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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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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们赶来看到饶含婵这副模样大为震惊,一边火急火燎的替她处理手上伤口,一边在腹中打起如何告诉新帝他怀中姑娘恐怕凶多吉少的草稿。
这场规模极小的动乱很快被镇压下来,而云锦城身穿威严高贵的冕服却抱着鲜血淋漓的饶含婵不敢妄动。
“救她。一定要救她!”云锦城的声音从稳重变得开始颤抖,仿佛像他在恳求御医一样。
御医们唯唯诺诺,给饶含婵服了血参吊命,手掌上的伤势好处理,最棘手的是那贯穿腹部的剑啊!
“启禀陛下...请您将娘娘侧放在地。”
在御医心中云锦城已经是新帝了。
云锦城听从医嘱,小心翼翼放下饶含婵,他身上的玉制佩饰的暗纹都印上血痕,看着御医凑到饶含婵身边,两人一前一后的扶住了她,还有一人拿着药粉绷带候在一旁。
御医们相互给了眼色,药粉倒在两人手上,还有一人双手颤颤巍巍的握住剑柄欲拔剑,看他胆怯的样子,云锦城呵住了他。
“我来!”云锦城解开朱缨将头上的冕冠摔在地,又将腰间的绶和玉坠解下,又嫌玄衣袖子宽大碍事,急躁的将碍事的衣物配饰脱下扔在地,和御医一同跪坐在地。
云锦城这样实在有伤大雅,但是救人分秒必争,拿药粉的人没有再惊讶下去,匆忙在云锦城手上倒下药粉。
云锦城握住剑柄,双眼不忍去看昏厥过去的饶含婵,一咬牙将剑拔出,血溅三尺,自己脸也被血滋了一脸。
御医见状立马压住饶含婵的伤口止血。
“陛下果断,没有再对娘娘造成伤害。娘娘也吉人天相,并未伤到内脏,只是失血过多,我等给娘娘止血,能不能挨过去还得看娘娘造化。”血很快止住,御医上药又替饶含婵包扎,立马禀报云锦城,随后又开了几服生肌补血的药。
云锦城脸上的血虽用衣袖抹去,但还有血污残留在面上,他看着饶含婵被抬上担架送回寝宫,目送她时的神情款款而情深。
云锦辞全程红着眼,篡着拳头,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一样,插不进来,也逃离不了。直到饶含婵被抬走,她麻木僵硬的四肢才可以缓缓行动起来,整个人软瘫下来,倚着汉白玉的护栏,看着满地的狼藉和血迹。
回想刚刚的每一幕都是触目惊心。
饶含婵你才是骗子!
云锦辞红着眼,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摊血。
你为了云锦城连命都搭进去,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死了,我怎么办?
云锦辞突然一阵胸闷心酸,鼻头一酸,吸了吸鼻子,抬手握拳锤了锤胸口,对着那摊血喃喃道:“你别死,我成全你,你要醒过来成为锦城的皇后,自此我与你再不纠缠。”
云锦辞大概是在劝自己对饶含婵死心。她一厢情愿的以为,饶含婵的牺牲是为了云锦城。
而云锦城也坐在云锦辞旁边忏悔。
“姐,你是对的。为什么我没有信你?”云锦城单手揉脸,情绪失落,很是自责,“她真的是一心为我的,我还处处针对她,觉得她有所目的...”
云锦城手上有药粉,揉了揉脸后,脸上又是血污又是白色粉末,狼狈到一定境界了。
云锦辞只是看着那摊血,听他忏悔,良久才缓缓开口,“等她醒了,要加倍对她好。”说完起身,还不忘拍拍云锦城的肩安慰他。
鬼晓得云锦辞现在心里五味杂陈,自己爱的人命悬一线是为了自己的弟弟,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也幡然醒悟心中是有饶含婵的。
这么看来自己真是多余。
云锦辞仰头望天,一张清秀绝伦的脸对着碧色天晴,怅然一笑,随着她的笑,眼角似有晶莹滑落;那头又低垂下去,再次抬起时,是一张淡漠的面容,没有失落,也没有喜悦,像极了没有喜怒哀乐的人偶。
饶含婵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走在一条河旁边,那条河水颜色浑浊,水流湍急。岸边土地泥泞,却寸草不生,长着一种诡异妖冶的花。
她看到对岸有父王父后,还有从未见过面的姑母,还有姚衍之...
那些逝去之人都在对岸朝她挥手,饶含婵想过去,想抱一抱父王母后,对他们说好想他们,可是她找不到桥,只好涉水过河。
河水湍急,饶含婵刚两只脚涉水,就被水冲走。
“父王!母后!救我!”
饶含婵溺水惊呼,陡然睁开了双眼。
端药的宫女受到惊吓,手一个不稳,药要打翻,还是云霜眼疾手快接住药碗,药汤一丝未撒,救了这药碗支离破碎的命运,也救了这小宫女受罚的命运。
“去通知总管,说娘娘醒了。”云霜打发走小宫女。
寝室里只剩下了她俩。
饶含婵观望四周,陈设华丽讲究,想必自己是在宫里。她倒是挺开心自己睁眼看到的是云霜,因为云霜是那个人派来的。
大脑开始恢复思考,又回想起云霜刚刚所言,什么总管?什么娘娘?
饶含婵心中隐隐不安,竟开始有意回避这些问题,只是问云霜:“我这样多久了。”
“回娘娘,您这样已经一月余了。”云霜毕恭毕敬的回答使饶含婵不得不去面对“娘娘”这个称谓。
娘娘...
