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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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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后
青衣男子正坐高位,手中执笔,细致的在宣纸上描摹,时而思索,时而浅笑,引得一旁的小宫女小鹿乱撞,脸红扑扑的。
“好了!”
“好了?”一群宫女围了过来,看着纸上的画,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太子殿下~~”司翠轻跺着脚,“您画的哪是奴婢,明明是一只狗。”
“这怎么是狗,明明是人。”楚熙拿起笔在旁边写了个人字,又加了一横,再添了一点,“喏,这是人。”
“是吗?”
“本太子说是就是。”楚熙将画卷了起来,递给司翠,“要吗?”
司翠欲接过,可楚熙却拿着不放,轻挑道,“就这样拿走?”
“殿下讨厌~~”司翠在楚熙的脸上亲了一口,拿着画,捂着脸逃开了。
楚熙转了转手中的笔,看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宫女,坏笑道:“接下来是谁?轮到谁了?”看没人应,拿笔随意指了一个,“就你,过来。这次画一张,脱一件衣裳。”
“殿下好讨厌~~”
……
一屋子脂粉香浓,言笑晏晏。
“放肆!”
所有人看到来人立刻惊慌失措跪下,直呼万岁。
楚熙看着来人,笑笑,站起来,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见过老师。”
“来人,将这群不知死活的奴才拉出去,杖打三十大板,赶出宫去。”
看到被拉出去直喊饶命的宫人,楚熙一脸无所谓,只是耸耸肩,“父皇,您这是何必?”
楚昭怒极,“太傅说你不务正业,玩物丧志,朕还不信,今日一看,果真如此。你着实令朕失望!”
楚熙看着太傅,果然是这老东西告状,真不知他脑子想什么,颐养天年不好吗?非要逼他学那些之乎者也。
他很烦的!
“朕与你说话,你看哪里!”
“皇上,太子天资聪颖,老臣才疏学浅,恕老臣无能为力。”
“爱卿何出此言,太子年幼,还需爱卿多加指导。”楚昭看着楚熙,“孽子,还不认错!”
看楚熙无动于衷,陈雪上前,“熙儿,向你父皇和老师认错。”
“母后,您也认为儿臣有错?”看出陈雪的为难,楚熙轻笑,朝太傅作了个揖,“学生知错。只是学生有些疑惑想问老师。”
太傅颔首,“太子请问。”
“不知孔子口中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何解?老师可否告诉学生何为僭越?”
太傅惊恐,瞬间跪下。
“并非太傅告状,是朕问起你的功课,他才如实以告。难不成朕也问不得?朕也越俎代庖了?”楚昭一拍桌子,“楚熙!我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朝堂之事已让朕焦头烂额,你还如此不受教,什么时候能让朕省点心!”
“不就是连月大雨,云川受灾吗?”
“不就是?你是饱汉不知恶汉饥!”楚昭坐着,摇摇头,经过多年的积累,好不容易齐国才恢复了些,可云川恰遇百年难得一见的水灾,实在令他头疼。
楚昭虽然风流韵事不断,但称得上是个好皇帝,他不想死后像先帝一样留个昏庸的名声,成为百姓的谈资。先帝,也就是他的父皇,一生只顾大兴土木求神问卜炼丹成仙,最后不近女色,到死也就两个皇子,这两个皇子都不愿接皇帝之位,因为先帝大修陵墓,国库穷得响叮当,谁乐意接这烂摊子!奈何楚昭占了个长子,按祖宗规矩,不当也得当。他在位这些年,最怕打仗,最怕赈灾,最怕修缮……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云川的事,让他出钱没问题啊,关键是这些钱到云川剩几个子都不知道,可这是通病,不给点好处,派去赈灾的官员没死也残,他只要想到那些钱会被贪了,他的胸口就像被挖了一块肉。
“云川地处京城西北,遍地平原,发生水灾,受平原微地形影响,行洪速度缓慢,涝水难排。”
楚昭诧异,“那你有何高见?”他当他一无所知,没想到还是孺子可教。
“筑堤束水”
楚昭摇头,这和大臣的意见不谋而合,可这只能解一时之忧。
“是不可取的”
楚昭睿眸微睁,看着安公公递过来的茶水,接过,品饮一口,微微颔首,“是吗?”
