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活不过五章

68、话白

　　范瑾澜连着在珑翠居宿了四五个晚上，方往风荷居去了，不料全祎宁主仆二人竟不在院中，问了院中伺候的，倒无一个说的上来。
　　范瑾澜皱了皱眉，她并不拘着家眷不许外出，只是府里上一层有公爹，中一层有郎主，万没有私自出府的道理的。转念一想，自己这会子刚出外头回来，并未见着单景瑞，许是单景瑞允了他也未定。
　　径自进了里间，见书案上放着几本书，想是全祎宁平日里常看的。美人瓶里卷着几幅画轴，她随手抽了一卷出来，赫然是她。挑了挑眉，又将里头的拿了出来，无一例外，或是官服、或是常服、或是倚窗翻书、或是斜卧花丛，更有一幅胡服骑射图，画的乃是名的少女，分明是年少时的范瑾澜。范瑾澜总角之年便习骑射，十一二岁马术亦颇为了得，加上少年心性，时常御马而行，只是丝毫想不起二人有何交集。
　　足足个把时辰，全祎宁方回来。一进院门，下仆便急急将范瑾澜在里头的消息告诉他，他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了”。
　　“妻主”。
　　范瑾澜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问道，“哪儿去了？”
　　全祎宁垂下眼眸，转身掩上门扉，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范瑾澜走上前去。
　　“奴御下无能，以致院中奴仆里通外人，将府中各色消息递送了出去”。这日那韩爹爹又偷偷出了去，全祎宁主仆二人尾随而往。那韩爹爹绕了小半个城，才往北郊去了，行至某处小院，四顾左右无人，方进了去，在里头停留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方出来。又过了一盏茶时间，里头人也出了来，赫然是承恩公府的二管家。这下哪还有不明的。
　　那韩爹爹赶着回城，也不似出城时那般警醒，没曾想全祎宁主仆二人在后头跟着。进了城，全祎宁上前便逮住了他，也不多话，一脚踹翻在地，给捆了回来。“那老东西自入府来，隔三差五便往那头传话，这等吃里扒外的刁奴，实在是留不得。只是也不知他往日究竟传了些什么出去，如果贸然行事，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来，也怕那边还有后招”。
　　范瑾澜点点头，“现下人在何处？”
　　“就在外头跪着”。
　　范瑾澜起身往院中去，那韩爹爹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耸拉着个脑袋。“你倒是个忠的，见天的给你老主子送话去”。
　　韩爹爹哪里赶应，只不停地磕头。
　　“说吧，谁支使你的？”见他不说话，范瑾澜冷哼一声，把小五叫了过来，“去，拿个铜盆过来，下头烧些碳，押着他，给我好好跪着”。
　　不多时，小五便将炭盆和铜盆都取了来，点了火，慢慢烧上，“世女，碳烧好了”。
　　范瑾澜点点头，环顾四周，“都给我好好看着”。
　　小五点了两个粗使下仆，“押他上去”。
　　铜盆温度慢慢升高，韩爹爹只觉得两个膝盖火灼般疼痛，“世女饶命，世女饶命”。
　　范瑾澜并不说话，那两个粗使下仆见他挣扎，更死力摁着他两侧肩膀。又过了些许时间，空气中恍惚弥漫着皮肉灼烧的臭味，那韩爹爹终于扛不住，大声道，“世女饶命，下奴有罪，下奴招，下奴招”。
　　范瑾澜看了他一眼，下仆才送了手，韩爹爹忙不迭爬了下来，哪里还敢隐瞒，当下便一五一十地全招了。他不过风荷居的下人，进不得主院和上房；又是外头来的，便是想收买侯府其他下人，也找不到法儿。所以这大半年递送的消息，都是些不打紧的，倒是全祎宁听到他居然将自己不甚受宠的话儿都往外传，羞愤交加，若不是范瑾澜在跟前，真真恨不得打杀了他。
　　“你既这般忠心，我倒不好不成全你，小五，去把兰华给我叫来。”
　　小五脆生生地应了。
　　兰华在外头院里当差，听了召唤便赶忙过来，一路也把事情来龙去脉粗粗听了遍，心中已有计较。见了范瑾澜，行了礼，又与全祎宁行了个半礼，便站着听令。
　　“听闻承恩公她老人家养的莺歌儿去了，童爽前阵子不是送了只会说话、会唱曲儿的八哥来？你给她老人家送去，顺便带上这个奴才，就说他舍不得老主子，求着回去伺候”。
　　兰华应了，叫了两个护院进来，将人半拖半拉地带了出去。
　　范瑾澜转身回了屋内，全祎宁心下惴惴，跟着进了去。
　　“坐吧”。
　　全祎宁侧身坐了下来。
　　范瑾澜从几子上取了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开，递给他一半，才剥着吃。
　　全祎宁拿着那半个橘子，剥了一瓣，却吃不出什么味儿来。
　　范瑾澜见状，轻笑道，“我知道，不与你相干”。
　　全祎宁抬头看着她。
　　“这事儿自有承恩公处理，你也莫要介怀。倒是与我说说，那些画儿是怎么回事儿？”
　　全祎宁脸一热，“没事儿画着玩儿的”。
　　“那这幅呢？”范瑾澜将胡服骑射图取了过来。
　　全祎宁心下微微发酸，她果然不记得了，略有几分赌气，从腰带上解了枚金蕾丝香囊来，“这个你也不记得了么？”
　　这枚香囊，她先前也见过，当时只觉得有几分眼熟，现下被他这么一问，倒起了几分兴致。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指甲微微用力，将那香囊开了，里头赫然可见一枚“澜”字。她一挑眉，看着全祎宁，“莫不是我的”？
　　“可不就是你的”，全祎宁横了她一眼，柔声细语地将当年的事儿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