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山火海（修改版）》令狐葱

7、第二章 一顶绿帽（2）

　　晚上因为周志勤的儿子一直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牌局就提前散了。
　　黎淼开车回家，发现谭丽芸竟然在家，女儿却没在。
　　他有些责怪地说：“你知道我现在也忙，你有空还是去接一下孩子吧。”
　　“我今天有话跟你说。”
　　“那你不早给我打电话，晚上也没什么事儿忙，就是陪周志勤打牌。”
　　“你坐下来吧，我们好好谈一下。”
　　一听老婆这个口气，黎淼顿时紧张起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因为从他们结婚至今，谭丽芸都鲜少如此跟他说话。
　　黎淼坐下来，呼吸里带点酒味，谭丽芸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我怀孕了，黎淼。”
　　黎淼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说：“行啊，什么时候发现的？”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
　　“……我知道，我现在也是中干了，孩子肯定不能生，这是违反政策的。我们要是要了这个孩子，指不定怎么被人戳脊梁骨呢，估计工作都保不住。”
　　谭丽芸一听这个，立刻脸拉得老长，怒道：“你怎么这么自私，这种事情也先考虑自己？你以为你们局一个中干就是个多稀罕的官儿？”
　　“是不稀罕，但是也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哼。”谭丽芸的冷笑再次羞辱了黎淼，他为自己在这个家中这么多年都无法改变的地位而感到极其恼火。
　　“有什么想法你说吧。”
　　“黎淼，肚子里的孩子我准备生下来。”
　　“你如果一定要生，也不是没办法，我刚才说的话不对，你别生气。”黎淼还是习惯性地下了个软蛋，他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
　　谭丽芸皱眉，深吸一口气，还是把重磅的鱼雷扔向了黎淼。
　　“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黎淼一听，脑子顿时就宕机了，一开始他还有一种听错的错觉，恍恍惚惚地认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但很快理智就告诉他你没听错，你只是暂时不能接受这句话而已。
　　见黎淼一面木然地对着茶几，谭丽芸还以为他是不是已经知道点什么了。
　　当谭丽芸去寻找黎淼的焦距的时候，黎淼已经出离愤怒了。他这辈子都没和女人动过手，小学的时候都没打过女同学只被女同学打过。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捏紧了拳头，浑身发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谭丽芸一看黎淼的眼神，就吓得背部肌肉一紧。她从来没怕过谁，但是这一刻也不知道是愧疚占了上风还是黎淼的眼神着实太可怕了，总之向来能说会道的谭丽芸此时也有些无话可说。
　　黎淼自认是名校毕业的知识分子，谭丽芸自认是出身名门，两个人内心都高傲着呢，可真打起架来还不是和民工棚里住的贫穷夫妻没有什么区别。又是爆粗口又是抓头发，黎淼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是双手已经不被大脑控制。谭丽芸也不示弱，对黎淼又踢又打，也不见得就斯文多少，一点平时的高雅都不存在了。
　　两口子在家乱扔东西，沙发都被他们推得旋转了90°，花瓶和果盘也碎了一地。
　　最后两人打累了，都停下来。谭丽芸一滴眼泪都没流，黎淼冷笑着看着她，这就是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女人，自己活该是个窝囊废！黎淼会这么想，是因为他哭了，双肩还在发抖。也许感情已经淡了，但是婚姻在黎淼眼中还是神圣的，他至少要为了孩子为了面子为了信念而去维持一个家庭，哪怕是虚伪的家庭，可如今这一切都被一顶绿帽子打破了。他一无所有。
　　晚上谭丽芸就收拾了东西离开这栋本来就显得冷清空旷的房子。
　　她已经铁了心要和黎淼离婚，如果黎淼耍花样，她大不了分居两年，再提出离婚。而且，谭丽芸也不怕跟黎淼分家产，她对黎淼还是很了解，这种事情黎淼一向脖子很硬的，绝对不会拿女人一分钱。
　　第二天黎淼一点都不想去上班，不但因为脸花了，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没能接受自己被绿了这件事，脑子里全是浆糊。但是今天有每周一度的财务工作会议，他是处长要主持工作，不得不爬起来去上班了。
　　他脖子上的抓痕是怎么都遮不住了，而且还有一个滑稽的乌青眼，黎淼觉得这是他人生中第二丢脸的一天。
　　最丢脸的是昨天晚上。