饶含婵陡然顿悟,起身口中喊着要见云锦辞,可是一月余都躺在床上的她怎么会有气力走路?
直接跌落在床榻旁,拼命地想站起来。想见云锦辞一面,想紧紧的抱住她,告诉她自己多么害怕会再也看不到她。
云霜将她扶起来,饶含婵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抓住了云霜,满怀希望对她说:“云霜,我想见云锦辞!我想见她!”
云霜从未见过如此不顾自己形象,甚至将尊严也抛在一边的恳求他人的饶含婵;只是主人心意已决,她也无能为力,即使再想帮助饶含婵,也爱莫能助。
饶含婵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冷若冰霜的云霜会出现为难的表情,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是没有了笑容,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圈,面上之前好不容易好吃好喝供出来的几两肉也没了,一张脸上眼睛格外的无神,看起来是那么萎靡。
没一会儿,云锦城身着墨束玄衣来探望饶含婵,也被饶含婵说是不适很快打发走。
但重要之事还是传达到位的,七日之后,继位大典和封后典礼一同举行。
这恐怕史无前例。
继位何等重要,封后一同,不就证明这后位的凤位与帝位一样了吗?
而饶含婵躺回床上,乖乖喝药、换药,其余时间就目光空洞的看着床帐顶。
云霜在一旁候着,供她差遣。
冷不丁听到饶含婵幽幽开口:“继位、封后,定要设宴款待群臣,如此我便能见到她,是吗?”
云霜听饶含婵所言,心中一凛,原来饶含婵一直在想此事,可主人偏偏又对她死心了。
天意弄人不是吗?
主人一心为饶含婵时,饶含婵眼中只有云锦城;可当饶含婵一门心思放在主人身上时,主人却心如死灰。
“是的。”云霜从不说谎,也不会确认没有把握的事。
饶含婵得到肯定,忙让云霜扶她起身,让她好生恢复,躺了一月余连走路都想刚学走路的孩子蹒跚。
凤冕凤服早已做好送来,饶含婵只是大致扫了一眼托盘上叠得齐整的红衣金冠,继续练习走路。
一周时日,转瞬即逝。转眼间,继位封后之日到来。
饶含婵早早醒来,被人从头到脚打理了一遍。
现在已经是沐浴好,身着中衣,而凤服在一旁被挂起熏烫消褶皱。
一名宫女在她身后,盘弄着她的头发,将她头发尽数盘成髻,将凤冠给她戴上。
这凤冠上游龙戏凤,金丝掐至,凤尾上用红色玉石点缀,珠光宝气、富丽堂皇,戴上之后只觉得脑袋沉了不少,除此之外别无感觉。
盘发宫女将凤冠固定住,又换了一个宫女替饶含婵上妆,薄粉扑面,螺黛描眉,绛唇轻点,便觉得碧玉无瑕无从下手,开始给她贴上花钿,红梅落额上,丹脂点颊,妆成。
看着如此美人如画,被册封本事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可这美人虽面无表情,但周遭的低压能深切感受到她的低落。
“娘娘,今日双喜临门,您应该高兴才是。”替她上妆的宫女见她如此,出言提醒,话一出口便肠子都悔青了,如此贵人,不知脾气秉性又在不悦的情况下,怎么就如此多嘴!
饶含婵听闻,看着镜中的自己,暗叹,自己不高兴就这么明显?
“多谢提醒,赏。”饶含婵挤出一抹和煦的笑,低落感顿时烟消云散,她袖子一挥,云霜便心领神会,拿出金锞子打赏几名宫女。
接下来就是穿凤服了,凤服火红,有金丝绣成的五彩金凤在上遨游九天,栩栩如生。
一套行头弄起来便足足花了两个时辰,饶含婵抬着宽大的袖子看了眼袖子上凤冠花团纹,喃喃自语道:“国后为一吗?”
吉时已到,饶含婵踩着金凤绣鞋上台阶,慢慢踱至云锦城身边。
途中看到了云锦辞,不出所料,还是一袭红色朝服,明艳动人,耀眼的灼人眼眶。
云锦城在祭台旁朝饶含婵伸手,文武百官面前,尽管饶含婵在不愿意,也要给足新帝面子,将手搭在其手上,做出一副伉俪情深、琴瑟和鸣的表象。
云锦辞目光落在饶含婵身上,雍容华贵、不怒自威,有母仪天下之姿,不禁苦笑,她最美的时刻她都尽收眼底,可是每一次都不是为了自己;许是她忘了,那日辽国初雪,饶含婵红梅下一舞,惊鸿难忘,引得辽王垂涎,那次就是为了她。
云锦城与饶含婵两人双双跪在金丝软团垫上,接受甘露洗礼。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从云锦城手中接过那沉重的方正凤印。
自此洪国国号改为夏,云锦城为帝,饶含婵为后,接着封赏了一些可用的功臣;而雍天保被册封逍遥王,永世不得再踏入皇城;云锦辞则是夏国的长公主,朝华公主。
待祭典结束,云锦城携饶含婵先退去,路上想夸赞几句饶含婵惊为天人,却被她打断。
“陛下,妾身感有不适,这凤冕凤服太过沉重,实在是体力不支。”
饶含婵又多了个新技能,叫做谎称不适。
云锦城才想起自己并肩的皇后,刚从鬼门关回来,大病初愈应该好生休养才是,顿时自责疼惜道:“皇后且先回宫歇息,晚宴之时朕在派人请你。”
饶含婵欠身行礼告退,缓缓道了一句“妾身告退”,这一欠身便觉得脑袋要掉,恨不得马上把头上的凤冠卸下来!