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仿佛温暖的怀抱。
那个叫做的刘欣雨的女子,着了鲜红的衣衫将我楼在怀中。
轻声地唤我的名字。
“安。”
睁开眼,面前似乎立了一个人。
双手四下摸索,倒也没什么泥泞,甚至还有几分柔软,细细摸去却又满是折与刺。
却原来是稻草。
“你醒了?”
干涩的话语,象是苍老的男子。
“恩。”
我睁开眼去,却只望见谢若然着了精细的官服,孑然而立,想来他终是在画师选拔里夺了先,这是他应得的荣耀,这是他应得的,恰如我此时。
是的,不用猜,我这是在天牢。
冒犯君颜,罪臣之子,这样的罪名。
不由轻笑。
“你疯了?”
“恩。”
他也笑了。
挣扎着站起身来,和这个人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心存着害怕,即便,那一日,他分明要许我一份平安,即便,此时,我身落天牢,再没什么可以失去的。
“你不会有事的,我看得出,皇上很在乎你。”
“可是,我不想入宫,更不想,留在明和苑。”
“我知道。”
他的声音仿佛苍老了许多岁,是的,即便是着了官服之后的他更是满面精神,神采熠熠,却始终不能掩饰他骨子里的疲倦气息,以及他无可奈何的叹息。
“多谢那天你说的话,虽然,我还是进来了。”
“我不过是要争这个名而已。”
他仰起头来,看不见他的表情。
“有事么?”
“没有。”
他垂下头去,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只是默然到转身,步履颇快,才几步,便到了牢门。
“希望,我们再也不要遇见。”
“我也是。”
牢门重重地锁上。
那个士卒对我轻笑,咋一看,倒是和卖咸菜的赵大爷有几分神似。
只是,我再也不能成为那个替人写信书状的叶子安了。
闭上眼休息了一会。
陈公公来了。
“皇上传你过去。”
“哦。”
我应了一句,站起身来,便随了他前行。
宫闱深沉,百转千回,更有兵士扈从许多,即便有华贵的陈公公带路,也废了不少时光。
更重要的是。
我讨厌这个地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者,一点时间而已,只是被无限地放大。
恰如浓墨入了清水,终于散尽的萧索感觉。
“安,你来了。”
忽听见这样的叫唤,一抬眼,只见那人在百花簇拥之中,轻巧做笑。
一时茫然无语。
“你们都下去吧。”
他下了命令,那烂漫的百花院之中原来藏了许多侍卫此时纷纷出现,足以成百之数,倒是惊了我。
“你也下去吧。”
他的眼神望向我,带了坦然的决定。我忽然想起,原来,那是指我身后的陈公公。
“皇上,老奴还是留下吧。”
“不必了!”
“皇上。”
陈公公屈下身来,缓缓后退似是等待皇帝的召还。可是,那曾经被我称做子扬的男人,如今固执地站着,丝毫没有返转的余地。
君命皇权,威严若是。
忽然又想起我的父亲来,心抽痛。
“安。”
人群终散尽之后,他步出百花之中,烂漫笑颜对我。
只是,我已经没有心情了。
“安,你终于来了。”
“恩。”
“你来了,就好了。”
“恩?”
他长长地叹息,此时,再见这个男子,才明白那天生的儒雅之中,藏了何等的威严。终于明白何以即便他故做亲近,终究仿若拒人千里的冷漠。
这是皇者的气魄。
而我,早该清醒。
“你走吧。”
他终于说出话来,却是这样的台词,他闭着眼,似乎再没有心情多看我一眼。只是,那深皱眉头,浅淡神情,却终究将他的心情显露无疑。
“你走吧。”
许久,他睁开眼来,瞥了我一眼,转过身去,又是这样的一句。
“你怎么还不走。”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来。”
“没什么?”
“没什么。”
平淡的对话,却偏生在这花团锦绣之中。
“你走吧!”
他的情绪略生波动,话语重起来。
“好,我走。”
才迈开步,却又听见他焦急的话。
“等等。”
“怎么了?”
“没什么。”
“我走了。”
“你走吧。”
回过身看他,此时竟已点了浅淡微笑,难测的心意,一时也失了打量。
“你怎么还不走。”
“没什么。”
“快走吧。”
“恩。”
回转了身子,迈开步,却似千斤。
请我做画,甚至是亲临令我留下,再来是囚牢,到如今的百花院,这个人的心意,我如何能不明白。
只是,我厌恶这样的生活。
只是,我不愿与这个人结交。
早知道陈子扬不过是一个人的掩饰,早算好,无论如何,依旧是好友亲朋,却偏生,他是大宋国的皇帝。
所谓命定不可求,大抵若是。
深呼吸。
繁花香味密密而来。
而门口百十侍卫将我相拦,不由停下步来,再听这皇者的言语。
许久。仿佛一切都沉寂。
“安。”
他忽然这般呼我,若那一日,替我磨墨,若那一日,如水之交。
“安。”
“怎么。皇上有何吩咐?”
“小心。”
他浅笑说话。
又跟着陈公公一路穿行出了宫廷。
只是,这一回,我与他都是步行。
两人一路无话。
陈公公看我的眼神,有几分古怪,似有难言之隐,却碍于许多,并不相言。
“陈,陈公公,已然到了宫门了,剩下的路,我自己会走。”
凛然谢别,只是,对于面前老者的称谓,我始终无法习惯。
“那,老奴先告退了。”
近了身听他的话,才觉得那一丝的温暖,与苍老相生相合。
“您走好了。”
“谢过。”
他微曲身子,算做告别。
点头,有清风佛面。
“叶公子,冒昧相问,此后,可是打算离开京城?”
“想来是吧,此地于我,却也无甚可留恋的。”
“是么。”
他也笑起来,与子扬,不,与那个皇帝,竟有几分相似,宫廷岁月,大概,造就了他们相同的习惯。或者,更为明确的可能,因了皇帝是被他养大的。
想到这里,不由笑起来。
“叶公子,觉得离开这里很好么?”
“是吧。”
“恕老奴直言,这天下何处不是王土,又有何处真是世外桃源?纵然叶公子可以忘记眼前京城的人和事,却终究不能忘怀心中所思所念。”
言语恳切,我听出他话里的苛责气息,却似乎杂了许多的关切。
“谢过了。”
“老奴失言了。”
再无他话,就此别过,连带那巍峨宫殿中的陈子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