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语》Hunter十五

8、钰鹤

　　二
　　走在出去的路上，钰鹤仙君思考了许多，他总觉得事情蹊跷。
　　第一是四叔的母亲竟然是个凡人，天君既可以与凡人女子相爱又为何严禁仙君与凡人通婚。
　　二是始终没问四叔当初为何下凡间，究竟是为了什么让他违背天规，在凡间又经历了什么，受了这样大的惩罚也不后悔不认错。
　　三是道枝仙君，天宸仙君，母亲与四叔等人，这样一听总是关系匪浅的。
　　四是弘杉公子分明活的好好的，四叔怎么说他死了呢？而且弘杉公子与四叔分明从未见过，怎么会莫名提及他？
　　五是四叔到底爱上的又是谁？
　　不懂，不懂，不懂。
　　出来后见着临冬仙子，她捏着鼻子不愿意靠近，看两人平安出来了也就赶紧跑走了，叫他们赶紧换身衣裳。
　　看着钰鹤仙君低垂着眼睛思考的样子，延卿上仙直摇头，这孩子，跟他母亲一个性子。
　　想得太多。
　　也就死的越早。

　　钰鹤仙君将自己关在屋里，用仙术造了个深夜景象，点着烛火看史册书卷，企图找些与四叔相关的记载。
　　史籍上关于潋生仙君的只有出生年月与平生功绩，还有一句“触犯天规，终身囚禁崆峒洞天”。草草数行，就概括了他的一生。
　　钰鹤不知道的是弘杉公子抹去一切记忆时也抹去他与潋生仙君所有交集，可潋生仙君自与他相识那日起整个人生都充斥了他。
　　天君的第四个也是最疼爱的儿子，天赋异禀的皇子，最年少的仙君，天界同龄人中仙术第一，崆峒洞天击败上古凶兽，无数仙子青睐的翩翩公子，这些都曾那是他身上的标签。到最后一行，他成了冥顽不灵，触犯天规的罪臣。
　　这不合情理。
　　“临冬临冬！”钰鹤仙君推推身旁睡着了的临冬仙子。
　　“啊？干啥？”临冬仙子半梦半醒，揉揉眼睛。
　　“弘杉公子确实真没死吧？”
　　“你什么意思啊你！”临冬仙子突然坐起来，用力打钰鹤仙君，“弘杉公子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死了！我前两日才见过他的！你胡说八道！”
　　看来这小丫头片子对弘杉公子还是有些什么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钰鹤仙君抱着头喊疼，“你说，四叔和弘杉公子可认识？”
　　临冬仙子大眼睛转悠了几下，“应当是认识的。弘杉公子与潋生仙君同龄，又都是当时的青年才俊，自然会有交集。”
　　“可没有一本书记载他们认识，而今日四叔莫名提到弘杉公子死了，我觉着蹊跷。”钰鹤仙君摸摸不存在的胡子。
　　“我觉着，按照你那些个话本的剧情应是这样的。”临冬仙子故作神秘，一打响指熄灭了烛台，“潋生仙君与弘杉公子在几千年前相识相知，两人兴趣相投又都天赋异禀便在朝夕相处中暗中渐生情愫，结果后来被发现了，只好有人棒打鸳鸯，而弘杉公子是凡人就被天君遣返回了凡间，潋生仙君就去凡间找他，因此触犯了天规，就被带了回来，天君要他斩断情丝他却不愿意就成了现在这样。”
　　“你这是那些小仙子之间流传的版本吧……可是还是解释不清四叔以为弘杉公子死了的事。”
　　“你傻呀！”临冬仙子又用力敲他额头，“亏你看了那么多话本，男子终究是男子，没用。当初潋生仙君定然是死都不肯回来的，一定是天君从中作梗让潋生仙君以为弘杉公子已死从而绝望失了念想，谁知道他用情这样深。而弘杉公子，听闻两千多年前在人间时生了场大病昏迷了数月，醒来后前尘往事尽忘，我觉着肯定是天君做法，抹去了他的记忆也抹去了他和潋生仙君的一切联系。”
　　“有道理哦……”
　　“所以啊，切莫动了凡心啊。”临冬仙子语重心长，“而他们同是男子，更加难熬。”
　　“我，想去凡间。”
　　仙子表情僵硬，一时之间吐不出话来回复。
　　仙君与凡人，真的不能相爱吗？
　　还有男子之间，真的不能相爱吗……

