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语》Hunter十五

2、潋生

　　胡覆青给秦潋生安排了间安静的屋子单独住，秦潋生就已重要客人身份自居。两人虽都在西边却也隔了好几间，串门也不方便。
　　这几天胡覆青一直不怎么在府里，要么清晨就出了门去晚间宵禁前才回来，要么就在老爷夫人房里陪伴着一陪就是一整天，要么就是一个人坐在湖心亭中望荷发呆，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秦潋生还真真不敢靠近，被吓跑了。
　　有些时候两人还是会相见的。比方用晚膳时胡覆青会常来看看秦潋生，问问他的病如何了身体有没有好些，似乎是关心，秦潋生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要赶自己走了。
　　可他是谁，纵横天地敢违天规的潋生仙君！再怎么样，天君都不会杀他的，他自我麻痹地这样想。

　　那一日，胡覆青特地叫了秦潋生去书房，秦潋生暗暗觉得事情不对，恐怕是下最后通牒了。
　　到了门口，此处没有镜子，秦潋生只能随意整理一番，进去见他也不知会否惹他嫌弃。
　　“胡公子，潋生进来了。”
　　此间只是书房，秦潋生进去时胡覆青正在专心作画，连他进去了都不太在意只抬眼示意一下。
　　秦潋生有些不开心了，生着闷气坐在一旁，这来回望望，房里只有笔墨纸砚真是书房模样。
　　不过他也有些惊喜，第一回见那人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吗？他不搭不理的反而正合心意。
　　“胡公子在画什么？”秦潋生觉着无趣得很，也不敢乱动，乖乖走到胡覆青身边看着。
　　那是幅雪景青梅图，其实看看旁侧作废的画纸，有多幅青梅图。可旁人画的不都是红梅白梅？极少有人会作青梅图的，今人费解。
　　只有那一瞬间，秦潋生大约是想起了什么，问着，“胡公子，潋生可以题字吗？”
　　胡覆青只抬眼瞥了他一下，并未说什么。
　　便成了胡覆青看图，秦潋生看胡覆青的场面。
　　过了半个时辰，胡覆青终于停下，犹豫了下还是将笔递给秦潋生。秦潋生一愣，随即笑着写下一行字。
　　古人胡不归，负我白头青眉。
　　字迹清瘦俊秀正如他人一般。
　　只是写完的那一刻就被胡覆青反抓住手腕，硬生生掰过来。
　　“说，你是何人派来的？”胡覆青鲜有地发着脾气。
　　“怎么了，胡公子？好疼！”
　　猜对了！
　　手中握着那人手腕太过瘦了，骨头都咯人，又对上眼眶微红的无辜双眼，胡覆青意识到是自己失态了，赶忙放开。
　　“我胡家已远离朝堂江湖，你那主子还有什么意义派你来？”
　　秦潋生知道他误会了什么，攥着手腕好气又好笑，“公子，你误会了，我不是细作。”
　　胡覆青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他也毫不畏惧回看，“公子，这些时日，我可有害过公子？有那样多的机会我都没有下手，我来胡府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心里有公子。”
　　胡覆青明显脸红了，背过身不去看他，默默走向一旁，在书架最顶层暗格里抽了个精巧木盒过来打开，里头静静躺着张纸条，像是陈了许多年了。
　　那张纸上写了什么？自然是秦潋生方才所书。不仅是内容，就连字迹也是如出一辙。
　　陈纸躺在手心，秦潋生竟真红了眼睛，眼泪蕴在里头打转。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下一秒恍惚就要哭了。
　　胡覆青偏偏是个不懂察言观色的主，这时候还要拍拍他叫他一声。
　　“啊……”
　　秦潋生猛得一抬头，眼泪就自己落了下来。
　　胡覆青比秦潋生高了一个头，秦潋生刚刚好抵在他胸口位置，抬头望着他，莫名其妙呈现出一种白嫩可人的少年正在他胸前朝他撒娇嘤嘤嘤抽泣的画面，胡覆青也不知如何安慰，那人就拽住他领口凑上去。
　　这回居然没有想到母亲。
　　埋在他胸口好一会儿，秦潋生嗓子都沙哑了才慢慢退开，自己抹抹鼻子。看着胡覆青被他弄脏的衣服，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对不起。”
　　“我去换身衣裳。”
　　胡覆青走了，留下秦潋生一人在屋里。秦潋生哭累了没力气再折腾，无力地走到门口等着胡覆青回来。
　　不过半刻，那人便来了，此刻和之前不同。以往所见，包括着上一世，他都是淡色衣裳，虽不是仙君却也仙风道骨逍遥自得。可这却是一身玄衣，痞里痞气，怎么一个人换了件衣裳与发型连带气场也变了？
　　那人瞧也没瞧自己，扇着扇子就从眼前快步过去了，秦潋生心中不悦，轻轻拽住似要脱手的衣角。
　　“诶……”
　　胡覆白停住了，看看秦潋生挑起半边眉毛邪魅一笑，“这位小美人，要如何？”
　　“什么？”秦潋生一愣，怎的连声音都变了。
　　“小美人儿，我这袖子都要被你捏碎了。”胡覆白拿扇子指指。
　　“啊，对不起。”秦潋生马上缩手，生怕惹他不开心了他又要离开。
　　只是这似乎差的太多了，除了脸完完全全是换了个人一般。
　　“小美人是新来的下人？”胡覆白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番，又牵起秦潋生的手看看，“啧，不像啊！如此白嫩纤细能做什么粗活重活？长得淡雅倒和我胃口，不如留在本公子身边好了。”
　　此话怎讲？难道不是他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嘛？怎么又这样说了？还要自己留在他身边？难不成，是故意要他就在身边才装成如此？那倒是极好！
　　嘿嘿嘿，定是如此！
　　“好……好。”秦潋生一边说一边小鸡啄米般点头。
　　“好什么？”左侧突然传来一声，似是带着几分怒气，这声音倒熟悉多了。
　　胡覆青换好了衣裳，听闻胡覆白回家了生怕他会祸害了秦潋生，赶忙小跑过来，可仍是晚了一步，秦潋生还是和胡覆白勾搭上了。
　　看着两人一黑一白倚靠在门廊前有说有笑，竟是如此和谐又暧昧，胡覆青心中莫名怒火。
　　沉着气靠近了，竟发觉那人答应了胡覆白什么，一下子没忍住便低吼了出来。
　　那人疑惑不解的表情让胡覆青一眼就明白了，这小家伙是弄错了人了。
　　胡覆青一心只想秦潋生能离胡覆白远些，一把拉过秦潋生到自己怀里，害得秦潋生撞在他身上后背都发疼，胡覆青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许与这人过多来往。”
　　“弟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为兄可是会很伤心的。”谁知胡覆白耳力惊人，边笑边装作难过伤心的样子倒向一边，“还有啊，这小人儿可是刚答应了要随了我的。”
　　说着胡覆白就拉住秦潋生。
　　“只是一个下人罢了，又这样瘦弱不堪，就不必去叨扰兄长了。”
　　行了个礼胡覆青就保持将秦潋生搂在怀里的姿势快速走了好远，确定了没有下人也没有胡覆白了，才停下。
　　留在原地并未跟过去，胡覆白心中苦涩，他将刚才拽住秦潋生的右手放在唇边，上头似乎还有秦潋生身上淡淡香味，苦笑起来，胡覆白吻上去。
　　他终究还是找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古人胡不归，负我白头青眉，是伦桑一首歌的歌词，不知道能不能用啊……不能的话下次我就改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