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攸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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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宁（一）
今日澄羽上神心情非常差。
旁人都看不出，因他总是板着脸似乎根本没有开心过。
不怒自威指的就是他了。
可是攸宁非常明白，他今天的种种举动都显示出他心情跌入谷底。
微微皱起的眉头，完全梳起来的头发，不停地看书看书看书……
活了有多久，就在他身边待了有多久。大约是五千年了？也可能是六千年。他记不清了，只知道从生下来就是作为伺候他的下人。
不知道生辰不知道年岁，连个仙君的名分都没有，算哪门子的神仙啊。
可笑至极的人生。
他还要去迎合那个处处苛责自己的上神。
“上神，茶好了。”攸宁颤颤巍巍低着头，双手奉上。
那人没有接，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大约在惩罚他。捧了一会儿手臂有些酸了，攸宁小幅度动了动企图放松一下。以往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可他还是没有习惯。
住在这里，过着仿佛锦衣玉食的生活，他自己差点都要被迷惑了。
那小幅度的放松手臂使茶水晃了几滴在手背上，这让攸宁一下子紧张起来。还好方才澄羽上神没有喝，若是喝了反而要倒大霉。
因为这茶水太烫了。
“呵。”眼前的上神蔑视的轻微冷笑让攸宁紧绷起身子。
“那小子对你很中意。”他冷不丁那么一句话，平淡地说出来更让人害怕。
攸宁知道这是在对自己说话，装傻道，“敢问上神，那小子是指……”
“苑青。”他依旧是清淡的语气。
苑青上仙是天君次子，比起天君最小的儿子潋生仙君，他倒更像是老幺，孩子性格。
“上神，您怎可如此称呼二殿下呢……”他小声说着，殊不知如此适得其反。
“哼。”澄羽上神斜着眼睛看了看攸宁，“果真是亲密无间啊，你们整日……”
在澄羽上神来不及说更多侮辱人的话之前，攸宁赶紧主动发问，“上神，二殿下可是做了什么惹上神生气了？”
“他向天君说，你想待在他身边，求天君把你要过去。”他说的太轻巧，轻巧的叫人毛骨悚然。
“攸宁，”那人竟然温柔地唤他，“你可想去？”
毛骨悚然。
攸宁自认天分不高也不聪明，但这种事他还是来得及反应的。当然是要拒绝了。
“攸宁不愿去。”他把头埋得更低。
见他躲避的神情，澄羽上神手指有力挑起他下巴，逼迫二人对视。
“你知道，若你真心想去，我绝不会拦你。”
他不知道！
攸宁吞了口口水，接着表态，“攸宁，只想留在上神身边侍奉，绝无二心。”
看澄羽上神稍稍缓和的脸色，攸宁接着说，“若非上神硬赶走攸宁，攸宁绝对不会离开。攸宁愿以性命起誓，此生常伴上神身侧。”
澄羽上神满意极了，送开了手接过茶来喝了一口，马上就被烫到了，可他也没说什么。
接着攸宁提醒他今日的行程，他也一样一样看过了。攸宁给他换了身衣裳就紧紧跟在他后头。
到了门口了，澄羽上神突然想到什么停住了，却没有看攸宁。
“上神可是忘拿了什么？”攸宁凑近了贴心问。
“乖乖等我回来。”
攸宁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行了个礼身体僵硬往后慢慢退着，澄羽上神却也没动，背对着他似乎踌躇着要说什么。
等攸宁身影差不多都要消失，澄羽上神才轻飘飘说了那句话又快步走开。
那句话说得好轻又好重，在攸宁接下来的生命里不时骚动着他的心。
“即使我硬要赶你，你也要留在我身边，不许走。”
他总是这样，时不时就把自己捧在手心里。
