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语》Hunter十五

11、钰鹤

　　五
　　钰鹤原以为会有那种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他们整天腻在一起卿卿我我做些不可描述的事，因为所有话本都是这样子写的。
　　可事不随人愿，接下来的几日，司空桓鲜少来找钰鹤，更不要提什么卿卿我我了。
　　钰鹤心里不开心却不愿意说，总觉得这样显得他掉价了。
　　是不是男人都是如此，得到了便不珍惜了。
　　还好有司空君玉时常来陪陪他。
　　“君玉，你说阿桓是不是不喜欢我了？”钰鹤捧着脸嘟嘴道。
　　“怎么可能！”司空君玉看他瞎操心的样子都替他急，“皇……桓哥哥最喜欢你了。”
　　听旁人这样说，钰鹤明显是开心了，脸红了些，他问，“是吗？”
　　“那是自然了，不然桓哥哥也不会把你带回来了。虽说桓哥哥一向温柔体贴，可我从没见过他对谁这样好过。一开始我都觉得奇怪，没想到他居然喜欢你。”
　　“可是他最近都不找我了。”
　　“哎呀哎呀，瞧你那小媳妇的样子，桓哥哥又不是永远不来了。”司空君玉脸上尽是嫌弃，解释道，“桓哥哥这几日有些事情耽误了，没办法来看你。毕竟都是性命忧关的大事，他马虎不得。”
　　她又补充道，“昨日去看他，似乎还瘦了。”
　　“性命忧关？谁的性命！可是阿桓的？”他一下叫起来。
　　“不是不是，没人敢动桓哥哥的，只是他要去替父……皇上，办些差事，终日不在京城内。别担心他啦。”
　　“我可以去看他吗？”钰鹤眨巴眨巴眼睛。
　　“不可以，会分他的神的。”司空君玉坚决摇头。
　　“哦……可我不想总是待在这。”
　　这倒是真的，来到凡间一月了，也在司空桓府上住了一月，闷！
　　也曾提过要出门，可司空桓总是推托不愿意让他出去，似乎只想把他永远圈起来。
　　“那我带你出去可好？”司空君玉看他总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放软了声音问。
　　“好！”

　　两人换上寻常些的衣服，只带了两个侍从，另外有几人隐藏人群中暗中保护。
　　到了街上，钰鹤才发觉司空桓真的是不同寻常的人。不论是吃穿饮食或是什么，司空桓都给他最好的，平日穿的都是锦衣华裳，有些还镶着金丝银线。
　　街上仍是人来人往，曾听闻凡间女子足不出户，怎么大街上女子这样多？不过各个胭脂粉黛皓腕凝霜雪好看的紧，钰鹤见了藏不住笑，这个看看那个看看。
　　司空君玉也发觉了，偷偷笑着拉拉钰鹤袖子，问道，“钰钰，好看吗？”
　　“好看好看好看。”钰鹤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两个糖人，嘴角全是明黄色碎屑，不住点头。
　　“这些女子好看吗？”司空君玉指指旁侧拿着纱扇半遮面的姑娘问着。
　　那姑娘美目流转，眼中星芒绽放，秋风起，激荡她发上银花当啷作响。
　　钰鹤脸上红了，微微点点头。
　　“不如，我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
　　若要问司空君玉带了钰鹤去哪，自然是女子最多最美的地方了。
　　“醉，袖，坊？”
　　懵懵懂懂的小仙君看着牌子一个字一个字读着。
　　“不错啊，你还识字的呀。”司空君玉满意地拍拍他肩膀。
　　此时她换了男装，活脱脱一个清秀白嫩的小公子，招人喜欢。
　　她一往里走，就有许多浓妆艳抹的姑娘围上来，这些女子都是极有眼力见的，看着她的穿着装束就明白她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就都扑上去了。
　　钰鹤乖乖地跟着她，拿折扇挡着脸，有个通熟诗书的女子看出那折扇上的字是大书法家顾怀瑾真迹，赶忙和他人说了，不一下子也有好几个女子凑上去。
　　到了包间里，钰鹤被灌了好几杯酒，那些姑娘对他上下其手，他倒也被摸得服服帖帖，晕乎乎地躺在床上。司空君玉也不理他，一手一个美人，温软香玉在怀还要管钰鹤做什么。
　　屋里香香的，女子身上也香香的，酒菜也香香的，钰鹤叫了司空君玉几声没得到回应，没一下就要睡了过去。
　　天将亮未亮之时，钰鹤昏昏沉沉醒了过来，那些女子早已走了，只剩他和司空君玉歪扭在两边，钰鹤爬过去拍拍司空君玉，那丫头却睡得沉，怎样都不醒。
　　没得办法，钰鹤只能以这瘦弱的凡人之躯背起司空君玉，钰鹤玩的开心，给了老鸨不少银两就带着司空君玉走了。
　　初冬夜里凉，司空君玉在钰鹤背上瑟瑟发抖，钰鹤也冷的很，大步紧赶回去。
　　“殿下。”
　　钰鹤停住，前方一白衣男子从天而降。
　　“该是时候回去了。”

