,若珝一会儿嫌弃首饰打造不够精细,一会儿说衣裳做的不合体,一会儿又说四季的新衣不够,一会又说衣服上的花秀的不够精致。这几日又请了江南的舞娘指导舞技,在当地找了在宫中当过钗的老嬷嬷教习走路仪态,在我眼里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我和丫鬟紫苏也渐渐的熟悉起来,管家把她交给我的时候按照父亲的意思已经交代过她要伺候好主子,不然就将她卖到青楼,因此她时时呆在我的身边,细致殷勤,她话不多,却极其会察言观色,我告诉她不必这么谨小慎微,她总是说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因要进京,午后私塾快要下学的十分,紫苏跟着我去拜别先生,先生曾经待我不薄,并未因我是女子而撵我出学堂,也并未因我是女子而不愿教习我,每每有疑问我问先生,先生总是诲人不倦,谆谆教导。
      来到学堂给先生磕了个头道:“先生这几年对学生教诲,学生永世不忘,学生此次进京再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先生忙扶我起身,感叹道:“前几日你兄长来同为师告别已经提及你入宫之事,我李在儒今生最得意的学生竟然是一个女儿家,你才思敏锐,为师能教你识文断字但却无法教你京中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为师送你一副字。”说着便铺开卷轴,拿起桌案上的笔在空的卷轴上写了四个字“和光同尘①”。
      “和光同尘”我说道:“先生教诲极是,学生在宫中一定韬光养晦,不露锋芒,与人为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②不露锋芒易,与人为善却不是你一人能左右的,知其白,守其黑③,为天下式。奈何你年龄小虽博阅群书但阅历少,还难以悟出其中原委,这宫门一入便身不由己,你需善自珍重。”
      再给先生行了礼便离开学堂,在私塾的廊上,碰到了小苏牧在学堂外的路上哭泣的,苏牧小字牧之,八岁,虎头虎脑的,是破落人家的孩子,缺衣少吃的。因上不起学堂每日早早的跑到学堂的窗外来听课,我来学堂总是最早的,总能见到小苏牧总是早早的躲在窗外的角落里。先生李在儒出身世家也是位善人,从不撵他,还给他在廊上放了一把椅子,偶尔还会给他几本书。晌午的时候他的午饭没有着落,我总是塞给他一些吃食,有时候会从厨房张嬷嬷那里多拿一些,他从来不谢我,只是默默的接过去,有时候会给我耍一套拳法,是他父亲身体好的时候教他的,从他的口中断断续续的知道他的父亲本是大户人家的护院,从小习武,在一次替东家押运贡品途中为躲避土匪不慎坠马,他丢了贡品,东家也未对其眷顾,捡回一条命却一直卧床不起,苏牧的母亲为给丈夫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从此这苏牧便由生活富变成了连每日三餐都会发愁孩子,苏牧的母亲多病。我每次带来的吃食小苏牧总是给留一份给母亲,小苏牧的父亲十几日前病逝了,他的母亲卖了并不怎么值钱的房子才将父亲下葬。我手中拿着先生给我的字,看着他笑道:“小牧之,这是我第一次我第一次看到你哭。”没想到他竟越哭越伤心,我诧异的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牧之抽泣道:“小姐,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没有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呢.”
      “我的点滴帮助都是举手之劳,还谈不上报答呢。再说又不是生离死别,怎么就见不到呢?”没想到我的话音刚落,牧之抽泣的竟有些上不来气,有些无法言语,我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有事情却又无法启齿。我说道:“平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谁都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是江东一大户人家的太爷死了,需一对童男女陪葬,母亲借了高利贷,放印子钱的财主昨天给母亲撂下话了,说三日内不凑齐伍佰辆银子就要拉我去殉葬!母亲昨日都急的吐了血,母亲让我跑,可是你看那些人,白天黑夜盯着我。”我头一次看到一个八岁孩子小小年纪的眼神里那种绝望和无助,让我的心颤抖不已。
      “什么!”我心中一惊,手中先生送的“和光同尘”的卷轴从手中滑落到地上。往远处看果然有几个猥琐的身影在盯着这个幼小的孩童。“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然还有这么丧尽天良之事!”我愤怒的说道。
      我问他:“你母亲借了多少印子钱?”
