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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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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楚熙端着点心哼着小曲离开时,皇帝来了,看到安公公叫人收拾狼藉的案几时,不禁抚额,“太子呢?”
“殿下说他上茅……如厕去了。”
皇帝脸顿时就黑了,坐在一旁,心里窝火,他是造孽了,生出这么个没眼色的。
许久后。
安公公看着皇帝,小心翼翼开口,“皇上,殿下怕是有事绊住了。”
有事绊住?他能有什么事?不知轻重!
皇帝释怀,算了,跟那小子置气,会内伤,反正也不过想提醒他几句,没必要叫他来生气,“那进贡的点心给贵妃送去没有?”
“殿下拿走了。”安公公也是心塞,他话还没说出口,殿下就拿着点心出门了,他拦都拦不住。
皇帝一口气闷着,连茶都喝不下,许久才缓口气,“以后叫御膳房做些,你亲自送到东宫过去给他,省的他天天眼馋这里的。”
“奴才遵旨。”安公公很清楚这殿下再怎么不知轻重也是齐国的太子,是皇上看重的人,所以他清楚自己该站在哪一边,永宁宫的小皇子还小,能不能成气候还不得知。
皇帝轻轻靠着,眯眼休憩,安公公忙让人退下,拿起一件披风出来要给楚昭盖上。
“朕听说太子残暴,视人命为儿戏,欲草菅人命,扔宫人到池子里,这事你怎么看?”
“奴才……”他只是个内务总管,太子的事,他可不敢评判,等下就变成干政了。
“但说无妨。”
安公公咽咽口水,太子可是救了他的小徒弟,他万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给太子穿小鞋,他轻声道,“怕是有人刻意散播。”想了想,又继续道,“殿下是皇上的看中的人,什么脾性,皇上最是清楚。”
皇帝眼皮动了动,“难得啊,你这老滑头竟会替太子说话。”
安公公顿了一下,心里直打鼓,权衡后,跪了下去,如实禀报,包括太子谎称打鸟的事。
皇帝始终没睁开眼,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虽说安公公会见眼色行事,可皇帝这模样,让他摸不着心思。他一向不干预这些,可偏偏太子今天救了他的小徒弟,他虽是老实说,但难保皇上觉得他有心攀上太子,对皇上有异心。都怪他,怎么就叫那个小太监去了,换成其他人,他也不至于欠太子这么一个人情,他现在怕是和太子摘不了关系。
自古帝王最忌讳这些了,唉,也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蒙,他怎么觉得太子说打鸟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可明明是自己凑上去的,太子也不可能料到他会去。
于是他又安心了。
“那人是你的小徒弟?”
“是。皇上也知道奴才是无根之人,都不得善终,就想着以后伺候不动皇上了,能有个人给倒个水端碗饭。”
皇帝其实倒是能理解,他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何况安公公打小就伺候他,他更不会责怪,至于什么攀不攀上太子,和太子有什么牵连,他倒是无所谓,安公公要中立可以,要和太子一道也可,若是有其他心思,他就不能原谅了。
“你看人实在,要是没什么问题,就让他到太子宫伺候,太子身边缺个会伺候的人。”
安公公受宠若惊,“奴才遵旨。”
他缓缓抬头,揣摩圣意,他知道皇帝对于他向太子示好是不反对的,甚至有让他往上凑的意思,他松口气,看来皇上中意的只有太子,二皇子是彻底没戏了,他万不能烧那口冷灶。
皇帝摆摆手,示意安公公出去。
一切归于平静后,皇帝挣开眼睛,这后宫表面平静实则波涛汹涌。太子从小暗下被灌的汤药不少,几次徘徊在生死边沿,他不查也知道是谁,只是那些人现在动不得。朝廷有丞相和大将军坐镇,面上还算安稳,其实暗地里还是有一股力量在生长,这股力量壮大定会威胁到太子能否顺利继承大统。
熙儿的地位决不能撼动,这是他的底线。
楚熙回东宫的途中,经过御花园,看到一群宫女谨慎跟在一个粉团子般的孩子身后。
“哥,哥,哥哥~~”
粉团子糯糯喊着,一旁的宫女立刻下跪行礼,楚熙将点心放置一旁,抱起粉团子,“哎呀,小易真可爱!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楚易搂着楚熙点点头,看着一旁的精致点心,眼睛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不过他一会就看着楚熙,眼里满满的期待。
楚熙挺喜欢楚易这孩子,乖巧嘴甜,长得特别招人疼,就一点不好,娘是燕国人。要是他不是贵妃的孩子,奶奶肯定对他百般好,他呀,就是投错了胎,不然要是母后生的,那待遇肯定不一样,说不定他自个就成前太子了。
楚熙捏捏他的脸,也不馋他,拿起一块点心放到楚易的嘴边,他一下子就咬了一口,没有一点防备,这小孩子就是单纯,不过单纯也好,省的知道这个世界多险恶。
看到一旁担心不已,恨不得站起来阻止的宫女,楚熙深深无语了,当他楚熙跟她们主子一个德性么?自己手脚不干净还推己及人,恶不恶心?
陪着楚易玩了一会,楚熙也累了,这孩子就是闹腾。
带孩子给宫女的时候,楚熙大惊,“哎呦,各位姐姐还跪着呢?怎么不起来?赶快起来吧。”
看到一群憋屈的宫人,楚熙一脸心疼,“带小易回去吧,玩久了,他也困了。”
“是,太子殿下。”
楚熙余光看到那群不停捶腿的宫人,心里那个得瑟,笑得无比灿烂堪比三月的桃花。
到东宫时已是掌灯时分,锦红将晚膳备好,四菜一汤,不丰盛却都是他的最爱,这一看就是红姑姑的手艺。
“殿下忙了一天,怕是饿了,快点尝一尝。”
毫不顾忌的吃起来,很舒心,以往吃得惶里惶恐,一碟菜银针试了又试,尝着都没味了。
“红姑姑,我有小厨房了,下月开始是不是我的东西就得让他们全送来呀?”