　　司空桓办好齐帝交待的事就赶紧回府上，他心里急只想赶紧回家看看钰鹤，这两日冷落他了，自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可去他房里一看，钰鹤竟然不在。于是马上命人去找，那小家伙竟跑出去了，还是司空君玉带他出去的，司空桓这心里更担心了。
　　在他房里坐了一整晚，却也没等到他。
　　在天刚亮没一会儿时，钰鹤总算是回来了，却是一身酒味胭脂味，一看便知道他是去了哪里。
　　“我……”钰鹤见了他，也是一脸心虚。
　　“你去了何处？”司空桓转开脸不去看他。
　　“醉，醉袖坊。”钰鹤照实说着。
　　虽然昨晚那些女子对他做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可他仍记得这名字。
　　“彻夜不归，还去了这等风月场所，真是好兴致啊。”
　　司空桓恼了。
　　司空桓一夜未合眼，眼中布满血丝，眼神尤为瘆人，钰鹤被他吓到，赶忙小跑到他身边认错。
　　“是我错了，我承认！”他可怜道。
　　可司空桓完全不领情，他实在是气狠了。
　　“阿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不要不看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对我最好的。”
　　“对不起嘛……”
　　钰鹤连连赔礼道歉，只求他能原谅自己。
　　他明白这事是他和司空君玉做错了，理应受罚的，只是这人不理自己还真是叫他不知所措了。
　　正拽着司空桓袖子撒娇，钰鹤突然觉得身体一轻，似要飞起来。
　　“殿下，该是时候回去了。”
　　钰鹤一下想起荣先上仙说的话。
　　他估摸着是真的要离开了，不由地急躁起来。
　　“司空桓，你到底原不原谅我！”他急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才是做错的人。
　　司空桓明显一愣，被他突然这样强硬给震住了，随即反应过来更是生气，“你如此，倒是我错了？实在不知昨夜是哪位在这样风月之地留恋，竟不知回家了。”
　　“你！更不知道是谁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又好几日不理我把我一人丢在家里！”钰鹤脑子糊涂，忍不住大声，“我都这样道歉了你还要我如何？该给你跪下？司空桓，我知道是我错了更给你道歉了，你别得寸进尺！”
　　钰鹤语毕，突然就有一女子开门进来了，那女子身穿华服，容貌姣好，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可她一进来就二话不说打了钰鹤一巴掌，指责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太子殿下说话！”
　　钰鹤惊住，没关注这女子身份，也没在意那一巴掌，他万万没想到司空桓是如此身份！
　　一双瞪得圆圆的大眼睛显示出钰鹤的震惊，他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跪下，“求太子殿下恕罪。”
　　司空桓想扶他起来可钰鹤完全不领情，他没办法，只好叫那女子先出去，女子不太甘心地又说了两句就走了。
　　“你快起来。”司空桓去抱他。
　　钰鹤躲开了，声音唯唯诺诺，“殿下居然骗我。”
　　“我从未骗过你，只是一直没说罢了。”
　　“对，殿下只是从未告诉过我。”他眼里有悲伤的颜色，着重了“只是”二字。
　　“我怕你知道后会对我疏远了。”
　　看到钰鹤通红的刚刚被打的左脸，司空桓心疼极了，他恨自己都没勇气去找方才那个女人算账，没法保护好钰鹤。
　　“如此，殿下是猜对了。”钰鹤抬头看着司空桓，“不过，好歹我也有些事瞒着殿下。”
　　“什么？”司空桓紧皱眉头，想去抚摸他脸颊的手停在空中。
　　钰鹤抖抖袖子，他看到自己的指尖已经开始变得透明，这身体似乎随时要消失不见。
　　顿了一会儿，钰鹤才开口，“怕是要等个几年几十年才能再告诉殿下了。”
　　钰鹤抬头看看窗外，一朵祥云落在窗口天空上，荣先上仙清冷的声音响起，是在呼唤他。
　　“你要离开？”司空桓抓住钰鹤手腕，“本太子不许你走！”
　　那声音有几分颤抖，钰鹤笑着回他，“这恐怕由不得殿下，也由不得我。”
　　说完，一阵风卷起，小小仙君逐渐消失，司空桓手中握着的也只是空气而已。

