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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潋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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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与他来往,听到了吗。”
胡覆青将秦潋生摁在梨花树下,此时已是深秋将入冬,秦潋生总觉得这气氛该更美好些。若是此时开满了梨花,就像多年前一般,春风化雨吹落朵朵梨花飘在空中,那人摁住自己微笑着轻柔吻上来,真好。
“小家伙!发什么呆!”胡覆青的气息扑在自己睫毛上,温热地直弄得自己心痒痒。
“我看上去是很小吗?怎的都要叫我小家伙、小公子、小人儿呢!”秦潋生不服,生硬地说着,特意忽略了小美人这个称呼。
“你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又这般消瘦,个头也……”
“我已经八千多岁了,年轻人!”秦潋生特地跳起来还是没有打到胡覆青头顶。
“什么?”胡覆青听他这么说先是眉头一皱,又随即一笑,“哦?你还真是特意潜入我府中要吸光我精气的修炼了八千年的狐狸精啊?”
被胡覆青温柔一笑迷了眼又一下听他说了这样多的字,更是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只听到“狐狸精”三字,秦潋生赶忙驳斥,“这种妖物怎可与本仙君相提并论!况且还有不到一千年本仙君就将升为上仙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
胡覆青仍旧是笑着,这么多年他都未曾真心笑过了。从前觉着只需人前装装样子客套就好,笑,是没必要的。可和他在一起倒不自觉地想笑了。
“你,你别笑了,别笑了。”秦潋生却撇开脸不愿意看了,耳朵尖都红通通的。
“为何?”
“你笑得,笑得太好看了。”秦潋生虽撇开脸,仍不时瞄胡覆青几眼。
“狐狸精!”胡覆青低声道。
“都说了我不是嘛。”
“那你是什么?活了八千岁的仙君?”
“罢了罢了,给你看看也无妨。”秦潋生探出头来左右看看,确认了没人才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
胡覆青被他探头探脑乖巧的样子可爱到了,见他闭上眼睛又想起偷偷看过的话本里说过女子闭上眼睛就是等待男子亲吻,他便不自觉地闭着眼睛凑上去,在秦潋生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即刻离开了。
胡覆青离开那一刻就暗叫不好,明白自己做错了事,赶忙睁开眼睛。
眼前的人已经变了样,正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盯着他吐不出半个字。秦潋生衣物发型一下全变了样,一身蓝白色衣服,上面金线青线精美绣着出云龙腾图,衣角与衣带飘在空中,头发松散绑着条赤色发带,身旁也是烟云缭绕。
“你,你亲我了。”
两人都不说话只呆呆看着对方,秦潋生咽了口口水随即打破沉默陈述着。
“……”胡覆青没有回答,只是没了之前的笑容,往后退了一步,“你确实不是狐狸精。”
看着他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要和自己保持距离,秦潋生委实弄不懂这人的想法,要自己不跟别人来往的是他,先亲的也是他,怎么一下就变了样?
“今日之事,就当做没发生。”胡覆青又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要走了。
“不要。”秦潋生抓住他,眼圈红起来。
胡覆青不敢看他,“你走吧。”
秦潋生垂着头,良久,才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好就放开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放开自己?
为什么那种心跳的感觉,没有了?
从早晨到日落,秦潋生始终保持抱着腿的姿势坐在梨花树下,米水未进,当然他是神仙根本不需要凡间的吃食。
后来一月内每日他都在这里坐着,无人赶他走也无人靠近他,所幸胡覆青并没有要他离开,偶尔还可以去偷偷看他,只是那些都索然无味了,他只想理清思绪。
坐在树下时他在回忆往事。神仙能活很久,大多数都可以长生不老,作为生在天界长在天界的他,一出生门槛就高的吓人,早产体弱却天赋异禀,长生不老更是自然的。五百年前他才七千多岁,算是年轻的神仙,和他年龄相仿的仙君都要下凡间历劫,可他的父君心疼他不愿让他受苦偏偏不准他下凡。但趁着父君不在意,他偷偷跑去凡间了,纵然后来小小的他受了十道天雷惩罚,好几月都下不了床。
凡人,可比神仙好玩多了。
于是秦潋生又遇上了心中那一人。他是寒山寺的竹,鹤霜亭的木,是清明的日出日落,干净素雅地令人望而生畏。可是秦潋生不怕的,自无意望见他那一眼开始,心就沉进西湖底。
缠着他,闹着他,终于融化祁连山上的雪,可也正是自己如此才会害他如此早就离开人世,差一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在找到他时,秦潋生不是没有犹豫,可忍不住想去见他,怕害了他又想靠近他。
心里总记得他说过的话,
“若有一日你我分离,你定要找到我,兴许那时我已故去,必要将我骨血酿酒,留在黄昏时陪伴你”。
错了,还是错了。
大概不久,父君就要发现了吧,天宸仙君帮忙遮掩也定是要被罚的。能陪在他身侧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等回了天界,不知会受怎么样的惩罚,受天雷关禁闭个几千年或是上诛仙台魂飞魄散。
怕吗,怕啊。
怕的是此生都不能再见他,也怕会被抹了记忆连回忆里的人都没了。
“小美人?”胡覆白蹲下,用扇子敲敲秦潋生额头,“在这坐着做甚呢?都坐了好几天了。”
“没什么……”秦潋生摇摇头。
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胡覆白又问,“我问你的可想好了?”
