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出宫》续续

4、第四章

　　“奴婢锦红给殿下请安。”
　　锦红收拾好细软到太子宫，走到正在专心吃食的楚熙面前，欠了欠身。
　　楚熙正逃出太傅的虎穴，未料又落入皇后的狼窝，他悲伤不已，听到锦红的请安，他一碗银耳莲子羹都吃不下了，他以为母后闹着玩的。
　　“红姑姑这是折煞我了。”楚熙收起无奈，陪着笑脸，这人可是母后身边的心腹，看来他的逍遥日子没几天了。
　　“今年银耳少，奴婢记得长春宫的份额都拨给了太后娘娘，殿下手上这碗银耳莲子羹是哪来的？”
　　“……是吗？”楚熙咽咽口水，“额，姑姑也知道，父皇训了我一顿母后也不拦着，老师更是严苛，就刚刚，还让我跪下了。”
　　锦红一惊，“什么？跪下？惩罚吗？这也太过了！奴婢马上去禀明娘娘，让娘娘给殿下做主。”
　　楚熙一瞧，闹大了，忙拉住锦红，“别了，太傅就是稍稍警戒，我皮糙肉厚，不打紧。”
　　锦红看他如此心虚，想也知道其中内情，她没好气道，“那殿下以后可要引以为戒，再有下次，奴婢一定如实告知娘娘。”
　　楚熙手松开锦红，“还是姑姑眀事理。”
　　“那殿下可以告诉奴婢这碗银耳莲子羹哪来的了吗？”
　　楚熙心知瞒不下去了，只好坦言，“这不宫人都被父皇赶走了，也没个人端茶递点心，我饿了，就偷偷去了御膳房……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估摸着，应该是奶奶的吧。”
　　锦红跺了一下脚，“小祖宗，什么叫估摸着呀，太后有自个的小厨房，她吃不惯御膳房的。”
　　“是吗？”楚熙看着粘稠的银耳莲子羹，“可我要拿走他们也没人拦着啊。”
　　“你是太子。”
　　这一说，楚熙心情也好了，“就是，我是太子，区区一碗羹汤吃了便吃了，有何不可。”于是两三口就喝完了，将碗放下，一脸满足。
　　锦红勤快收拾好碗勺，一碗吃的，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无人会闹到长春宫那里去，就是到太后那，依着太后疼殿下的性子，怕也会圆个谎。反正娘娘让她来太子宫照顾殿下，以后断不能惯着殿下这一馋嘴就忘了规矩的毛病，“殿下不是小孩子，落人口舌就不好了。”
　　太子失德之事后宫已传遍，娘娘不得宠，唯一的依靠只有太子了，可偏偏太子年少，不受管教，这些年屡屡犯错，娘娘不知暗自垂泪几次了。
　　“那些人又给母后难堪了？”楚熙冷笑，这群不知死活的女人越来越大胆了。
　　“话难听不打紧，只是殿下应该明白娘娘的心。今天和宫人的荒唐事，奴婢明白是殿下的计策，那些宫人不安分，娘娘自会处理，犯不着让人看笑话，此刻后宫怕已经传遍了。”
　　什么太子在太子宫与宫女饮酒嬉戏，衣不蔽体，引得皇上大怒……
　　娘娘在后宫里与世无争，无非是想保殿下平安长大，可即使如此，殿下还是多次受到毒害，以至于现在衣食住行无不是长春宫负责，一点不敢劳烦他人，即便如此，身边的人还是一拨一拨的换。
　　“殿下明儿就要入朝野，行事不能这般放诞。娘娘已经重新选了几个宫人过来，不过殿下还是需要小心，日久见人心。司翠只是开始，以后怕是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宁枉勿纵，只是手段无需婉转，寻个由头错处，直接杖毙即可。这次殿下心善，只是打几个板子就赶出宫去，太惯着他们了。”太子上次中毒，虽有惊无险，但决不能松懈，出这样的事肯定是身边的人有纰漏。司翠心思不纯，无论是不是别人派来的，都不可放过。
　　楚熙点头，他不否认他是一念之仁，从小在长春宫长大，母后看着温柔，但对犯了错的宫人，从不善待，手段阴狠，花样百出，而且并不回避他，反而要他看清这个后宫的风起云涌。他不爱杀人，虽然看习惯了，心中还是不忍，母后却告诉他，身为储君，不能有妇人之仁，该杀就杀，他若不能顺利登上帝位，齐国都将覆灭。
　　他想父皇也是这样想的，前几年，兰芙宫有位宠妃怀胎了，找了燕国的术士，算出是男胎，受了挑拨，便恃宠而骄，对他起了歹意，只是还未实施，就被父皇知晓了……后来他听说那晚兰芙宫里无一活口，包括那个怀胎的宠妃，没几天宫里便传出那宠妃私通的说法。
　　通过那事，他就知道，他这个太子只要不死，没有被废的可能。
　　他知道，其他人自然也知道，包括野心勃勃的燕国人，这些年燕国背地里遣了不少奸细过来，一波比一波心狠手辣。
　　“放心，不会如他们意的，我只要没死就是再荒唐也不至于被废。再说我亲舅舅可是这齐国的丞相，本太子怕什么！”
　　锦红惊了一下，四处看了一下，“殿下这话在奴婢面前说说便罢了，可万不能在皇上面前提，不然……”
　　楚熙摆摆手，毫不在意，“红姑姑这么年轻怎么就这么啰嗦？难道是跟老宫人久了？”
　　“好好，我不提。”殿下虽然口无遮拦，但这也没错，皇上儿子不多，就殿下和二皇子，二皇子还小，构不成威胁，而且那身份……
　　皇上肯定不会易储，二皇子若真构成殿下的威胁，怕是不用娘娘出手，皇上便会如当初屠了兰芙宫那般重新再来一回。
　　这皇宫，哪有什么父子亲情可言。
　　兰芙宫的那一夜，不可谓不惨，那时谁见了皇上都发抖，生怕一不留神就丧命。
　　想到此，锦红松口气，安心不少，“那殿下晚膳要吃什么？奴婢好去准备。”
　　“这就对了。”
　　锦红想起之前太子在长春宫闹着要在东宫弄个小厨房，也不知好了没，便问了一句。
　　楚熙含笑不语，站起身，拉着锦红往偏院走去，大步流星，锦红的小碎步都差点赶不上。
　　“红姑姑，瞧瞧，这灶可是新砌的，就等您来开火了。”
　　锦红看着整个厨房，半天回不了神，这，这不是书房吗？之前殿下说喜欢偏院的景致，觉得这里环境好，适宜读书，就把书房设在这了，当时娘娘还欣慰不已，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那些书呢？
　　“殿下，书呢？”
　　“书？噢，我看着难受，就砌里头了。”楚熙指了指灶头，“其实这事怪顺德，我让他给我找些平整的石块，可都没音信，我就让人把书打湿压实砌进去了，这外面糊上石灰泥，半点看不出来。还别说，真挺牢固的。”
　　看楚熙仔细拍了拍，认真敲了敲，锦红脑中空白。
　　娘娘那，她该怎么回啊？