      苏牧跪下道:“三百两,如今已经利滚利到伍佰两了,只有明天一天了。我去殉葬不仅还了债还能多得一百两银子留给母亲治病。苏牧不求小姐搭救,苏牧也听说小姐在府中的不易,来给小姐磕头从此诀别。小姐是除了父母之外牧之最亲的人,牧之今生无法报答小姐,来世再报。”说着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就跑远了。
      这个傻孩子,如果他不在了,他的母亲还怎么活下去,留下那区区一百两银子又有何用?五百两对我来说也是天价,我每个月只有二两月钱还经常被克扣,母亲出家前的首饰都已经充公,我手上满打满算也就几十辆银子。我心如火焚,这个可怜的孩子只有八岁不能就这么被殉葬,这是一条命,我要救他,不然我一生都会良心不安。
      我回头问紫苏:“我没有那么多银两,该怎么办?”
      紫苏说道:“小姐心地善良,可五百两不是小数目,短时间内如何能凑齐。”
      我回到房中翻箱倒柜的找出所有能变卖的东西,值点钱也就是何夫人赠送的玉钗,所有的东西都变卖了加上那几件新做的衣裳也不过一百五十两银子。我去求父亲,我知道父亲一个从六品的官员一年的饷银也就三百两银钱。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去找他,父亲拒绝了我,说我年轻别被人骗了银两,还告诉我说即便是真的“救急不救穷”,两江巡抚道台正在申州视察,父亲也不愿多理会我。
      我焦急万分,晚饭没有吃,只有一日了,我必须要筹到钱,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晚上我在月光下走来走去,紫苏给我披了件披风说:“小姐快些歇息吧?你看夜都深了,露水都下来了,当心受凉。”
      我对她说:“你先睡吧,我睡不着。若是哥哥还在家,还可找他商议,这眼前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紫苏说道:“小姐也尽力了,这都是那苏牧的命,所有的事情我们不是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尽人事,听天命”我重复道,“可苏牧不能这样白白的被戕害。”
      我仰天长叹,看到了天上的那轮明月,是啊已经入秋了,月亮又圆了一次。脑海里一个身影闪过,何长卿,他或许能帮我,听说他也过不了几日就要随母亲回京,还好他还在申州,我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
      晚上草草的在榻上睡了一会儿,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和紫苏一起在东府的门口期待能遇到何长卿,可是等到快晌午了也不见人影,门口的护卫不让我擅自入内又不给通传。因为何夫人在府上的缘故,东府的门禁格外的严格,我急的直跳脚。救人要紧,我知道班府与东府毗邻的有一道院墙是公用的,我回到府上找张嬷嬷拿来梯子爬上了墙,奈何院墙高耸从这边翻到墙头,探头看下去无人,东府那边太高却无法下去。我心一横,一咬牙,扒着墙的双手松开跳了下去,只觉得脚踝一阵巨疼,但无暇顾及,一瘸一拐的在偌大的魏府搜寻着何公子,偶尔身边有人经过,我便如同何夫人带来的随行丫鬟一般双手合在一起,低下头让路。因何夫人带来的仆妇众多,与东府的人都不熟悉,我虽是生面孔也没有引起府上人的注意。
      我虽然来过东府一次,但并不知那何公子住在哪里,只能在府里乱寻一番,不知道是着急还是脚踝疼痛,在这个凉爽的秋日我竟满头大汗。实在走不动了,在东府的花园找了个石凳坐下来,好在是午饭十分,后花园没有什么人,休息了一会我一瘸一拐的正要往前边的一排房屋寻找何长卿,这是后背后有一个声音传来:“这个时候姑娘怎么在这里,而且个八大仙人之中的铁拐仙。”
      我回头是何长卿,不由欣喜万分:“原来公子总愿意在人背后出现。”
      何公子哈哈笑道:“ 午后我正陪着外祖母和祖母在后花园散步,还好我引开了她俩,不然看你怎么跟她们交代。”
      我忙作揖去谢他,但脚疼难忍有些站不稳,他连忙扶住了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脚怎么受伤了?”