“什么?”
“来我身边。”胡覆白笑笑,“定是我弟弟脾气不好惹你不开心了,他不懂人情世故又怯懦,我比他会照顾人,不如来我身侧。”
“不,我不喜欢你的。”秦潋生捂着耳朵自我麻痹。
“噗,谁要你喜欢!看来你真是对我弟弟图谋不轨了呀。”
“你……”
“那不如你来我身边,我可以帮你,如何?”
想想也并不吃亏,秦潋生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我喜欢你。”
“你……”秦潋生脸一红。
“我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他确实一直是如此的。
秦潋生还是随着胡覆白走了,胡覆白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他倒水端茶,他也样样照做,把自己当个下人,反而更适应了。
只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仙君,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做得好事情?
在被茶杯碎片第六次割破手指时,胡覆白受不了了。一看到那双葱葱玉手白皙通透的指尖上冒出红色的液体,胡覆白简直心如刀绞,比他还要疼上千倍万倍。
“你别做这些事了。”胡覆白心疼道。
“为何?我做的好好的。”秦潋生并不在意这些事。
“你看看你这手,食指上两个口子又划得这样深,中指上的口子好长,另一只手更严重!不许再做了!”胡覆白厉声训道。
秦潋生一愣,明显地不理解他为何这样关心自己,一本正经地说,“公子,我是下人。”
下人?他还真能把自己当成下人?可真厉害。
无名怒火,胡覆白将他生拉硬拽起来,“你何时曾做过这些事?下人?为了留在胡府你都能做这些?”
“我不是为了留在胡府……”他小声嘟囔,声音越来越小。
“是!你是为了留在他身边!”胡覆白提高了声音,怒气冲天将门外的侍女都吓得要哭起来。
秦潋生看到外头的侍女吓得不轻,赶紧将胡覆白往里推了推又去关上门,责备他莫名其妙发脾气,是大小姐性子。
胡覆白不理他,自己坐在一旁喝茶生闷气,连手中的书拿反了也不知道。
在秦潋生眼中,不知为何这小媳妇生气的模样特别招他喜欢。不自觉地嘴角就翘起来了。
他更像那人,醋劲特别大,和别的仙子说说话都要被他酸死,即使他知道秦潋生是个断袖。
等秦潋生反应过来时已经反坐在胡覆白旁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了。那人在微微颤抖,耳朵也红了。
鬼使神差地摸上他发红的耳朵尖,秦潋生愣住了,胡覆白也有些吃惊地稍微偏过头来。
这距离太近了!两人鼻尖已经碰在一起可没人愿意先挪开,胡覆白睫毛很长扇动起来会有细微的风吹在秦潋生眼睛上,他鼻息与微微喘气的气息亦是如此。
“扑通……扑通……扑通……”
他心跳得好快,秦潋生听在耳朵里,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胡覆白居然偏了下头往前靠了靠,鼻尖虽不再碰在一起可距离更近。马上要吻上他薄薄的唇了,秦潋生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咕咚。”
咽下的声音格外大,四下又安静极了,场面一下就尴尬起来。秦潋生憋红了一张脸极其窘迫,胡覆白则反过来埋在秦潋生肩膀上忍不住抖动着大笑。
“扑通!扑通!扑通!”
秦潋生好想叫那人收敛下心跳声,实在太扰人了!
“阿生,”胡覆白笑够了,脖子都随着红了,“你心跳得也太快太响了吧。”
“扑通!扑通!扑通!”
仔细一听,这竟然是他自己的心跳声!沉浸在这窘迫又暧昧的气氛里,他竟没注意到那人对自己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