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赤子之心 ...
-
小贩这才笑嘻嘻接了钱，看了看一旁玩得专心的宋婴，对小公子好心劝道：“只是这人，也只有小郎君这样心善的人会收留了。只怕会是个累赘！”
小公子闻言也有些忧虑：“是啊、不过——她总会想起来的。这样干净漂亮的孩子，父母若是丢失了，该多着急啊。”
那小贩心中暗道，也就你会当她是个孩子。要是搁她们村儿，孩子都几个了。
宋婴很快对泥人失去了兴趣，又走到旁边的糖人铺位前面不肯挪动步子。
糖人铺位的小贩早就看出宋婴是小公子护着的，对她笑了笑问道：“官人，想要糖人？”
宋婴也不吭声，琥珀色的眼睛盯着糖人，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忽而开口用生硬的语气说：“给我！”
小公子有些疑惑，还是对迟疑的小贩点点头。
小贩脾气很好，马上做起小巧精致的糖人，只是嘴上念叨着：“嘿、还挺不客气的。不是小的吹牛、您吃了我这糖人啊，包您天天惦记。”说罢将刚做好的糖人递给她。
宋婴看着金黄色的小糖人有些害怕，万分犹豫地接了过来。
“可以吃哦。”
宋婴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将糖人凑到他嘴边。
小公子一愣，为了换取她的信任，便轻轻舔了一口。
宋婴嗖地收了回来，观察了小公子一番，见他没反应。便尝试着舔了一口，有些甜。
小公子感到好笑，见她如愿以偿，便唤她继续走了。宋婴举着糖人嘎嘣嘎嘣地咬着跟在他后面。
她吃得开心，小公子也有些开心。犹豫了一下，掏出帕子递给她：“擦擦，嘴边都是。”
宋婴停下脚步愣愣地望着他。
小公子叹了口气，帮她擦去糖渍。
宋婴脱口而出：“爹爹。”
小公子先是一惊，继而有些哭笑不得：“爹爹？”又想了想问道：“我像是你爹爹吗？”
宋婴忽然痛苦地蹲下身去，手中的糖人也掉落在地上。
“怎的了！庄怀？”
“疼——”
“头疼么？”小公子有些紧张，制止了宋婴按向伤口的手。打眼瞧过去也没甚么不对，暗暗思索大概是撞击留下的后遗症。
好在不久她就不喊疼了，蹲在地上不吭声。
“好些了么？”
“饿！”
“......”
小公子镇定地将她从地上拖起来，对一旁的阿如吩咐道：“今日就不带她出去吃了，省的待会儿旧疾再犯。你去如意楼带些饭菜回去罢。”
阿如撇撇嘴：“是！”又对一旁沉默地好像不存在一样的护卫叮嘱：“阿放！公子就交给你了！”
阿放点点头，没有多说甚么。
阿如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芳叔定是备了晚膳的，怎么我们平日吃得，她就不能吃了？还如意楼——那么贵！公子真是心太好了！”
“明天换你跟我。”小公子垂眸道。
阿放闻言望了小公子一眼，沉声答道：“是！”
宋婴看了看二人，好像明白了些甚么。
宋婴晚膳用得很不开心。
“这个不可以，和你用的一味药冲了。”
“？”好罢，那换一个。
“你受伤未愈，不易辛辣。”
“......”