攸宁喜欢坐在澄羽上神门口的大石头上，看池塘中神鸟停留，有时还会有仙鹤。他最喜欢仙鹤，也喜欢被仙鹤用翅膀蹭来蹭去的感觉，就好像他很尊贵一样。
潋生仙君被关在崆峒洞天没过多久，三殿下与凝眉仙子生了个儿子，他替澄羽上神送礼时看了两眼，生得很好长大后必定是个俊郎的少年。又知道那孩子叫钰鹤时莫名添了几分喜欢，真好。
攸宁想了想，头凑到前头对着池水照照，这张脸平淡无奇，顶多算得上清秀，可天界又有潋生仙君这么一个清秀至极的人在，他光芒万丈，攸宁只能躲在阴影地下。
这样的孩子出生高贵又乖巧可爱，哪像自己，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下人，生在天界还不如在凡间活活饿死。他想他们两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吧，顿时又多喜欢了他一点。
攸宁顾着自己发呆却没注意午休后已经醒来的上神。澄羽上神睡得很好，一起来没有任何脾气，看到攸宁六神无主的样子也没有计较，反而自己整理好了衣裳梳洗好了。
“攸宁。”实在是不知要如何弄这茶水了，他才呼唤。
攸宁浑身僵硬，差点从石头上滚进池塘里，哆哆嗦嗦地小跑过去给澄羽上神沏茶。
“看过钰鹤了？”澄羽上神喝到了茶，心情大好。
“是，上神。”他规规矩矩点头，免得招他烦。
“嗯。”澄羽看他唯唯诺诺的样子，眼睛又灰了下去，“更衣。”
“？”攸宁愣了愣，那人已经站起来了攸宁只能跟在后头。
手指抚上他胸膛为他抚平衣裳皱褶，又移到腰间给他系好腰带，他身体的温度全传向指尖。
更衣的时间不过一刻，攸宁却打起来十二分精神，那人的温度对他诱惑太大了，他只有竭力克制呼吸与心跳才不至于被他发现，发现那种畸形又恶心的感情。
“上神，这是要去哪？”攸宁小声问，脸色正常可红起来的耳朵尖暴露了。
“潋生。”
“这……”攸宁给他整理领口的手停下了，柔声提醒道，“天君说过不许人探望，这恐怕不妥吧。”
对上澄羽上神不耐烦的眼神，攸宁猛得一低头，又惹他不开心了。
“什么时候，我的决定轮到你质疑了？”
对，他没有这个资格他一直知道。
“可是……崆峒洞天太脏了，您的衣服会弄脏的。”
攸宁眼圈有点红了，声音也有些颤抖了，细细地如蚊子叫。
澄羽上神不耐烦地甩甩手，自己整理好了衣角袖口，“那你就给我洗，洗得如新的一般。”
攸宁木讷地点点头，目送澄羽上神离开了。
那天澄羽上神回来得很晚，浑身恶臭，脸色也臭，他在门口就把衣裳脱了扔在地上，正好砸在浑浑噩噩睡着了的攸宁身上。
还好提早叫人备下了洗澡水，不然又是一顿骂。
那衣服上还有澄羽上神身上的温度，即使臭的令人作呕攸宁还是不肯拿开，就紧紧抱在怀里。
他想起出门前上神曾说过要他亲手把衣服洗干净了，他不敢马虎，立马去后院将衣服泡起来。
趁着泡衣服的空隙他还得伺候澄羽入睡，给他拉好帘子摆好明日穿的衣裳。那上神喜欢喝隔夜的冷茶，可又不能叫他喝了生病，只能在离他起床的两个时辰前给他泡，在此之前攸宁是睡不了好觉的。
衣裳上不知道沾了什么，味道极其重，脏的也不知一块两块，怎样洗都弄不掉。攸宁忙活了一晚上，差点就忘了备茶，可还是做不到完美如初，他有些绝望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攸宁还在洗衣服的地方，他昨晚太累了一不注意就睡着了。手长期泡在水里将皮肤都泡白泡坏了，手指上都是通红一片有些已经磨破了渗着血，攸宁一动，手上就又麻又疼得厉害。
“上神，请用茶。”他依旧和往常一样奉茶。
澄羽上神一瞥就看到他手上伤痕却也没问是怎么回事，他接过茶幽幽道，“那衣裳呢？”
攸宁早料到他会问，将头低得几乎要碰到地板了，小心翼翼，“是攸宁不好，攸宁无能，没法将衣裳复原，请上神责罚。”
那上神没责骂他也没叫他起来，直喝着茶看他，像看个笑话。