　　周志勤在局里的“小广播”司机小齐口中听说了黎处长的新八卦，那是相当的劲爆，小齐夸张地说——黎主任半边脸都是青的。周志勤知道这些人肯定有所夸张，但是黎淼和老婆干架的事一定是真的。
　　其实早晨的财务工作会议一散会，全局没有一个办公室不讨论黎处长精彩的脸。
　　当然已经结婚有家庭的人都明白这男人和女人打架，总不能真的下狠手，最后还是要让着女人。可更多的人不在于谁打赢了，只想知道这背后的原由，打得这么厉害，一定是跟出轨有关。
　　周志勤忙完他的事儿，一刻都没耽搁，就给黎淼的办公室打了电话。
　　那头没接。
　　周志勤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黎淼大概是情绪很不好，不愿意接电话。
　　最后，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周志勤亲自去了黎淼的办公室，二楼财务室的小姑娘们都在背后窃窃私语，这时候敢破门而入的大概也只有周局了。
　　周志勤穿了一身藏青色的暗条纹西装，因为身量比较高，他的个头看起来总是挺大的，财务处那几个小姑娘都巴望他开门的瞬间能瞄到门里面的情况，看黎处长是不是在里面摔东西发泄什么的。可周志勤拧开门，走进去，愣是一点缝隙也没留给后面那些鹅颈。
　　黎淼见周志勤进来也是意料之中，刚才从来电显示就看见是他办公室的小号了。
　　周志勤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笔筒，优雅地放回了黎淼的办公桌上，说了一句让黎淼破功的话。
　　“小黎，心情不好也别破坏公物嘛。”
　　黎淼表情更加苦逼，皱着眉头瘪嘴，小声地问：“有事吗，周局？”
　　周志勤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缓缓道：“你那脸是怎么回事？”
　　黎淼内心立刻炸毛，又他妈来一个打听八卦的。最近的领导都这么充满好奇心吗？甚至不能等等二手资料，非要亲自上门么？！不过黎淼嘴上还是很平静地解释道：“哎，昨天跟我老婆打架了。”
　　“没看出来你老婆这么厉害啊，是不是在外面做什么了，被人家抓住尾巴了？”
　　见周志勤居然是往这个方向联想，黎淼立刻辩驳道：“当然不是我了！”
　　这么一句就让周志勤抓住了重点，他带着一点儿兴奋地趁胜追击：“这么说，是你老婆给你戴绿帽了？”
　　黎淼尴尬地望着周志勤，这会儿他的乌青眼滑稽中又带了一点可怜相。人就是这样，平时看着再光鲜再人模人样，这种时候是怎么看都狼狈的。周志勤仿佛已经看到黎淼头顶的绿光了。如果他知道黎淼的老婆还怀了别人的孩子，估计这一刻会更幸灾乐祸吧……
　　“好了，别拿公物出气了。这样，晚上我带你出去玩一下，散散心。”
　　黎淼一点都不想去，可还是扯了个难看的笑容道：“周局费心了，我这儿没什么。”
　　“没什么能关着门摔东西？你这人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现在工作时间，我也不好总扎在这儿，晚上再开解你。别想那么多，中午忙完就早点回去补个觉。”
　　黎淼有点害怕回那个地方去，于是没有立刻点头说好。他总觉得一踏进那个门，自己被羞辱的感觉又会回到身体里，让他发抖。
　　周志勤愣了愣，也转过脑子了，斩钉截铁地说：“去开个房间吧。”
　　坐在他对面的黎淼点点头，还没说话，周志勤又说：“我让人去给你安排。一会儿你坐小齐的车走，你这个状态别开车了。”
　　黎淼心里堵得慌，也来不及想这中间的怪异感觉，只习惯了听从周志勤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