　　“钰鹤，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临冬仙子抱住仍然迷迷糊糊的钰鹤。
　　“松开松开松开！快被你勒死了！”钰鹤仙君推开她，脸上却是重新见到她时掩不住的开心。
　　“此次去凡间感觉如何？”临冬仙子充满期待，取来茶水和吃食。
　　奇怪，钰鹤仙君居然想不起来在凡间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
　　只是模糊得，似乎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极好，似乎又有一个人像极了眼前的仙子。
　　钰鹤仙君拍拍脑门想想起些什么，却是无济于事。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些模模糊糊的影子。”
　　“哦！我知道了！”临冬仙子想到了什么忽然叫起来。
　　“你又知道了？”
　　“我想起来了，天宸仙君那会儿跟我讲你回来时会抹去你在凡间的记忆，是怕你会对凡间过度留恋了。”
　　“真的没什么映象了。”钰鹤仙君点点头，又说，“不过我总觉得这心里缺了一块似的。”
　　临冬仙子叫钰鹤仙君坐正了，她也面对他坐好。她念了两句就开启了个阵法，两人身边顿时泛起金光，临冬仙子伸出手手指抵在钰鹤仙君眉心，牵扯出几缕白丝。
　　可最后她又将手收回来，带着歉意摇摇头，“对不起我修为不够，没办法解开舅舅设下的封印。”
　　“不要紧的临冬。”钰鹤仙君笑笑，“兴许凡间其实没什么好留恋的呢。”
　　他撒谎了，心里缺的那一块太明显，不时地痛起来。
　　重回天界对钰鹤仙君的身体修为有些影响，休养生息了没几日，钰鹤仙君就跑去找了延卿上仙，求他带自己去看潋生仙君。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那是延卿上仙看到钰鹤仙君来找他时说的第一句话。
　　软磨硬泡之下，延卿上仙还是带他去了。崆峒洞天一切没变，还是那样难看难闻难走。
　　到了里头，钰鹤仙君就把延卿上仙支走了，延卿上仙嘴里嘟嘟囔囔可也没有直接说他。
　　“四叔，钰鹤来看你了。”钰鹤仙君小声喊他。
　　“咳咳咳……”里头人用咳嗽回应。
　　“我去过凡间了。”钰鹤将灯放在一侧，也不嫌脏就坐下了，开门见山地告诉他，“只是他们封印了我的记忆，我记不太清了。”
　　“阿宸已经跟我讲过你去凡间了。封印记忆，这样是最好的。”潋生仙君苦涩笑笑，“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讲讲在凡间发生的事。”
　　“其实我今日来，是要告诉四叔另一件事的，我估摸着四叔应该想知道。”
　　“哦，何事？”潋生仙君又笑了，这世间已没什么事能再撩动他心弦了。
　　“刚到凡间之时，我听到荣先上仙说要去见弘杉公子。又想起上回四叔提起过弘杉公子，还道他已死，我觉着奇怪。”
　　“什么！”潋生仙君激动极了，扑过来抓住铁笼又被那玄铁的滚烫温度伤了手，放开了。
　　“四叔别急，好像是在广陵，我没去过。不过过几日弘杉公子要来天界了，天后娘娘的宴会。”钰鹤仙君心疼他，赶忙安慰。
　　“他……居然没死……”
　　潋生仙君看看旁侧早已喝干的酒坛，指尖抚上，心里苦涩，莫不是天宸仙君骗了他，这一骗就骗得他多苟活了两千年。
　　“是啊，两千多年前弘杉公子在凡间受了重伤，□□消散，天君和几个上神为他重塑了肉身，昏迷了数月醒来后什么也记不得了，总是待在凡间。”
　　这是钰鹤仙君问了众多仙君仙子得来的最终版本了，已经改了百八十遍了，应该错不了。
　　钰鹤仙君小心观察潋生仙君变化，他发觉他这四叔一听到有关弘杉公子的事就格外激动。没想到潋生仙君释怀地笑了。
　　“钰鹤，谢谢你。”
　　钰鹤仙君看过去，想告诉他不必感谢，却看到那人在笑，笑的动人心魄。
　　“你可以再帮我个忙吗？”潋生仙君柔声问道，他声音本就温柔，这样一刻意放软了，叫钰鹤仙君觉得心肝脾肺肾都化了，这样的四叔如何能拒绝！
　　“帮我告诉父君，我要出去，请父君亲自来封印我的记忆，助我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