　　*

　　天未亮，锦红推开太子的寝殿，轻声走到床榻旁，拉开幔帐，勾好，又从地上捡起枕头放好，“殿下？殿下？”
　　楚熙从缎被里抬出头，朦朦胧胧的看着锦红，“红姑姑来了，那坐吧！”
　　锦红哭笑不得，拉起要伏下去的身子，“殿下莫不是忘了今天要上朝？这第一次早朝可不能迟到了，要知道……”
　　“唉——”楚熙坐起来，拍了一下床，有些起床气，“知道，我是太子嘛！一言一行代表着皇家，不能让人看了笑话，皇家的颜面很重要。”
　　“殿下知道就好。快起来。娘娘等着呢！”
　　楚熙慢腾腾起来了，心不甘情不愿。
　　楚熙看着锦红给自己更衣，有些好笑，这朝服都放那多久了，貌似上次祭天过后就没动过，也亏她能找到。
　　穿好朝服，锦红让人进来伺候太子洗漱。
　　陈雪进来见朝服穿好了，便走过来，亲手给楚熙束发，戴上朝冠。
　　“熙儿，这性子要收敛，凡事不要强出头，朝堂不比后宫，你又没有可信赖的人，莫要与大臣起冲突。”
　　楚熙拉住陈雪的手，“儿臣明白。”
　　“还有，这些大臣将来都是要效忠你的，记得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少言寡语，看看他们是不是对你忠心不二，有看顺眼的，不要急着结交，但也不能怠慢，敬着些便好。”
　　“等下父皇指不定怎么怀疑我呢！”
　　陈雪拍了拍他的头，“什么叫怀疑？怎么怀疑？你是太子，有自己可信赖能用的人不比那些半生不熟的人强啊，自古以来，上了朝的皇子哪一个没有自己的幕僚。你父皇就是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娘，我知道了，我今天一上朝肯定将我老爹的臣子全部卷到我麾下，这下行了没？”
　　陈雪一听，被逗乐了，“就会耍嘴皮子！什么知道了，你老没个心眼，我放心不下。”
　　陈雪看着他挤眉弄眼的孩子样，还是忧心不已，他还是个孩子，这朝堂的尔虞我诈他应付的了吗？
　　儿行千里母担忧，孩子生下来就是债，一辈子都还不完。
　　“你舅舅说有大臣上奏说该给你说亲了，你今天上朝心里该有个谱。”自古皇子上朝，多为成了亲的，他年纪也到了，亲事自然也该早日提上议程。
　　楚熙点点头，“女人而已，又不是洪水猛兽，娶就娶吧！”这些大臣无非都想和皇家攀亲戚，看中的无非是他这太子的头衔。
　　陈雪自然清楚这一点，熙儿十五了，也是时候议亲了。
　　总有这一天的。
　　只是，怎么这么快？
　　看着镜中的自己，的确，自己也不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