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该死》章鸮笑

17、拾柒 寒宅霸客

　　从各种方言娇讹里，她总结出来几个卢生的小情人，听明白这些姬妾的身份家底。然后安心的在分家的喧哗下睡着。
　　这张床误事。
　　她忍住没有喝桌上不知名的米酒，却没有忍住不睡那张床。
　　她再醒来已经正午，有去处的家眷跑了精光，着实证明了委身卢府并不是因为爱。留下的要不然是被卢生改了样貌出去物是人非，要不然就是他买来的。
　　比起走的，她相对喜欢留下的。反正都好看，也不用在意来日方长。虽然他们趁着她不知道吃了她的醉狗。
　　算了。
　　她正打算去将闾处探究，结果听说三公子将闾触怒王上，被贬谪监察修凿灵渠。她其实根本不敢去咸阳宫告状，把将闾吓得跑去自投罗网是大罪过，算了。
　　再想找扶苏，听说在为将闾打点。估计正一边推杯换盏，一边冷嘲热讽。不合时宜，算了
　　她又睡回那床上。睡得太重了，再一次滑到床板下面。这一次下面联通枯井的门仍然锁住。
　　那群小贱人没可能乖乖救她出去。
　　她试探呼救，蜂拥而入一大堆叮铃咣啷，玉佩环勾就像钱在袋子里晃的声音。他们进来的也不急找她，好像真的没有进来过卢上仙的寝室，翻翻找找。
　　然后熟练的把床板撬开，像是这样抓过无数次奸。
　　估计帮她是因为能藏钱的就剩这张床了。
　　果不其然，她跃然而出停在桌上，转头就看见他们在撬下面的门。
　　一张留宿过无数风流美人的活板床被一干姬妾拆了干净，下面的门却只有拿钥匙能开。
　　围着她脚下的桌子，拔出根本砍不到她的短剑，威胁她。
　　无聊。
　　算了。
　　她翻身上梁，又是一觉。
　　她没过多久醒来，那些环佩叮咚都各回各房，留在桌边的是个魏姓的倌儿。
　　“各位姐姐叫奴留下，等公主醒了道个歉。顺便问问能不能帮着找找钥匙，这样咱们也好各谋出路。”
　　所以留在卢生家里的当然也不是因为爱，即使有去处他们也要把钱搜刮光，这些人只是聪明点。她其实选错了。如果不戴也死不了，不戴也见不到卢生了呢？她应该选择放弃卢生和扶苏，找个下家才对。
　　三月咸阳宫。
　　丹炉藏在最深的宫帷里，为了隐藏烟火气，密不透风。
　　烟雾缭绕间，好像真的就是仙境。
　　卢生笔直坐在炽热的丹炉前，手里做着什么活。
　　卢府。
　　烟火暖，人情凉。
　　魏倌儿邪邪的依在她榻上睡着，其他几个姬妾安安分分的给她捏脊按腿。
　　都打服了。
　　现在总归没有人要跑，也没有人要钱，没有人要钥匙。
　　轻松，所以之前的一切都算了。她终于也可以管一些人，也可以接着做老本行过日子。
　　卢生不见了，还好外面没人知道他不见了。
　　分家跑出去的小贱人估计是应了什么咒，个个滚回来，叫她送给买情报的客人了。她现在有客人。
　　她认为卢生不会生气的，因为有更气人的——他的不少小情人都说他死了，死的千奇百怪。
　　卢生告诉每一个姘头人手一个不一样的死法，她信哪个，哪个哭的像，有赏。其实也赏不了什么，只是这样的小姐夫人们，就喜欢比。
　　王瑕跟她说，因为她选择戴上枷锁做长公子的狗，所以卢生输定了，死到临头就金蝉脱壳去了没人知道的地方。
　　诓。
　　蒙适的表姐和她说，卢生得罪了皇帝，贬到高郡，路上死了。她还说自己第一个知道消息。
　　诓。
　　修鱼氏小小姐说与卢生登高失足，自己亲手埋的。
　　诓。
　　……
　　白冥氏一对姊妹说卢生在巴寡妇清处有丹场，掉进丹炉烧死了。
　　巴清夫人估计也觉得诓。
　　还是得想办法见巴清，她求不得见就得厚着脸皮请回家。
　　当然还是借卢生名头。
　　人约黄昏后，小庭院，矮木楼，夫人风韵犹存，情郎清瘦。
　　活板床原址修成一个榻，上面坐着她，没有情郎。
　　榻上难欢。
　　她看见巴清家大业大居然真的应邀，真的很紧张。并且巴清还带来一干随从婢女，个个有武艺。她发现原本底气最足的魏小倌儿现在脸色丑的像人没死就埋了。
　　巴清看她的脸色更丑，像人死了没埋。
　　“王家、蒙家、修鱼家、終黎家、白冥家……都不过是些朝臣驺狗，哪个有实话？”巴清落座，身上珠玑绸缎摩摩挲挲，却看不出价值斤两。
　　真的有价值，并不是看上去很美。
　　当然美人如何都美，大商人气度不凡风姿绰约，恰恰这又是个女人而已。美不自美，因人而异。
　　“汝还是才疏学浅，不通。”
　　“汝等或为官或无才，都是凡俗之辈。”是是是，您的小情人卢上仙不俗。
　　“王上炼丹求不死，也是俗人。”是是是，您生财投机就不俗。
　　“皇帝求不死是要脱俗，在您看反而俗？”她不疑惑，但也不觉得这个妇人什么都对。
　　“俗。”一口咬定，绝不解释。
　　“上仙……真的成仙去了？”卢生总不能告诉巴清自己成仙了。
　　其实卢生最开始是有这个打算，反正要消失，不如来的飘渺动人些。可巴清是个商贾。
　　要利。
　　“卢上仙身陷囫囵，到底是因为你倒戈相向。现在可以养个替子换掉卢上仙，我周转不开，上仙府谷不可能有这些身外之物。”
　　“吾有。”现在好歹是蓟公主，讨也得比别人讨的多。
　　总不能真的叫巴清坑害去。
　　钱真的有。巴清也真的是坑害。
　　巴清收钱帮她找一个卢生做好的，卢生的替。
　　本来就是个局。
　　然而，巴清得钱她得人，大家都是真的。
　　初看见一干随从婢女，她以为起码会挨打。当做破财消灾了。
　　什么都算了，结果会完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