“燃眉之急可解,可之后则不然。下游泥沙堆积,可以束水攻沙,可上游中游沉积的泥沙却无法解决。依我看,不如宽河滞沙,正所谓左右游波,宽缓而不迫。”楚熙收起正经,略笑,毫不客气的坐向一旁的紫檀雕花椅,慵懒的靠着,有些吊儿郎当,迷醉的桃花眼泛着朦胧,“当然,工程大了点,不过长治久安嘛,挺值得不是?”
楚昭倒是对他的这种行为不做干预,点点头,看着太傅,“爱卿觉得太子此法如何?”
“甚好,太子英明,实乃我齐国之福。”
楚昭没多话,眉目里是有些赞许,但太子还是年幼,看不清局势,他的方案可行没错,但谁去做?谁能做?他要是一问,他铁定答不上来,终究还是历练少了,空会纸上谈兵,为君之道,要知人善任,他待在太子宫太久了。
多喝了几口茶,听太傅考校了一会,他也有些乏困了,其实他为皇子时,也不爱听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所以太子烦躁他能理解,至于太子的荒唐,咳咳,人不风流忹少年,他亦能理解。可太傅先前也是他的老师,总要尊敬一番,不能让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责问太子几句也应该。
看太子对答如流,想来也是时候换个地方待待了。
皇后看皇上老走神,心里微叹,她便小声说太后身子不适,该去探望一番,在这影响太子学业。
瞧瞧,皇后就是贴心懂事,借口都给找好了。
遂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留了一句,“看来这小池塘是关不住你了。明天起,开始上朝。”
楚熙在陈雪的怒瞪下,站起来,认真作了个揖,“儿臣遵旨,恭送父皇母后,一路走好,别忘了代儿臣向奶奶问声好。”
‘好’字的声音还有些卷音,听着像三岁孩童的软糯话音,太傅心里叹口气,败笔啊败笔,竟让他遇上这么对不着调的父子,师门不幸啊!
楚昭倒是怡然自得,唇角弯了弯,这儿子的性子和他对口,他喜悦。
陈雪无奈摇头,指了指楚熙的额头,临走时,到走到楚熙身边,低声道,“我让锦红留下。”这孩子是无拘无束惯了,身边也没个懂事的宫人,是该有人留这好好提醒他。
陈雪给锦红使眼色,锦红心领神会。
看帝后被簇拥着,浩浩荡荡离开,太傅仰天长叹,无言面对孔夫子。
他含着泪,“殿下刚才说话有处不合规矩。”
“……”
“奶奶乃是民间叫法,太子管太后应称为皇祖母,以显示太后尊贵,太子尊贵,皇家尊贵。”
楚熙撇嘴,“奶……额,皇祖母喜欢听我……额,本宫称她为‘奶奶’,说有人情味儿。听闻太傅府上的小厮皆识文断字,想必是老师效仿孔圣人有教无类,本宫称太后奶奶,其实也是亲民,与民同乐。”
太傅说不出话来,他反思一下,点点头,“恩,天下乃百姓之天下,无百姓何来君主,君民本一家,无尊贵卑贱之分,太子言之有理,是老师狭隘。”
楚熙呵呵,他瞎说的。
“真是齐国之福啊!”
楚熙腹诽,能换句话吗?这一句他听烦了。
“殿下将来是一国之君,万民之表率,这坐姿着实不雅。既然如此,今天咱就讲讲这个‘坐姿’,这坐啊,极有讲究,所谓席不正不坐,咱就以汉代为例,汉代的坐叫做跽坐,何为跽呢?应当两膝着地、脚背朝下、臀部落在脚踵上……”
看太傅亲身做示范,楚熙饶有兴趣,“这不是跪么!”他经常这么跪,汉代人管这叫坐,啧啧,那别坐了,站着舒服些。
“殿下请细看,这与跪不同,所谓的跪乃是……”
又来了!
他的娘诶,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