攸宁不敢抬头，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他不敢用力呼吸眼泪都要憋出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非常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一点事，生怕他会生气，攸宁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喜欢这个可以说是冷血无情的上神。
“扔了。”
攸宁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洗不好就扔了，你现在连话都听不懂？”
攸宁拼命摇头，嘴里重复着“多谢上神开恩。”
“起来吧，免得人家说我苛责下人。”
攸宁似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一下子起身，笑起来。
除了看仙鹤，攸宁也喜欢看澄羽上神，他认真的样子特别好看。
本来就英俊硬朗的脸，头发是异常的柔顺落在他肩头上，他认真起来会皱起眉头聚精会神地看，嘴唇也会紧抿着。
一切都是攸宁喜欢的样子，其实攸宁也没有什么审美，只是澄羽上神是他喜欢的，澄羽上神有的他也都喜欢。
不知不觉他竟傻笑起来。
招来了澄羽上神一个不理解的眼神，攸宁马上捂住嘴，往旁边退了退。
接着澄羽上神一甩手扔给他个橘子，攸宁大惊，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若狂，赶忙将橘子双手握住放在胸口。
“没出息。若是多给你几个，你还要跟人家跑了不成？”澄羽上神冷笑着，却没有嘲笑的意思。
“那上神可愿意多给我几个？”
这话一出口，攸宁就后悔了，他怎么能不经过大脑就说出这样的话，这下子他又要骂自己了吧。
可是迎面砸来的不是咒骂声，是三两橘子，在空中划了个挺好看的弧度正好落入攸宁手中。
看澄羽上神一脸平静的样子，攸宁也不好说什么了，红着脸在一旁吃橘子。
这橘子甜极了，不只是味蕾舌尖上的甜，更是心里的甜。
吃了一个之后攸宁竟大着胆子剥了一个，将上头所有的茎都捡掉，送到澄羽上神嘴边，澄羽上神也没多想，张口就吃了下去。
他当然看不出，攸宁那张脸因为指尖碰到了他的嘴唇而滚烫不已。
可是他太大胆了，就像个被宠坏的小猫，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却不是卑微的宠物。
“上神，可甜吗？”他笑眯眯地问着。
“嗯。”那冷淡的上神点点头，长着嘴示意。
攸宁想了想，仔细剥了一个递到他唇边，澄羽上神凑上去就要咬到了，攸宁却倏地一下收回手赶忙放进自己嘴里，还笑嘻嘻的样子。
澄羽上神明显是愣了一下，接着抓住他手腕。
“橘子没有了。”攸宁以为他还要吃，摊摊手，橘子还在嘴里，口齿模糊不清。
“还有。”
哪里还有？
攸宁正傻傻思考着哪里还有橘子，一个温软的东西就贴上来。火热的舌尖一下子就撬开攸宁牙关，滑进口腔里夺来橘子。
过程很快，一气呵成地完成了，澄羽上神就又恢复成原来一丝不苟看书的样子。只有攸宁一人红着脸紧绷身体，他想放松下来可根本做不到。
整个人都因为他刚才的行为变得奇怪，攸宁要不能呼吸了，四下又太安静他要控制心跳和呼吸，不然就太窘迫了。
“出去。”
为了不让那人更加窘迫无所适从，澄羽上神选择叫他出去。
“啊，哦，好好好……”
攸宁结巴着，哆嗦着站起来，他双腿都软了走起路的姿势难看极了，这短短几步路他就差点摔倒好几次。
待攸宁走开了，澄羽上神才丢掉伪装的冷静模样，抻着头拼命揉山根。
他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攸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