      我没有时间跟他多做解释,说道:“小女实在冒昧,因从早在门口等公子到晌午不见公子出门,但事情紧急,只能翻墙而入,所以伤了脚踝,小女想向公子借五百两银钱,三年内一定连本带利奉还。”
      他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你弄的一身伤,就为了五百两银子?”
      我没有时间解释:“不瞒公子,这五百两是救一孩童性命的。”
      他并没有多问说道:“你跟我来房中取吧。”
      我跟在他的身后,他取出五百两银票给我,我接过银票对他说:“劳烦公子拿笔墨纸砚给我,若斓给公子写下借据。”
      他打趣的说:“不必了,铁拐仙人我还是信的过的。”
      我急匆匆的说道往外走回头说道:“借据我明日给公子送来,多谢公子慷慨解囊。”
      他一把拉住我:“你就这样往外走?前门后门的护卫会盘问你,一旦发现你还一张大额的银票,到时候你就有口难辨了,索性我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送你出门。”
      何长卿找来随行的小厮套了马车,我和他坐在车棚里,他总是面含微笑的盯着我,一脸的好奇,我被他盯着低头不语面颊有些发烫。来到大门口,何长卿探出头对护卫说:“以后门口有人找我一定要尽快通传,否则误了事情你们担待不起。”
      护卫们噤若寒蝉齐声道:“是!”
      一个领头的护卫恭敬的说道:“今天午饭前有一位自称是班府的小姐找过公子,只因夫人说过近几日凡是生面孔来访的一律不必通传,所以属下未敢擅作主张通传于公子。”
      我在车内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知道这何夫人身份尊贵,来到申州后,听说很多地方的官员和富商都急于巴结,何夫人只想陪伴父母,闭门谢客。
      何公子道:“上午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以后那位姑娘若是再来找我,尽快通传”
      只听见护卫们齐声道:“是!”
      马车渐渐离开何府几百丈,何公子说道:“我送姑娘回府还是。”
      我突然意识到我一个女儿家的渺小,我不光不知道这苏牧的住处,更不知道去银号兑换这么多银两该怎么兑换,怎么交给苏牧。我睁大眼睛盯着何长卿。不知如何开口。
      何公子说道:“姑娘的明亮的双眸很是传神,这样楚楚可怜的盯着我是为那番?”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道:“失礼,求公子帮忙取出银两,务必在天黑前帮若斓从西市找到一个对母子,我只知道那个孩童叫苏牧,父亲刚刚过世。大恩大德,若斓先替那对母子拜谢公子。”说完便要跪下。
      何长卿拉起我,看着我不紧不慢的说道:“左右我今天也没有事情,索性就助姑娘一臂之力。”
      从银号兑出白银,何公子的随身侍从已经打听到那苏牧的住处,这侍从驾着马车往苏牧家里赶,远远的看几个大汉正在追赶一个小孩,这个小孩正是苏牧,这是他最后逃命的机会,何公子的侍从驾车拦住几个大汉,何公子怒喝道:“住手!”
      何公子跳下马车,顺便扶我下来,我怒目圆睁,喝到:“几个大汉欺负一个孩童!成何体统!”
      “你是何人!少管限时,让开!让开!让开!”那几个人不耐烦的说道。
      我看苏牧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吃惊的看着我。
      我怒喝道:“放肆!”
      那几个大汉不屑的说道:“黄毛丫头,也来管起大爷我的闲事来了。”说罢便狂笑。
      我并不惧怕他们喝到:“放肆!”对何公子的侍从说道:“告诉他们本小姐是谁!”
