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出宫》续续

2、第二章

　　楚昭班师回朝，来不及卸下盔甲，就忙不迭到长春宫看孩子。
　　宫女正给陈雪梳妆，突然听到有人喊皇上驾到，立刻跪下。
　　陈雪立刻转过身，看到威武的身影渐近，姣好的面容温柔一笑，刚要起身行礼，“臣妾……”
　　“皇后不必多礼。”
　　楚昭手一挥，宫人知趣的退下了。
　　楚昭拉着陈雪的手，轻轻摩挲着，“雪儿，辛苦了。”
　　陈雪摇摇头，“皇上才辛苦，臣妾已经让人备下热水，皇上先沐浴更衣，再看孩子。”
　　看着陈雪，楚昭点头，任她为自己卸下盔甲。这后宫之中唯有皇后最得他心，他们是结发夫妻，十多年相伴相扶，虽然不是心中最爱，却是他一生的红颜知己，她明事理，识大体，是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
　　轻拍她的手，温和道，“你来伺候朕沐浴更衣。”
　　“好。”
　　一群后妃立在长春宫外，等待召见，说是等候召见，其实不过是想来抢人而已。锦红和顺德在门口拦着，这皇上刚回宫，这些人就不安分了，她们不过是冲着他们主子好说话而已。
　　“皇上正在沐浴更衣，怕是见不了各位娘娘，烦请各位娘娘先回去。”顺德恭敬说道
　　“顺德公公好架势，这就赶人了？”
　　顺德忙跪下，“奴才不敢，还望丽妃娘娘恕罪。”这丽妃进宫未久，可是深得皇上宠幸，恩宠不断，若是得罪了她，那可没好果子吃。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丽妃不过是仗着年轻漂亮得皇上宠才飞扬跋扈罢了，不然她一没公主二没皇子，怎么在宫里立足？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他记得前些年有个妃子也是宠冠后宫，可不过几年，就算容颜依旧也慢慢不得圣心，现在要不是有个公主傍身，皇上估计都快忘记她是谁了。他家主子和圣上是结发夫妻，稳坐中宫不说，膝下还有两个公主一个嫡长皇子，而且皇子还被立为太子，那才尊贵无比。要不是主子有吩咐，他怎能如此低三下四。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这……”
　　安公公看这个丽妃如此‘不懂事’，便上前，“娘娘，这乃是长春宫，皇后的寝殿，里面太子殿下正在安睡，可别惊扰了他。”
　　丽妃听了脸色一变，她就是再傻也知道这是安公公提点她呢，安公公是谁啊，那是比皇后待在皇上身边还要久的老人了，她万不能得罪，再说皇后没什么了不起，了不起的是那个小婴儿，嫡长子啊，平安长大那就是齐国的君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皇上御驾亲征之前对她可是恩宠有加，偏偏肚子不争气，倒是这个人老珠黄的女人捡了便宜，例行的初一十五两夜，竟让她给怀上了，本以为又是个公主，结果出来竟是个带把的。
　　真是气死个人！