锦红听了,笑了,“殿下放心吧,以后我都给您瞧好了,省得他们浑水摸鱼。”
“那这个月就先将母后宫里的移些给我。”
“怎么了?”
楚熙吃得鼻翼都是汗,锦红拿了帕子给他擦了,他冲锦红讨好一笑,“这月的我送给人家了。”
锦红没好气,“这宫里也就殿下好说话,他们一个个还跟榆木似的,也不念着殿下好。”
“怎么,又传我失德了?”
锦红愤愤道,“可不是,嘴贱着呢!太后娘娘让那些人下池子捞去了,说没捞着尸身就把他们扔进去喂鱼。”
楚熙一点都不在意,反而被太后的负气行为逗乐了,“瞧瞧,这嘴是好东西,偏偏人家就不是用来吃东西的。姑姑,出了这事,我是不敢去见母后了,你去的时候,给我说说好话。”
锦红乐了,殿下什么性子娘娘还不知晓吗?要真将人扔池子去,娘娘还安心了呢,省得殿下不长心,娘娘要天天防贼似的防着所有人。
锦红出去外面,没一会领了几个宫人走进来,“殿下,这是娘娘亲自选的几个宫人。你们还不见过太子殿下。”
“奴婢/奴才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熙端起一碗什锦汤,吹凉嘬了一口,发出难听又极为失礼的声音,喝完后,满足的呼气,“红姑姑,明天还要这些。”
“好。”锦红明白楚熙这是吃好了,便走过来收拾。
楚熙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有些好笑,指了指排头的太监,“前面的,我是不是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小顺微微抬头,不敢直视,“奴才小顺,是顺德公公手下的,之前在长春宫办差。”
顺德手下的?那自然差不到那里去。
“本太子会吃了你?不知道答话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才不失礼吗?顺德怎么教人的?”
“殿下,这奴才那能和主子……”小顺有些惶恐,这奴才和主子对视那可是大不敬,是要掉脑袋的,他怎敢?
“起来,坐到我身边过来。”
楚熙看桌上的汤碗里还有大半,觉得倒了浪费,随手盛了碗汤,递给坐着颤颤发抖的小顺,没想到小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那声音似乎想将膝盖骨磕碎。
楚熙无奈了,看着汤深深的忧伤,对人好难,接受别人的好有那么难吗?他又指了指一个头缠着绷带的,看着锦红,“姑姑,这个有意思啊,这个是家里死了人,跑到太子宫服丧?”
锦红也是奇怪,刚才安公公突然领了人来,说让他在太子宫伺候,还隐晦暗示是皇上的意思,她也不明白缘由,她在楚熙耳边轻轻说了什么,楚熙听了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底下的人发抖着,愣是一个字都没说。
锦红蹙眉,“太子问你话呢,不会答?”
楚熙有些烦,“是哑巴还是没名字?”
“奴……奴……奴才,不,不……”
“不什么呀?不知道吗?”楚熙摆摆手,“那以后你就叫不知。”
那个小太监没说话了,就磕头了,纱布都红了,楚熙都看不下去。
“小顺,扶不知起来坐着。”
小顺一听,立刻起身,扶起小太监坐上凳子上,那个小太监浑身发抖,没小顺扶着都能倒下去。
楚熙一看,呦呵,可不就是那个宣旨的小太监么,又见面了呀!
安公公是送他来赔罪的?
啧啧,都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等照料好了再送过来,就这副小身板他还没折腾他,估计人就没了。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饶了他。
将汤一推,“你,把这汤喝了。”
许久没动静,楚熙彻底没耐心了,今儿怎么一个个都不听他的话,他才是主子!他不高兴了,很不开心!
锦红在一旁看着想笑,“殿下,您就别折煞他们了,知道的您是好心,不知道还以为您是捉弄他们呢!”
“哎,本太子很伤心,去安置了,你们看着折腾吧。”
看楚熙离开,锦红叫起跪了一地的宫人,看着小顺和宫女镜屏,“以后东宫下面的宫人由你们二人负责,太子殿下的一切起居必须上心。不管以前是在哪伺候的,这入了东宫就是东宫的人。”
“是——”
“殿下一向随心所欲,咱们做奴才的警醒着点,殿下待你们好是一回事,别真蹬鼻子上脸,统辖六宫的可是皇后娘娘。还有,这要是有人出去乱嚼舌根,那就是舌头不想要了!别说皇后娘娘饶不过,就是太后她老人家也觉得刺耳!”
说起舌头,底下人都战战兢兢,太后娘娘前几日可是将几个宫人活活拔了舌头,别看太后面慈心善敬佛礼佛,可做起事来,那比皇后还狠上几分。
锦红说完有意无意看了小顺和镜屏一眼,示意他们要管好下面的人。这两人可是长春宫特意挑选出来的,可以相信,但其他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小顺和镜屏对视一下,又迅速错开眼神。
至于又昏过去的那个不知小太监,锦红留了话,让小顺照顾一下。
小顺便扶着不知去了宫人房,好生照顾了一番。
给他盖被子时,看他怀里揣着一条帕子,他拿出来,一瞧,愣了一下,他仔细看了看这个不知,这帕子虽然样式简单,但料子一般人用不起,看来真是有贵人相助。
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万没想到这个气息奄奄的人,有朝一日会成为人人又敬又怕的大总管。
他想不到别人更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