      那侍从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长卿见状忙道:“这是知府大人家的小姐,你们冲撞了我家小姐,还不谢罪!”
      这几个无赖见我的马车和侍从,知我来头不浅忙道:“大小姐有所不知,这小孩家里借了我家周老爷的银钱,已经两年了,我家老爷最近也收成不好,我们也不过是抓这个孩子回去抵债。”
      我欲上路基上的石头,那何长卿很是应景的扶着我站上去,仿佛我真是他的主人一番,我怒道:“抵债?他家借了你主人多少银两?”
      这时苏牧已经缓过气来,忙道:“三百两。”
      那几个大汉说道:“至今连本带利是五百两。”
      我有了左右两位护法,底气更加足了,声音洪亮,口齿清晰的说道:“三百两不过一年就变成了五百两,看来你家主子这是放印子钱呀,大聿律法有明文规定民间不得放印子钱,且申州知府也曾三令五申不许民间擅自放高利贷。尔等触犯律法,该当何罪!”
      那几个大汉只说到:“大小姐我们也是替老爷办事,且有契约在手,这白纸黑字的写着每年利钱。若不还钱我们听从老爷的命令拿人。”
      我不想与他们纠缠:“拿人?”
      苏牧也是个灵光的孩子,说道:“大小姐救命,这帮人是抓草民凑成一对童男女去做陪葬的。”
      何长卿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看戏一般,但眼光里对我含有佩服。
      我掷地有声的喝道:“朗朗乾坤,就因为区区五百两银子就要草菅人命!你们可知罪?!罢了!我不与你们纠缠,来人拿五百两银子给这帮泼皮无赖!此事我一定禀报知府大人,将你们一个一个的绳之以法。”
      何长卿很是配合,从车中取出那装满银两的布袋,给了那几个人。
      我说道:“你们几个可数清楚了整整五百两,周围的乡邻请作证,这孩子已经还清了周老爷的银两,若再纠缠只管来告诉我,这也是家父的意思。”
      周围看热闹的人无不拍手称赞,苏牧眼含热泪,跪在地上直磕头。
      那几个大汉灰溜溜的拿着银钱走了。
      等着人群渐渐散去,何公子哈哈笑道:“没想到姑娘如此侠肝义胆,在下实在佩服至极 。”说着双手抱拳,:“只不过姑娘所谓的区区五百银钱可是让姑娘吃了不少苦头啊,在几个泼皮面前竟说的如此轻松。”
      我笑这说:“多谢公子相助,若不是公子在身边,我也不会有如此底气。”
      事情都过去了,苏牧在旁边感激涕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对他说道:“牧之,你还不快回去,不然你母亲该担心你了。”苏牧磕了一头正要离去。我叫住他:“等等,我这里有三十两银子,你请个郎中给你母亲瞧病吧。”我正要掏银子,才发现大概是自己跳墙的时候把银子弄丢了,何长卿看出了我的尴尬,从怀中掏出三十两银子给了苏牧。
      苏牧还是个孩子,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说道:“大恩大德这辈子报不完,三生三世报答恩德。”
      我跟他说到:“快些回家吧。”
      折腾了一天,我才想起我晨起到现在还没有吃饭。看到路旁热气腾腾的卷饼和包子,摸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只想着快些回府,到膳房去寻些个吃食。
      何公子道,今日我有幸目睹姑娘行侠仗义,请姑娘共进晚膳如何。
      我忙道:“公子侠肝义胆,助小女子一臂之力,应当小女子致谢公子,请公子用餐,那五百三十两银子,我一定如数奉还。”
      “银两姑娘就不必还给我了,就当在下助姑娘行侠仗义了。”
      我笑道:“言而有信,有借有还。”
      我再也不好意思让何公子请吃饭,匆匆赶回班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拜别恩师 行侠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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