　　床幔上摇晃的流苏慢慢回归静止，看着睡着的女子，楚昭下榻，没有唤人进来伺候，而是拿起熏好的常服穿上，然后往正殿走去。
　　听到声音渐远，陈雪睁眼，轻轻拉开床幔，“锦蓝——”
　　粉衣女子闻声立刻走进来，将床幔固定好，扶起陈雪，“娘娘？”
　　“皇上走了？”
　　锦蓝点点头，“丽妃娘娘在外面候着，锦红和顺德拦不住。”
　　“拦不住就拦不住。扶我去沐浴。”她十四岁进宫，在闺中也想着一世一双人，待封后的圣旨到府上的时候，她就知道那是一个梦了，她注定要与无数女人分享丈夫，她早看开了。
　　“是。”
　　热水早已备好，锦蓝扶着陈雪慢慢进入浴桶。
　　皇帝在后宫与女人的风花雪月伺候的宫人都很清楚，该准备什么都熟稔。就是这沐浴的水也不能够是普通的热水，里面可是加了……咳咳，就是些特殊的东西。
　　锦蓝轻轻给陈雪擦拭着身子，“娘娘，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不明白本宫为什么不计较？”陈雪笑，“这世上不明白的事多了去了。锦蓝，你十六了吧？”
　　“恩”
　　“那该嫁人了。等嫁人了你就懂了。”懂得她为何如此大方，她要保护她的孩子，她不能争宠，不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自古以来有几个争宠的女人有好下场的？尤其是皇后更不能争宠，不然地位岌岌可危。结发夫妻又如何，如果因为争风吃醋让夫妻仅剩下的那点恩义没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唯有让自己永远立足中宫才能永保所爱之人一生平安。
　　她身为皇后，和一个进宫不久，爱使小性子的妃子较什么劲，没必要。
　　江山代有才人出，后宫的花开得越艳越容易焉。
　　“奴婢不嫁人，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娘娘、公主和太子殿下。”
　　锦蓝拿起清素的衣裙给陈雪穿上，她觉得后宫之中唯有娘娘才是真正的美人，虽然近三十，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但那肌肤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似雪，吹弹可破。心地更是不用说，对宫人那是极好，从不责骂。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那么不珍惜。
　　“傻丫头！”
　　锦红抱着孩子走进来，“娘娘，太子殿下哭了，怕是饿了。”
　　陈雪抱过孩子，轻轻安抚，亲自给孩子喂奶，看孩子满足的样子，心中颇忧。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他能平安长大吗？他还这么小，能胜任太子的大任吗？能担起一国的重责吗？
　　“皇上看过太子了吗？”
　　锦红轻轻摇头。
　　陈雪抚孩子的手顿了一下，而后释怀，温柔笑笑。
　　“安公公说皇上觉得刚杀敌归来，浑身煞气，不宜见殿下，也怕吵醒了殿下。”这话搁谁听了都是借口，偏偏那人是帝王，金口玉言。真是可怜了殿下，至今还未见到父亲一面。
　　陈雪听了很平静，还好，还愿意找个借口搪塞她，还不算太糟。
　　锦蓝拿起一旁的团扇轻轻扇着风，这小太子吃得满脸是汗，有劲着呢！想到丽妃刚才的模样，不禁道，“娘娘，您说这丽妃可真有意思，都到长春宫来抢人了，看那架势，见不着皇上就不走了。”
　　陈雪拿起手帕轻轻擦着儿子的细汗，“她娘家是哪的？”
　　“礼部尚书家庶出的女儿，早年没了娘，偏偏生了个好模样，去年在选秀名单上。说是没了娘，其实就是出身低贱，进不了门，上不了台面，抱给没孩子的姨太太养着罢了。”
　　陈雪微微眯了眼睛，浅笑着，“我记着四公主的母亲也是这出身。”
　　锦红想起四公主的母亲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和鄙夷，“娘娘就是心地好，不然那个公主能不能留下都难说。”她记得四公主的母亲当初也是如这位丽妃一样受宠，可她比这个丽妃聪明，有个公主可以依靠，这个丽妃恩宠有加却怀不上个孩子，归根究底还是不够聪明。这后宫没有孩子就什么都不是，没儿子也要有个女儿，不然以后老了当真就无依靠，要到掖庭过去了。
　　陈雪看孩子吃饱睡了，便将他放到床上，拿过锦蓝手上的团扇，轻轻给扇着风，“锦蓝，去让二公主过来。”
　　“是。”
　　陈雪看着儿子，眉头紧锁，她的心担忧着，为女儿为儿子。
　　皇上刚才说让云儿远嫁燕国，说是嫁，可她清楚，就是送给人家了。
　　皇帝生性风流，她还未进宫，皇上便有了几个公主，母亲皆是下等的人，太后觉得有失颜面，那些人几乎全部赐死，至于孩子毕竟是皇上血脉，当宫人养着也算不得什么，后来觉得皇帝二十来岁没个孩子也不行，便随意挑了个孩子写入玉牒，那就是大公主，现在就养在太后身边。
　　她想说大公主比云儿还大，并未出嫁，而且生母也没了，不如……
　　可是她终究没说出口，她是皇后，她的女儿是嫡长女，自然比宫人的女儿尊贵，送去和亲也足以显示齐国的诚意，可她舍不得啊，她还想着给她找个好驸马，好好呵护她。
　　奈何天意弄人。
　　楚云抱着三岁的妹妹就进来了，锦红接过她怀里的五公主，然后走出去。
　　楚云长相像母亲居多，可眉眼又像极了楚昭，所以温婉中又带着一丝英气。因着是嫡长女，很多人宠爱着，就连皇帝最疼的也是这个女儿，这个女儿知书达理，对政事又有一定的见解，皇帝想着一生若无子，不若好好培养楚云，然后在宗亲里找个好拿捏的男子，将来就算不登基照样垂帘听政。当然，这想法在太子出世后就消失了，公主联姻的命运照样落在她身上。
　　楚云心中已知晓母亲唤她来所为何事，父皇还未回朝，有公主要远嫁的消息就已经传来了，她清楚，她跑不了了，若是平时或许一个郡主就行，可这恰逢两国拼血厮杀刚休战，齐国已经元气大伤，她是父皇母后的女儿，远嫁是应该的，她就是心中不愿，也不会反抗。
　　她脚步放轻，看着熟睡的弟弟，笑笑，“母后——”
　　陈雪看女儿抓着儿子的小手，轻轻磨挲着，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母后放心，女儿是为了齐国，不委屈，女儿觉得值得。”
　　陈雪落了泪，“怎偏偏你是我的女儿。”
　　楚云失笑，“母后糊涂了不是，云儿怎么就不能是母后的孩子了？因为是母后的亲女儿，才有这资格，女儿……高兴。”皇姐虽是公主，可是要是和亲还不如一个郡主来得尊贵，所以怎么都会轮上她的，因为她年纪相当更重要的是占个嫡字。
　　楚云替陈雪擦了眼泪，“母后，我这弟弟妹妹可不能走我的路了。”
　　陈雪看着女儿又看看儿子，沉默不语。
　　楚云注视着床上那个粉嫩的小婴儿，伸手在他脸上一下下抚着，最后笑了，“那就不要让妹妹走我的路了，弟弟他，一切都注定了，他，回不了头。”
　　三个月后，楚云远嫁燕国，一袭红装，一步步走进朝堂，接受百官朝拜，然后护送前往燕国。
　　她一路笑着，她是带着使命离开，她是为了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妹妹，还有她的弟弟，那个襁褓中的婴儿。
　　熙儿，若可以，姐姐希望有一天能由你牵着我的手平安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