　　天门上，彩色祥云缓慢飘动，几个闲散仙君与侍卫正聊着天说笑。此时是凡间的日出，许多仙君仙子从未去过凡间，总听闻凡间的日出很美就会向往着来这里看看彩云飞翔。
　　一朵云后就躲着两个小小的仙君仙子。
　　“钰鹤，你真要下去？”临冬仙子拉拉他衣袖，一脸嫌弃地看看他仙童的衣裳，小声补充一句，“你穿这身太丑了。”
　　钰鹤仙君也不在意，轻轻回答，“自然了。天宸仙君告诉我荣先上仙正巧要下凡间去，一会儿我就跟着他。”
　　不过一会儿，就见着荣先上仙来了，荣先上仙是钰鹤仙君见过最严肃高傲的人，从没笑过，眼里也没别人，走路都是抬着头拿鼻孔看人的。
　　啧，毕竟是要升上神的人。
　　“好了，我不能跟你说了，你要好好的待在天界知道吗，做好我的掩护！好好吃饭。”
　　“嗯。”
　　原本一被摸头就生气炸毛的仙子却没反抗，任由他弄乱了头发，红着眼睛跟他道别。
　　“你不拦他？”道枝上仙突然出现在临冬仙子身后。
　　“舅舅！您吓死我了……”临冬仙子一惊，摸摸胸口定神，眼泪都硬生生憋了回去，“倒是您，我还以为您会拦他呢。”
　　突然想到了什么，临冬仙子赶忙抱住道枝上仙胳膊，“您可千万别告诉天君！也千万别把他抓回来！他受不了这种苦！”
　　道枝上仙没说话，临冬仙子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看着悄悄摸摸弓着身子跟在荣先上仙身后的小仙君，两个人都莫名其妙红了眼眶。
　　一个怕这辈子都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最好的朋友，一个不想旧事重蹈覆辙可再也不愿意阻拦。

　　“一会你去仙九找林仙尊林子良，把这包东西给他，就说是白子宸给他的。”
　　“明日就去找这些草药，千万小心别弄坏了。”
　　“名单上几人命数已尽，可去早早了断了。”
　　“去广陵寻一下弘杉公子，我想见他一面。”
　　“小殿下，您就不需要什么差事了吧。”吩咐了别的仙童，那上仙一转身，冷眼瞧着钰鹤。
　　“额……”还是被发现了，钰鹤不好意思地撇开脸摸摸鼻子。
　　“小殿下不必惊慌，阿宸早早就打好招呼了。”
　　果然还是天宸仙君靠谱。
　　“若不是多年前曾欠他个人情，我可不会帮您。”荣先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去换身凡间的衣裳，再弄把伞。”
　　“多谢上仙。”
　　“嗯。”
　　一挥袖，那上仙就化作烟霞，消失不见。
　　钰鹤也不知这是哪里，毕竟凡间，他是一无所知。此处荒草丛生，一副荒郊野岭模样，郊外的话，会不会有狼？
　　看看阴沉着的天，钰鹤哆嗦一下赶紧抱紧胳膊小跑起来。
　　可没跑个半个时辰，就落下雨来。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下凡前看到如此美丽彩云朝霞图景，早该料到会下雨的。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眼前越来越模糊，钰鹤想用仙术躲雨可来之前天宸仙君警告多次不得用仙术更不得显真身。
　　一是若是被凡人瞧见会乱了安宁，二是一旦在凡间用法便会被道枝上仙等专门跟查行踪的仙君发现，这可就不好玩了。
　　到处乱跑着，钰鹤眼见着就要体力透支，再厉害的上仙仙君来了凡间都会丧失部分灵力，初到更是如此，更何况他不停歇地跑了将近两个时辰。
　　他似乎跑到了个镇子上，下雨天仍是车水马龙。
　　只是人情冷漠，那些个打着油纸伞的女子男子对他却视若罔闻，他穿梭人群中，却没人停下帮他一把。
　　不远处马驹的嘶鸣声与惊恐地叫声刺伤他的耳朵，他一转头向右侧，那急忙勒住的马蹄几乎踏在他脸上。
　　难不成还没找到真爱，就要丧命于此？
　　一双有力臂膀突然将他往左一拉，钰鹤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没事吧？”
　　好温柔。
　　陷入昏迷之前，钰鹤用尽全力抬起脸，看到的是一对深邃眼瞳，如天界三清泉旁仙蝶翅翼掀起的清露。
　　“公子？公子？公子你……”
　　合眼的那一刻，钰鹤突然明白有一件事临冬真真猜错了。
　　潋生仙君与弘杉公子，恐怕不是朝夕相处渐生情愫，而是一见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