宋婴瞪着面前一大桌菜，发呆。
小公子有些忍俊不禁，一边亲手帮她夹了几样菜，一边对正为他布菜阿如道：“真该让阿放去，你就买这么一次，竟不知病人要避开哪些么？”
阿如嘟嘟囔囔道：“公子也知属下不熟悉这些了，不过话说——寿儿这趟去的真够久的，这些活计还是儿郎做来最细心。”
小公子没说甚么，对宋婴道：“快些吃，要凉了。”
宋婴不乐。
小公子见她浑身上下写着拒绝，发愁地望了她一会儿，试探道：“要么用些点心可好？”
宋婴还未回答，阿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大叫道：“公子太惯着她啦！她可并非孩童！”
宋婴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他。
小公子看都没看阿如：“还不快去？”
阿如瞠目结舌，噎了一会儿，见公子一心护着这个外人，只好愤愤不平地去后厨房取点心了。
“喝些粥，不可光用点心。”
宋婴乖乖听话。
晚膳用毕，小公子命阿放带她下去休息，宋婴开始闹别扭。
“已经晚了，不能出去了。”小公子看着用手拨拉着门栓的宋婴，微微有些头疼，他不知道怎样哄孩子。
“公子，我看这孩子大概是不愿就寝。”一旁围观的芳叔看得津津有味，还没见过他家公子这般无措呢。
小公子本以为宋婴是方才用膳用得不开心，这会儿闹脾气。听了芳叔的话，转念一想：她现下如初生赤子，头回来到这里想必有些害怕。这会儿让她乖乖听话是不可能的。
这么想着，便拿出了十二分耐心待她：“今日回得晚，待会儿恐怕要宵禁了。不如——”
见宋婴也不知听懂没听懂，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等待下文。
他莞尔一笑：“考考你的棋术。”
宋婴困惑地望着他，心里打了个问号。
小公子心情不错，一面让阿放拿副旗来，一面带宋婴来到书房。
宋婴望了望简洁整齐的屋子，除了笔墨纸砚便是书籍了。
“过来坐。”小公子对站在门口发呆的宋婴笑着招招手。
阿放很快带了副棋进来，又恭敬地退了出去。宋婴却敏感地察觉到她并未走远。
走到他对面坐下，看到桌上的棋盘不知为何有些头疼，忍不住用手捂了捂脑袋。这或许很难——她心中暗想。
小公子见了有些犹豫，还是走过去将门虚掩上，又将透气的窗关小了些。回头发现宋婴已经手执黑子落棋了。
“可会？”小公子走近了微微一怔，哭笑不得。
“这棋子该放置横纵交错之处，不是这里。”
又心中暗道：原想着这般气质该是士族出身，莫不是想差了？可时下识文断字的白衣极少——
“爹爹——”宋婴拽了转他的衣袖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我并非你爹爹。”
宋婴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望着他问：“你——名字？”
小公子顿了一下：“我......你唤我公子罢。”
想起白天有人称他为小郎君，宋婴歪头想了一会儿，迟疑道：“小公子？”
“......”
“公子即可。”
“小公子！”
“你看上去不过十七八、怎能这样唤我？”
宋婴沉思了一会儿，望着俏生生的小公子，心中默默比较了一番：“你、十七八？”
“我大概长你几岁。”虽不介意世俗礼仪，但小公子还是未告诉她准确年纪。
“他们、叫你、小郎君！”宋婴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她发现说话很费劲儿，故而不乐意说。
小公子低笑道：“那是因为他们以为我姓‘筱’”
“小公子！”宋婴非常固执。
“......”
小公子一时也分不清她唤的是“小”还是“筱”，只好作罢了。
次日小公子果然不叫阿如跟着了。
刚到了医馆，就有伙计来报。
“郎君，二姐派阿琼来接她了。”说着好奇地瞅了瞅宋婴。
小公子一怔，回身问她：“你可愿跟着二姐回寨里？”
宋婴茫然地回视。
小公子见问不出甚么，也不再为难她。
“不是说过几日么？”
伙计回道：“大概是二姐听人说这人傻了，不好意思再叨扰郎君。”
“再等等罢，等她记起些事情。”
伙计踌躇了下，对小公子劝道：“郎君！小的知您心肠好，可乍一收留个这么个——女人，别人会怎么看您啊？”
小公子温和道：“无妨，你去回了那人罢。”
伙计虽不赞同，但知道他的话不容更改，只好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64章 赤子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