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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拾伍 裙带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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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赶忙踹一脚卢生借力避开。
足尖触地,慢悠悠飞身上了侧边个檐,脚倒钩悬下来执卢生手。
这手太糙了,远比扶苏不及。
她这时候想起来了,这是扶苏长公子府?对了。
卢生正顺她身子爬上屋檐雁翅,扶苏说:“卢上仙怎么不接着,鼎里可是你孩儿尸骨。”
王瑕与卢生有染!
她一脚把卢生撩下去,倒悬着的上身由此挣平,向后弹了十步远,脚后跟稳妥落在后方高楼二层窗外。
这高楼是扶苏内寝,她住了一年的地方,每一瓦她都踏过,分外熟悉。
高二层余,实则内部联通,上下一气。她呆在最高梁构的繁复交错里,看扶苏与王瑕在下面耳鬓厮磨。
然后夫人怀了其他人的孩子。
她想救卢生,以为扶苏骗她让她放弃。
她是爱极了王瑕美好的皮囊,但是现在看来他们这些长得好看的狗男女就这么见色起意了。美好的皮囊当真不是好东西。她远远瞥见卢生银白色头发、眉毛、睫毛……他透亮的耳朵里的骨头。这双耳朵真的好看,只是听过太多甜言蜜语美人心跳,世俗蒙尘了仙气。
夫人也爱这耳朵吗?也诉衷肠,也唱琅琅吗?也难怪夫人杀了假笑笑,却没有动卢生呢。
她一直以为夫人是最干净漂亮的,一定像玉一样动听吧。
鼎又砸来。
她直接从窗前伏下,依靠自身重量拼个速度。稳牵住了铜鼎圆耳。然后咔哒一声胳膊脱了。
旧损伤,那次是佐惑芗拧断,扶苏接上。
这一次是扶苏造孽,卢生给她接上了。
痛死了。
鼎倾,覆冰碎,一个泡发胀的婴尸从一大堆枯萎荷叶里冲出来,滑到石板上。
石板反射了天与四周围屋檐栏榭,把婴尸托的像是浮在天上。
长了白色的头发。
王瑕在她心中有一大席地,理由她今后会去分析,不过估计得等王瑕死前。
美丽的皮囊,有趣的灵魂,二者不可得兼。
她拔出扶苏腰上佩剑,两步走到卢生面前,向他头上劈去,却堪堪止于眉角。
剑风带起头发,露出他耳坠的红线。
这一边只有红线,像是未成形的胎儿的脐带。
她感觉自己耳垂上的红线银针就像刚刚穿孔时一样疼起来。好像在提醒她,她和卢生如今是一体的,就像是胎儿和母体。
相互索取,相互孕育。
切不可意气用事,为一个永远不会垂青自己的女人伤和气。放轻松,虽然现在有点僵。
“公主不要奴了?是嫌弃奴不干净吗?”卢生推开剑刃,作掩面而泣状。
她丢下剑,扎在她与卢生之间的石板缝隙间。
拉住扶苏的袖子,伶俐嗓音真好:“公子可别因为这个就杀了卢上仙,反倒坐实此事叫外人笑话。”扶苏点头,且还笑得出来。她见此继续:“是公子做的。阿婴是公子杀的。”
“没完全成形的,不算是条人命。尤其本公子也不理亏吧。”扶苏顺手拉过她,露出白玉似的牙齿,笑得好看。
这些美丽的人,总是有些纷扰,他们身处之处尽是红尘,他们就是红尘。
就是人间烟火。
却明白了卢生是个假仙子,公子扶苏本来就是真俗物。
她回忆与扶苏的初见,现在也是这个样子。好看,就是好看。这些好看的、有本事的人,他们的事情叫他们自己消化,她完全插不上手。
扶苏的脸上有碎发挠扰,难得有一点疲倦的颓然。
谁愿意呢?即使没有夫妻之情,也是有名有份。自家王室口碑、王家将门清誉,全在他公子扶苏肩上扛着,绑紧了,脱不开身。
而且卢生……“笑笑,你的卢仙儿可是最最最不干净,我大秦有点权势的人家姑娘他都有染,其中风韵的夫人也是长相会。你不知道,他和我三弟还是双修仙侣呢。你在他陋室小住,竟然不知道他后院养了一大堆小倌婢妾吗?”
全说了。
她知道,且不在乎。不过公子说了,她就愿意装作她很在乎。
知道自己装不下去,恐露了马脚,叫两边都觉得自己两面三刀,都拒绝合作。干脆向外跑两步,蹲身跳出院墙,径自跑掉。
这样稳妥,叫他们杀一顿,最好死一个。也可以试他一试,看这俩是不是一道耍她。
随即想好去处,便是那三公子将闾,一个面目可憎的人。
她见过将闾邀卢生同坐一张椅子,见过他们同饮一杯酒,同使一双箸……或许她看不见的时候同睡一榻也说不定。
“…你不知道,他和我三弟还是双修仙侣呢…”
扶苏亲口扬的家丑,惊人。
卢生更是惊人。
富甲天下的巴寡妇清,有望夺嫡的三公子将闾,王翦大将军女儿王瑕……
卢生根本不需要她来保着。
所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许就是她睡在床板下面的三天,她有大麻烦了。所以其实是卢生在保她。
选择在扶苏府上把她甩掉,是怕她发现自己有麻烦会往扶苏那里跑,说明扶苏也是威胁她的因素吧。亦或是公子扶苏现下也自身难保吗?
近日皇帝遇刺,佐惑芗连升两级成将军,隐情却只有当时在列者清楚。
是刺客长了扶苏的脸,是刺客所携披甲士乃将闾遣,也是将闾所遣披甲士来自旧燕国蓟公主,更是公主之兵借于扶苏,而扶苏之兵受自皇帝。
就是说,皇帝知有刺,知何人刺。
哪里都脱不开干系。
所以扶苏或将闾,谁也不是个好的。
她哪里知道?如今满脑子卢生的裙带关系。
作为卢生裙带中的一员,她应该很荣幸。毕竟其他裙下之臣不论男女老幼都是真本事,就她一个纸老虎。
实际上她是白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